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37節(1 / 2)

一面躬身回話,口裡的稱呼也變了:“君侯吩咐,命人將姑娘妥善送回江州,半月後便啟程。不知姑娘還缺什麼,有什麼別的吩咐沒有?”

林容問:“不能早日啟程麼,半月後啟程,只怕到江州時,已經快過除夕了?”

沉硯默了默道:“大姑奶奶同虞四奶奶還在,姑娘倘一時不見了,只怕叫人生疑。只怕要等著二位啟程回雍州,才好安排姑娘南下。姑娘不必擔心,江州已另備了一處宅院。”

聽見這樣沉硯這樣說,林容又一時不安起來,要拖延半個月,只怕遲則生變,勉強笑笑:“多謝你了。翠禽、鳳簫,送沉管事!”

如此,林容從那夜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陸慎,連話也沒有叫人傳過半句。林容晚膳後繞著湖邊散步,有時隔得遠遠地瞧見他從寢院出來,只冷冷地瞧她一眼,也並沒有半句話,彷彿當林容不存在一般。

如此惴惴不安地過了半個月,又果見沉硯來回稟:“一應車轎均已備齊。姑娘收拾好細軟,明日一早便可以啟程了。奴才想著姑娘不耐顛簸,先行半日陸路,再在渡口由水路而下,十日便可到江州。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林容自然是大喜,謝過了沉硯,便忙著命幾個丫頭收拾金銀細軟,又把陸慎那日送來的禮單細細瞧了一遍,心裡咋舌:竟是崔十一原先妝匱的三倍還多,這輩子就算什麼也不幹,也能在江州富貴一生了。

瞧著這樣的禮單,林容往日裡對陸慎的厭惡、怨恨頓時消散了一小半。財帛動人心,雖然陸慎這個人一身的毛病,勉強也能找出這一點優點來。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倒也算拿得起,放得下。

沉硯安置好養悟齋一應事宜,便往陸慎寢院而去,還未進院,便聞得一陣女子哀求啼哭之聲:“奴婢自知死罪,求君侯念奴婢服侍老太太、太太盡心的份兒上,賜奴婢一個全屍。”

及進,沉硯這才瞧見,堂內跪著個婦人裝扮的女子,雖滿臉是淚仍舊跪得挺直。再近些,便見兩條拖出來的血跡,顯然已經受過刑了,這女子赫然便是杭卿。

陸慎沉著臉,問:“你跟隨我多年,深知我脾氣秉性,我當初雖不喜那崔氏,卻也是你的主母。倘若無一二內情,你怎敢如此算計於她?”

杭卿本在雍州侍奉老太太,誰知突被傳詔於此,心裡便大為不安,這樣的事,以君侯的性子,最恨欺瞞,倘若不知道便罷了,倘若有了懷疑,又哪裡可以隱瞞的呢?

她顫顫地跪在那裡,想著太太的話,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垂頭道:“當初宣州的事,皆是奴婢一人所為,不幹旁人的事。是奴婢嫉恨夫人,這才叫人引著江州軍士犯事。夫人深居內宅,一應雜事皆是奴婢吩咐,又截了奏報,她並不知情。”

陸慎不理,徑直問:“是太太吩咐你的?”

杭卿連連搖頭,並不肯承認:“不,是奴婢嫉恨夫人,這才離間的,是奴婢離間,才叫夫人負氣,跳崖而亡……”

在陸慎眼裡,她這個樣子,承認與不承認,又有什麼分別呢?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白紙黑字的口供的,只需自己相信即可。

陸慎哼一聲:“叫你失望了,崔氏還活著。”說罷,揮揮手,命人把一臉震驚的杭卿拖了下去。

沉硯這才上前稟告:“君侯,已安排好車船,夫人明日便啟程。”

陸慎嗯了一聲,坐在那裡好一會兒,彷彿沒聽見一般,復問了一句:“明日啟程?”

沉硯回:“是!明日啟程,乘船沿水路而下,只天氣大寒,少許河段有冰凌阻塞,要月底才能到江州。”

……

林容這裡得了明日啟程的訊息,幾乎高興得睡不著覺,沐浴過了,閉眼躺在床上,好半晌不能安眠。

索性又披衣起身,把金銀細軟並陸慎賞賜的財貨,細細清點了一遍,抱著禮單子在那裡安排:“咱們到了江州,也不必就得待在江州,到時另選一處小鎮,另買一處宅院。我記得江州有一處小城,春天的時候,一大片金燦燦地油菜花,山上間錯種著桃花、梨花,屆時,漫山遍野都是粉白相間。”

“最好能開一處醫館,也做一點有用的事,那藥典也要編起來,不說別的,便是自己用藥也方便。等天下太平些了,還可往四周去瞧瞧,江南名勝古蹟頗多……”要是能去師兄往日去過的地方,走一走,那便更好了。

她慢慢暢想著,連眼神都明亮起來。鳳簫便笑:“縣主何時這樣財迷,這些東西都清點四五遍了?”

獨翠禽憂心忡忡:“縣主,此次回江州,是省親麼?”

驀地,聽得外間一聲咳嗽,陸慎推門進來,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那女子撐著下頜,巧笑嫣然,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暢意鮮活。

見他來,丫頭們忙退下,林容一時愣在那裡,臉上的笑意也隨即隱下,好半晌才福身行禮:“君侯!”

陸慎站在那裡,道:“本侯是來告訴你,當日宣州之事,杭卿已經招了。”

林容點點頭,並不大關心:“喔!”

陸慎皺眉,問:“你不在意?”

林容心裡忖度,既然已經叫她大歸江州,也沒必要鬧得那麼僵,斟酌道:“崔陸兩家頗有舊怨,便是君侯也不喜崔氏女,太太這樣做,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如今君侯既放我回江州,那太太自然也就沒有厭惡我的必要了,又何必多生是非。”

陸慎本捧茶欲飲,聞此言,冷著臉站起來,一言不發,拂袖而去,當即出門吩咐沉硯:“立刻備馬,回雍州!”

第59章

翠禽、鳳簫候在外面見陸慎滿面寒霜地推門出來,忙撫簾進來,便見自家主子站在窗前手上摩挲著那支金嵌珠石蘭花蟈蟈簪臉上若有所思似乎隱隱明白了些什麼。

鳳簫倒是滿臉的高興,只當回江州小住,過不了幾月仍舊是要回來的:“真是善惡有報,那杭卿算是倒了黴了當初在宣州何等厲害現如今總算倒了架子,還縣主一個清白了,還了枉死的人公道。”

林容默默道:“杭卿也不過受人擺佈罷了算什麼公道呢豪族雲端上的好惡,牽連了小民,仍舊好端端的,什麼事也不會有。”

鳳簫不解其意,只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往回挽救了一句:“沉管事說,杭卿仍關著呢想來也不會有事的吧……”又打了打嘴,一面又道:“且不論這些,君侯還縣主清白,縣主怎麼也不謝一謝?君侯剛才必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拂袖而去的。”

林容叫她說中吶吶道:“你說得對,倒是應該順著他些只是我一高興,便忘了這一茬了。”

翠禽此時已有些明白,所謂的回江州,並不是省親小住,也非訪友,而是休妻大歸,只她一心向著林容,林容覺得回江州好,那她便覺得好,這時便有些擔憂地望著林容:“縣主?君侯會不會改主意了,不叫縣主回江州了?”

畢竟休妻是休妻,但饋贈頗豐、遣送原籍是一回事,圈禁幽閉、就地看管又是另外一回事。多少豪族,那更是沒有休妻這一說,只有病故二字。便是崔氏一族中,也有婦人好端端的便‘暴斃而亡’。

林容想了想,搖搖頭,道:“他這樣的人,自許天命所歸,因此動心忍性,又怎肯輕易做食言而肥的事呢?特別是這種輕薄的內帷之事,只會叫他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殊不知,陸慎此時已的確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只是林容話雖這樣說,心裡卻到底是升起一股隱隱地不安來,一時對清點那些財物更是沒了興致,躺在床上,直至天明,這才勉強閉眼,小睡了一會兒。

第二日一早,林容起身時,外間屋子已經上了燈,一片明晃晃人影重重,皆是往來收拾物什的丫頭。一位身著甲冑的軍士站在院中同翠禽說話:“君侯有令,命我等送貴人回江州,還請姑娘回稟,不知貴人何時動身?”

林容見此,這才放下心來,穿戴好,叫丫鬟服侍著蹬車而去,車駕駛入北地一片白茫茫的早霧之中。

這時節,連年大戰,驛道損壞,馬車頗為顛簸,不過一兩個時辰,便叫林容渾身痠痛,昏昏欲睡。

翠禽一面替她慢慢揉著痠疼處,一面道:“縣主,等到了碼頭,走水路便好了。”

林容坐起來,擁著被子,無精打采地靠在睡熟的鳳簫身上:“好了,你也不好受,就別管我了。且歪著去吧,左右難熬,睡一覺必然到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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