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17節(2 / 2)

翠禽端了茶進來:“縣主好容易睡得這樣好,夜間也沒做夢,也沒發汗,左右又不在府裡,多睡些也好。”

說著鳳簫抱著一捧不知名的野花進來,插在瓶內,道:“縣主,昨兒晚上下了暴雨,今兒山上的樹綠得跟什麼似的,花也更香,林子裡的鳥叫聲都大些。這道觀養了好些孔雀,正在樹下剔翎呢,待會兒咱們去走走,又清新又涼快。”

一壁又有人進來回:“老觀主在垂花門外面候著,說紙錢、錫箔元寶、紙紮豬羊諸物已經備好,來請夫人的示下,是這會兒弄,還是等晌午涼快一點再設壇拜祭。”

林容嗯了一聲,梳洗過了,也並不同那老觀主囉嗦,命丫頭去吩咐他:“昨兒他不說已經算好了時辰嗎,就依他說的去辦吧。”

又照舊去尋那有些神神叨叨的通玄真人,只可惜他已十分警覺,縱使林容以旁的新奇棋局相誘,也撬不出他半句話來。糾纏得緊了,便扔下一句話:“騙我第一次,第二次,還想騙我第三次嗎?”索性關了門,任憑林容空廢唇舌。

林容暗恨自己心急,那日露了破綻,又召了老觀主來:“我那日見通玄真人下的棋十分精妙,又聽他口裡唸叨著什麼千崖客三個字,說什麼千崖客的棋譜舉世無雙。我家裡愛棋的人也多,也藏了不少的棋譜,卻是沒聽過什麼千崖客。這千崖客究竟是何人?”

老觀主卻是一無所知:“千崖客?還請夫人賜教,是哪兒幾個字?”

林容叫丫頭寫了,送出去給他,見他端詳了一會兒,這才道:“這名號,在北地倒是不成聽聞,倒不是小道自誇,小道的棋藝也曾得過裴令公的誇讚,也是個好棋之人,往來棋士也頗多。好叫夫人知道,小道這師叔本有些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也時常編些瞎話來唬人,他的話做不得準的。”

林容聽了,大失所望,只好容易得了這麼一個線索,不肯輕易放棄,只想著過得明日再去問問,實在不成,也就只好先去千蕩崖一趟了。要是師兄不在千蕩崖,再回道觀來問便是,左右這通玄真人幾十年都不出門,人是很好找的。

到了晌午時分,翠禽見縣主並沒有回去的打算,暗暗心急,笑著勸:“主子,咱們也出來好幾日了,帶著東西不多,還叫府裡杭卿姑娘派人送了許多來,這天色也不早了,不知是不是叫人準備了,回府去。不說出來前,杭卿姑娘囑咐了,不好在外頭過夜。便是在江州,新媳婦也沒有這樣一連五六日宿在外頭的。”

林容站在迴廊裡,知她說的在理,沒法反駁,指了指窗外:“這時辰雖說日頭沒那麼毒了,可那山路卻叫曬了一整日,想必也熱得厲害。再等一會兒,散散暑氣,再啟程。”

說是再等一會兒,可是這六月的天孩兒的面,等預備啟程時,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林容搖著扇子懶懶道:“瞧吧,這是天要留客。咱們今兒回去,便是有違天意。天意,可是違背不得的。”

饒是翠禽這樣穩重的人,也叫林容氣得跺腳,恨恨道:“主子在這兒賴著不回去,也不想想等回去了,該怎麼交代。”

林容壓根不考慮這個問題,要是問清楚了師兄的行蹤,她壓根就沒打算再回去,反問:“今兒晚上吃什麼?”

這日,許都的魏王起兵伐蜀,臨行之前,假借陛下之令,下了一道聖旨。言道,青州羅翼虎,服飾住宅違制,有僭越不臣之心,命雍州牧率兵前往討伐。

陸慎接此聖旨,暫且按下,往武威營巡視,又同諸謀士于軍帳中商議。

德公道:“青州的羅翼虎,在北方眾諸侯中根基最深,經營青州三十載,擁兵十五萬。麾下有十八名義子,個個驍勇善戰。現許都下了這道聖旨,並傳諭天下,主公不起兵討伐,便是抗旨。倘若起兵,便遂了魏王的心意,不論勝還是敗,都不能在魏王伐蜀之時南下。”

另一人也道:“我雍地與青州本無嫌隙,此聖旨一出,只怕我們不起兵,那青州的羅翼虎也會多加防備。”

陸慎不愁反笑:“家祖父曾論此人乃當世陽謀第一人,果名不虛傳。”

諸謀士見陸慎作此笑談,問:“主公心中莫非已有良計?”

陸慎拿起案上一份密函:“羅翼虎雖有十八名義子,卻只得兩個親生兒子。此二人,一嫡一庶,一長一幼。羅翼虎喜愛嫡出的幼子,意欲改立世子,只因長子羽翼漸豐,便暫且擱置下來。此二子,一人佔了先機年歲,一人佔了大義名分,又加上羅翼虎搖擺不定,竟叫青州文武分成了兩派,幾成水火之勢。”

諸謀士紛紛傳閱,見那密函事無鉅細,很是詳盡,一時大為震驚,嘆:“這羅翼虎年青時是一名虎將,得先帝賜名,想不到如今竟這樣昏聵了。這又非太平盛世,幼子雖有名份,又如何掌得住權?便是狠下心立幼子,那也要驅逐長子才是。”

陸慎道:“這一堆乾草,只稍稍蹦個火星進去,便自己燒起來。屆時,我軍進駐青州,又是伐逆又是救火,大義可得,實惠可得。”

商議到入夜時分,陸慎只擬個大體出來,具體的事宜自由謀臣去辦。他心情頗好,自斟自飲了一壺惠泉酒,慢慢踱步往內院而去。

不知不覺,已到了崔氏的院子,簷下掛著一對明角燈,昨日他發作了一番,留守的丫鬟婆子便不敢早早歇下了,此刻正垂手侍立在院中。

杭卿也站在廊下跪迎,陸慎奇道:“你如何在此處?”

杭卿並不起來,回稟:“今兒奴婢打發小子、侍衛上山接夫人回府,只夫人說等暑氣散了再啟程,不料啟程時又下起雨來。奴婢入夜時打發人去回主公,主公軍務繁忙,不得見……”

她抬眼去瞧陸慎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陸慎垂下眼瞼,微微譏諷道:“這雨下得真隨她的心意。”見眾人戰戰兢兢,知自己喜怒外露,微微皺眉,一面進了屋子,並不叫眾人起來,連杭卿在內,依舊跪在廊下。

他照常沐浴過,心裡帶著鬱氣,手上的動作也大了,把藤箱掃落,帶翻了裡面的瓶瓶罐罐,不知什麼彷彿玫瑰膏子的東西飛濺到手背上,落下一個嫣紅的小點。

陸慎躺在床上,手裡依舊翻著書,不多會兒,手上那個嫣紅的小點漸漸氤氳開來,變淡變薄形狀變得模糊,恰如婦人胭脂檀口,瞧得久了,那一處彷彿真的有人用胭脂檀口輕輕吸允,微微發癢起來。

陸慎就那麼靜靜瞧著,並不擦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披衣而起,吩咐杭卿:“備馬,叫沉硯去點二百軍士,去五莊觀。”

第26章

夜色茫茫細雨霏霏,有軍士在前頭點著火把領路,陸慎快馬疾馳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五莊觀門口。叫開大門也不許人去通稟問了清楚,便一手持著馬鞭,往那婦人的廂房而去。

這夜,不知道是誰鬧起來今兒是八月初十是鳳簫的生辰,幾個小丫頭並跟著來的婆子湊了錢,早早地往山下的酒樓裡叫了一桌席面來吃。

林容恍然:“八月初十也是我的陰曆生日。”去年這個時候,老爸老媽已經買好了蛋糕,做了一大桌菜,可惜那天臨時加班到半夜,到家的時候菜都涼了。

那道觀廂房外的小亭子裡爬滿了極可愛的葡萄架,翠禽吩咐把席面擺在葡萄藤架子下要同幾個丫頭湊趣。臨開席,又把林容請到主位。

林容本怕她們席間不自在,自己也不自在,推脫:“你們玩就好了難得鬆快,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鳳簫便道:“主子份子錢您不出,難不成連酒也不肯賞臉喝一杯。”

眾人便笑:“原是惦記著縣主的份子錢,我是說鳳簫姐姐今兒一下午都眼巴巴瞧著縣主呢?還當是縣主臉上有東西呢?”

鳳簫笑著偏過去打人:“我撕你們的肉,叫你們胡說。”

林容又拿出一隻赤金紅寶石花蝶簪,插在鳳簫髮鬢上:“今兒你生辰,本該在府裡擺一桌的,這山上簡陋些,就把這支簪子給你了。”

鳳簫笑吟吟接過來:“還是縣主知道我,前我還跟翠禽打賭呢,說縣主那日必定送我這支簪子。”

酒過了一輪,那小丫頭桂圓便道:“幹喝酒也無趣,不如咱們來玩擊鼓傳花,好不好?中花者,會唱的唱一曲,不會唱的講個笑話,要是連笑話都沒有,那就學兩聲狗叫貓叫,如何?”

她一說便惹得人喝彩:“這個好,這個好。誰還不會狗叫幾聲?”

這席面上是米酒,度數並不好,林容喝了好些,這時已是微醺之態,只她手快,這花傳了幾輪,都沒留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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