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34節(1 / 2)

林容難得這樣高興,當下無有不允,忙吩咐人收拾屋子,抬熱水來二人沐浴。

鳳簫心思淺,這時便只有高興了,在廊下迎著月光嘆:“這下,總算是雨過天晴了。以後咱們總算又能在縣主身邊了,我剛瞧這幾間屋宇雖樸素了些,但裡面各處的帳幔簾子、陳設古玩皆是不俗,想來君侯待縣主不錯。”

翠禽搖搖頭:“才吃飯的時候,你沒瞧見麼?縣主手上的薄繭,還有道傷痕,不知在外頭吃了多少苦?現時被君侯接回來了,我瞧縣主的臉色,也未必見得有多高興。你日後說話當心些,不要勾得縣主傷心。”縣主那時要走,是深思熟慮過的,並不是同君侯一時意氣。

翠禽這樣憂慮,鳳簫卻道:“你這是瞎擔心,上次縣主從洛陽回江州,驚了馬墜崖,去相國寺上香,那老和尚說縣主是有福之人,將來必定夫妻恩愛,兒女成群。”

二人實在性情不同,一個想東一個想西,各自好生洗漱了一番,忙到半夜,這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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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重陽佳節,陸慎白日同將士登高望遠,遍插茱萸,夜間同文武宴飲,歌舞娛人。自酒宴上離席時,已是下半夜了。他慢慢踱步回寢院,見沉硯已經候在哪裡了,略停了停,卻不開口問。

沉硯回話道:“回主子的話,今日下晌王美人求見夫人,夫人同她說了會兒話。”

陸慎依舊沒開口,往裡而去,沉硯接著道:“聽丫鬟說興致不錯,賞了王美人一匣子南珠。翠禽、鳳簫兩位姑娘是今兒剛上燈時到的,夫人見了,很是高興,連帶著多用了幾隻螃蟹。只是夫人腸胃受不住,半夜起來叫丫鬟服侍著進了一丸藥,這才睡了。”

沉硯說完便低頭聽吩咐,那日接到夫人在藥鋪的訊息,他轉頭便命人提前半日打掃庭院,果見君侯抱了回來。

一進養悟齋,沉硯就本能覺得危險,把大夫們請了來,只在外間候著,就聽見裡面君侯問:“這脈象,當真沒有身孕?”

大夫商討了一陣,這才共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出來:“夫人的脈象,確無身孕。”

床帳後的女子抽回手腕,冷笑:“陸慎,你真是可笑。”

屋內諸位大夫不知這女子什麼身份,竟然直呼君侯名諱,還這樣語出諷刺,都低著頭不知該作何反應。

陸慎沉著臉揮手,大夫們如蒙大赦、提著藥箱魚貫而出。

接著說話的聲音便小了些,也不知裡頭具體又說了些什麼,沉硯猛然聽見君侯怒喝:“崔十一,你這樣的瘋話,本侯只想聽見這一次!”

沉硯知道後面的話不是自己該聽的了,立刻揮手,示意外間的大夫、僕奴都退下,未曾想還是聽到裡面女子的大聲冷笑:“陸慎,你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只知道為難女人。我寧可委身草莽匹夫,也不願伴在你左右……”

沉硯聽了這麼半句,便趕忙退了出來,未過一會兒,裡面便傳來一陣脆瓷聲,嘩啦啦響了半晌。

末了,陸慎出得門來,站了半晌,吩咐沉硯:“命大夫開幾幅凝神靜氣的藥,叫丫鬟熬了給她服下。”頓了頓,又道:“另再去查,她沒有身孕,買滑胎的藥做什麼?身邊又接觸過什麼外人。”這個外人,自然是指的是外男了。

沉硯道了聲喏,另去吩咐丫鬟熬藥。過了好一會兒,丫頭來回稟:“夫人服過安神藥,已經睡下了。只是高几上插花的汝窯美人觚、一整套宣窯甌瓷、幾個裝佛手的大盤,統統叫脆了個乾淨,連帳子也叫撕了個大口子出來。”

沉硯不耐煩揮手:“缺什麼東西,往庫房裡去領。你只記住一點,好生服侍夫人。”他辦好差事,回去回稟的時候,陸慎照舊在書房裡,瞥了一眼,發作道:“你瞧瞧你的樣子,形容猥瑣,毫無精神,成何體統?”

沉硯哀嘆一聲,知道自己這又是被遷怒了。他上回受了魚池之殃,這一回便學聰明瞭,該說的說完便閉緊了嘴巴。

陸慎站在那裡等了好半晌,見他木愣愣跟個河蚌一樣,踢了一腳,問:“怎麼不舒服,還服了藥?”

沉硯道:“是吃的螃蟹太寒了,君侯不必擔心。”末了覷著陸慎臉色,改口道:“夫人身子弱,想是懶得驚動大夫,便是疼也不會說的,昨兒崴了腳,腫得那樣厲害,也是不叫請大夫。君侯要不要去瞧瞧?”

陸慎不做聲,斜睨了沉硯一眼,往內間踱步而去,呵斥:“多嘴!”

陸慎自書房坐了半晌,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終是站起來推開門吩咐:“掌燈,去養悟齋。”

時至下半夜,養悟齋上上下下具已經歇下了,只兩個看守的婆子立在門前。陸慎還未到,那婆子遠遠瞧見,連忙喚人起來,頓時燈燭亮了一片。

那婆子嗓門頗有些大:“君侯!”

陸慎皺眉:“噤聲。”

裡間,丫鬟在簾外回:“夫人,君侯到了!夫人,君侯到了!”連喚了三四遍都不見裡邊回應,著急道:“夫人,君侯好容易來了,咱們是不是起來梳妝打扮一番?”

林容轉了個身子,只做未聞。

陸慎進來的時候,丫頭、僕婦們跪在廊下,並未見林容的身影。翠禽遮掩道:“君侯,夫人晚晌進了三隻螃蟹,有些不舒服,奴婢便沒叫醒夫人迎駕。”

陸慎不置可否,轉身進內間,見只點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燭映在緗色蟲草紋銷金帳上,行動間帶起了點風,那燭影便在帷帳上此起彼伏地瘋長。

陸慎坐在床沿上,輕輕撫開床帳,見女子靜靜睡著,喘息間臉頰浮現出一對兒淺淺的梨渦,一張玉顏是他從未見過的恬靜悠然。不知夢見了什麼,一雙遠山眉似蹙非蹙,彷彿盛滿了江南的煙雨纏綿。

床頭的小几上擺著個汝窯花觚,插著幾支秋芙蓉,再下便是一霽藍釉無雜色的小杯,裡邊盛著半杯剩茶。陸慎伸手拿過來,見茶還是熱的,人並沒有睡,或者說並沒有睡多久。仰頭入口,便知是宜興陽羨茶。

陸慎在床沿便坐了許久,見那女子茂睫微微,卻無一絲要醒來的意思,他伸手輕輕一撫,那花觚的秋海棠便紛紛落下,散在枕上青絲之中。

陸慎伸出食指,輕輕勾了一縷青絲在手中纏繞,不知過了多久,微微嘆息,這才起身往外而去。

第54章

陸慎出得門來屋簷外已下起了濛濛細雨,略在階前站了會兒,雨勢陡然變大漸成瓢潑大雨之勢狂風吹得花木亂倒。

沉硯手裡只拿著一曲柄黃傘略往簷外站了點,便被那狂風吹得溼了半邊身子,湊上去道:“爺,雨實在太大了等雨小一會兒再走吧。”

丫頭、僕婦還跪在廊下這時也全在淋雨。陸慎點點頭,轉身進了外間,問:“好端端的夫人是怎麼扭傷的?”

下邊人便回:“院子裡有一樹桂花今年開得極好,這時節了還不曾凋敗。夫人那日在門口賞花,一時沒注意踩空了,跌了一跤,這才扭傷的。”

陸慎冷哼:“胡唚!你們伺候得不用心反說主子不曾留意?”揮手問:“當時是誰在跟前伺候?”

這分明是要發作人的模樣,跪著的一眾丫頭怕得瑟瑟發抖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敢站出來。

陸慎見此,重重擱了茶盅:“放肆本侯在這裡尚敢搪塞,平日裡必定更加乖張。來人拖出去打,無論說與不說,一律先打十杖再說。”

丫頭們都在內院,縱使受些打罵,也不過用竹板打手心、打嘴巴,再不濟就是二尺來寬的板子捱上幾下。而陸慎說的這個十杖,指的卻是軍杖,這些人哪裡受得住。當下連連哭嚎著求饒:“奴婢知錯了,求君侯饒恕,求君侯饒恕。”

裡間的林容本就是裝睡,聽見外面陸慎審問聲,叫吵得實在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把那散落的芙蓉花瓣歸攏到一邊,偏著身子點了盞琉璃燈,拿了卷書靠在床頭,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

本以為陸慎那廝發作一番,不過訓斥幾句罷了,捱上一會兒,自然能得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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