“來了。”陸潮努力壓著嘴角的弧度,強裝淡定,但心裡卻不斷地浮現那句花語,只給他、只偏愛……
“高興了?”鬱霈問。
陸潮端得一派高冷難哄,“一般般吧。”
鬱霈深知他的脾氣,也淡淡道:“那行,晚上不要跟我睡了,你回自己家去住,反正都一般般了還要我做什麼。”
“沒我抱你你能睡著?”
“能。”
“你能什麼能,天天恨不得窩我懷裡,半夜還得喊渴要喝水,餵你嘴裡都嫌慢,沒我你能行?”
“能。”
“真能?”
鬱霈不勝其擾:“好了我不能,車來了,你把嘴閉上。”
漫長的車程結束,陸潮才明白他去的地方是個墓園,他要拜祭的人是鬱文思。
鬱霈將鮮花放在墓碑上,用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陸潮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泛酸。
無名的心疼裹挾著風,把他在盛夏裡吹得發冷。
鬱霈脊背單薄,長髮在山風吹動下顯得有些脆弱,他一直沒敢來見文思,明天就要演出了,他終於能告訴文思,這個你傾注了一生心血的清河班我接過來了。
你放心吧。
“清河班現在很好,我也很好,你那些日記我都看過了。”
“以後的路,為師來走,你安心吧。”
“我收了一個小徒弟,很乖很聽話,叫岑憂,改日我帶她來見你。”
陸潮看著鬱霈的背影,他經歷過槍火飄搖,走過漫漫長河,穿過孤寂時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給予他前世今生絕無僅有的愛。
陸潮陪他一起蹲下,握住鬱霈的手低聲說:“別自責,他生命的最後一天一定還是很感激你養了他的。”
鬱霈眼眶微溼,輕點了點頭。
陸潮:“你放心,鬱蘭橈在這裡活得很好,我會愛他、照顧他,拿我的生命來護著他。”
山風拂動,像是在回應陸潮的承諾。
兩人在山上逗留了不到半個小時,鬱霈身體弱,陸潮怕他吹風生病更怕他陷於自責與舊時記憶。
“鬱蘭橈。”陸潮把人拉起來,擁進懷裡按著他的後頸,低聲說:“不要回頭去想,往前走,我陪你一起往前走。”
鬱霈鼻尖泛酸,低頭埋進他頸窩裡:“嗯。”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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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當天,凌嫻也準時到場,起初她還有些擔憂在如今這種境況下京劇票到底能賣幾張,沒想到開票秒空。
她險些以為系統出問題,直到評論區全都在哀嚎沒搶到票要求加演時才明白,鬱霈可能比她想象中要更紅一些。
鬱霈和一眾成員在後臺上妝,整個後臺亂糟糟又很有序地嘈雜,有找人幫忙的還有唸叨唱詞環節緊張的。
“幫我穿一下戲服,我夠不著繫帶。”
“誰把我的眉筆拿走了?”
“嗷輕點輕點勒喘不過氣了,還是重點吧我能行!”
“啟娘娘,人生在世且自開懷……”
陸潮靠在旁邊看鬱霈,看那隻手一點點揭開、褪去屬於鬱霈的皮相,露出屬於鬱蘭橈的靈魂。
揉紅、胭脂、勾唇、描眼……一步一步,一筆一畫,鬱蘭橈悄然重生。
陸潮把手擱在他肩上,在嘈雜的化妝間與眾目睽睽之下,低聲叫他:“鬱蘭橈,你怎麼這麼好看啊。”
鬱霈一怔,從鏡子裡看他。
一男一“女”,一桀驁含笑一柔媚嬌豔,彷彿時空在這一刻突然撞擊,扭曲出一個獨一無二的空間裂縫。
鬱霈拉過他的手,在掌心裡塞了樣東西,陸潮低頭一看,是塊小玉佩還有他過來時戴著的簪子。
鬱霈起身回頭看了眼嘈雜的化妝間,朝他勾勾手走近換衣服的簾子裡,等陸潮也進來,壓低聲音說:“等我唱完幫我挽頭髮。”
鬱霈上了妝,眼神婉轉勾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要把陸潮的理智硬生生扯斷。
他喉嚨不自覺吞嚥一下,忽然發現鬱霈以前那個“看狗都深情”的眼神根本沒走心,這一刻的他,眼神瀲灩滿漲柔情,足以將人溺斃。
“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