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24節(1 / 2)

只翠禽、鳳簫跟著林容久了,擔憂:“縣主這樣應承,只怕君侯那裡不好交代,這樣的大事……”

林容笑笑,並不回答,饒有興致地擺弄桌上的一枚金釵:“這麼小小的一支金釵,卻做成仙人閣樓的模樣,還有仙鶴白鹿相伴,真是精妙。”

又命翠禽、鳳簫二婢取了綢緞、絹布來,學著怎麼剪裁、縫補、製衣,林容學得甚是用心,不耐其煩,不過小半天的功夫就粗粗地裁了一件短衫出來。

只是尺寸掌握得不好,林容自己穿上並不合身,腰身大了許多,袖子也長了,她自己倒是極滿意,站在銅鏡前瞧瞧:“很不錯。”

鳳簫捂著嘴笑:“主子穿這樣的衣裳出去,豈不是打我們這些做丫頭的臉?您要是實在悶了,咱們叫女先兒來解悶,衣裳做多了,手也粗了,不知多久才養得回來呢?”

說著笑起來:“從上回姑老太太來了之後,杭卿姑娘對我們倒是客氣了許多,主子吩咐的話,也沒有推脫的。便是往日她能做主的事,不管大小,也來請縣主示下呢。”

一面又搖頭:“是那日從小終南迴來……”

林容頓時沉了臉,翠禽咳嗽一聲:“人家一向都是恭敬著的。”

一面穿針引線,替林容收拾那半成品,岔開話來:“真是奇了,主子今兒怎麼想起來學做衣裳?”

林容淡淡道:“想著以後能用得著呢。”

只是那半成品剪裁的時候底子就不好,縱使翠禽再怎麼補救,也不倫不類,翠禽搖搖頭:“這也太大了,顏色也選得不好看,灰撲撲的,倒彷彿是男子穿的。”本就是做成男子款式的,以後去了外面,自然要做男裝打扮,再不能鮮衣錦服了。

林容瞧了瞧,也覺得不成樣子,道:“明兒拆了,這布也改不成衣裳了,就重新做些香袋兒吧。”

到了下鑰匙的時候,外頭郭寅送進來一個小盒,說是鍛造的刀具統統得了。

林容開啟瞧了,自然比外面的要好上許多,滿意地點點頭,又一一清點好東西,裝在一個粗布包袱裡,用一個極普通的樟木箱子鎖了,吩咐翠禽:“明兒去菊影園赴宴,你一定記著把這箱子搬到馬車上去,我有用。”

鳳簫應了一聲,見那箱子上還上著鎖:“奇怪。”

林容自去裡面沐浴,一面坐著銅鏡前抹香膏子,一面想著有什麼東西沒帶。正想著出神兒,便聽得院門外護衛連綿不跌之聲:“拜見君侯,拜見君侯……”

不是說最快也要一月才回麼,怎麼連半月都不到,不過十日便回來了?

林容驚得站起來,打翻了手裡的胭脂,顧不得擦,往門外而去,剛走到那面四扇屏風處,便見一片蒼茫的暮色裡,陸慎從廊下疾步而來,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愣生生站著。

……

陸慎這邊,夏侯璋、董諱二人之亂不過五日便徹底平定,比預想的一個月要短了許多,大出眾人的意料。

這日,陸慎同諸將巡視,打馬疾馳,直在江岸上跑了數十里,見山高水長,江水奔流,這才勒馬停住,揮鞭指著茫茫江面感慨:“南人擅水,操船如履平地,北人擅馬,在此江面前,也無用武之地。”

左右隨侍者若有所思,道:“主公的意思是,河間王此次南征,恐無功而返?”

一文士接道:“以臣看來,咱們雍州打仗素來是,未謀勝先謀敗。此間王此次征伐進四十萬民夫兵甲,無一絲一毫謀敗的打算。此次南下,只怕只能連勝、大勝,但有小敗,便不可維持了。”

眾人正感慨著,便見那邊德公打馬而來,送上一封軍情加急:“主公,這是探馬司剛送回的急奏。”

一面搖著羽毛扇:“河間王大軍九月才到揚子江,又因今年雨水豐沛,無法渡江而去,只怕整備軍務,要在建康過冬了。天時地利,均是下下,恐怕河間王此次南征,不能得償所願了。”

陸慎拆開信件,也是搖頭:“河間王也是一代梟雄,素有一統天下之志,他倚重世家,掣肘頗多,此事本應徐徐圖之,只可惜他老病有加,一心要在生前,立此偉業。”

一白袍小將,嘆一聲:“倘若他偏安一隅,只怕還有數十年的富貴可享,可惜、可惜……”

陸慎哼一聲:“大丈夫生於世間,當收拾人心,以天下為志,成萬世之基業,豈能為區區富貴迷眼?倘若以富貴論,不過是庸才,河間王也未有今日挾天子令諸侯的局面。”

那小將是陸氏堂伯父的幼子名喚陸協,因父兄皆戰死,自小跟在陸慎身邊,以他為兄為父,叫陸慎這樣呵斥,忙閉嘴,躲到後面去了,偷偷做了個鬼臉。

陸協本以為這樣呵斥幾句就算完了,不料等回了軍營,便有軍士來傳話,言道其胸無大志,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把他往日在雍州的流俠兒做派又數落了一遍,更兼罰他宿衛中軍軍帳三月,同士卒一起起居飲食。

站崗他倒是不怕,陸氏兒郎自幼習武,練就一身剛強體魄,只是他是大少爺脾氣,吃穿上是萬萬將就不得的,便是行軍,也得想法子三不五時的犒勞自己。

這是陸慎的吩咐,陸協一句話不敢說,默默脫了盔甲,換了士卒的衣裳,往中軍帳外站崗。他自小父兄便戰死,得家裡人溺愛有加,便是從軍也是跟在陸慎身邊,哪裡吃過這些苦。

站崗也就算了,還得跟士卒一起同吃同睡,陸協是個少爺做派,熬了兩日,渾身酸臭,便叫苦連天。覷著陸慎商議軍情的空隙,把主公身邊的長隨沉硯拉到一邊,笑嘻嘻作揖:“沉硯大總管,給小的出個主意唄,再熬下去,我不是叫跳蚤咬死,就是叫蚊子咬死,再不然就是叫餓死了。”

沉硯哪裡敢受他的禮,只是陸慎管教子弟,誰也不敢說情:“可別,小將軍這不是折煞奴才嗎?”

陸協是個混不吝,偏彎腰下去,倒彷彿耍賴一般:“自己人,什麼折煞不折煞的,只是受了我的禮,可得給我出個主意。吃了幾天,嘴巴都淡出鳥來了。”

沉硯哭笑不得,又叫他拉著不放,揣度著主子的心思,想了想道:“小將軍前兒不是得了一盆菊花麼,這時候獻給君侯,正好。君侯一高興,說不準便免了小將軍的罰了。”

陸協叫他說得摸不著頭腦:“一盆菊花而已,能有此奇效?從前我也不是沒獻過奇珍異寶,反而叫六哥訓斥了一番的。再說了,他那臉色終日陰沉沉的,會因這些小事高興?”

沉硯也不好詳敘其中內情,笑得神神秘秘:“小將軍照辦便是!”

陸協咬牙:“成,頂多被打一頓,也好過在這門口站崗丟人現眼。”

晚間覷著陸慎消了氣,陸協命人搬了一盆菊花進中軍大帳,獻寶似的呈在堂前:“六哥,我前兒得了一株珍品墨菊。賞花這樣的雅事,我這樣的人做來,實在是褻瀆了這花。”

陸慎正在案前批覆案牘軍情,眼皮都未抬,理也不理,命衛士:“叉出去!”

陸協只得求饒,正經行禮:“標下陸協,求見主公。”

陸慎這才停筆,從袖子裡取出一張薄絹蓋在案上宣紙,抬眼,果然一株亭亭玉立的墨菊,問:“哪兒來的?”

陸協笑笑,上前兩步:“前兒打馬出去,在一處山坳裡,有一戶花農,培育出來的珍品。他本是不賣,許了萬貫,這才割愛了。”

陸慎伸手去撫那花,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反吩咐:“知道了,出去吧。”

陸協大失所望,往那書案上一撇,雖叫白絹蓋著,隱隱綽綽,彷彿是一副仕女圖來著。他這位堂哥向來不近女色,那位畫上的女子究竟是誰呢?

他也顧不得陸慎並沒有免了他的刑罰,站在軍帳門口想了大半日,把那些可能的名門千金都劃拉了一遍,還是毫無頭緒。

又捉了沉硯來拷問:“六哥可是新收了什麼美人?”話一問出來,便覺得不對,六哥要是真的納美了,那雍州府裡的老太太、太太、姑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呀!

偏偏沉硯那傢伙明明知道內情,卻咬緊牙根,一個字都不吐露:“小將軍別為難奴才了,您問問,倒不是什麼大事,奴才卻不能說。您上回便捱了八十軍棍,到奴才這兒,只怕是沒一塊兒好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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