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骨(作者:曲渚眠) 第48節(1 / 2)

林容不應他的話,躺了下來,隻手腕仍舊叫他握著,撇見他撫帳預備上床來,幽幽道:“外頭老太太,嬤嬤們都還沒睡,你進來她們都瞧見了,你要在這兒過夜,她們該怎麼想你,又怎麼想我。”

陸慎道:“老太太不會說什麼的,才剛還是她叫我進來的。”

油鹽不進,極度沒有眼力見。林容把那手從自己手腕上一根一根掰開來:“那日亭子裡的事,略聰明些,誰猜不出來。今日,你又這樣。你自然覺得無所謂,難聽的話只往我身上來?你昨日才說過的,要尊之敬之,你就是這樣尊之敬之的麼?你說的話,還有一點信譽可言嗎?”

陸慎再厚的臉皮,也受不住這樣的話,只得站起來:“你睡吧。”

林容呼了口氣,聽見他明日便要走,出去各郡巡視軍務,恐怕沒有兩三個月是回不來的,一時心裡不由得輕鬆了許多。

又躺了會兒,反睡不太著,到底是那燕窩粥太甜,又撫帳起來,倒了杯熱茶,剛吃了一口,便聽見東面窗戶吱吱作響,一隻手推開,陸慎略一撐,便躍了進來。

林容霎時便冷了臉,放下茶杯,轉身往床邊走去。陸慎跟在後面,到底是脫了衣裳,叫他賴到床上去了:“老太太她們都睡了,我出了榮景堂,繞到那邊青松下的矮牆翻進來的,並沒有人知道。”

林容恨恨去掐他腰間的嫩肉,又是氣又是無奈,道:“你就離我遠一點,讓我喘口氣,成嗎?距離產生美,你懂不懂?”

陸慎故意做出吃痛的模樣來,吸了口涼氣,擁了她在懷裡:“別動,我不碰你,就這麼讓我抱一會兒,明兒天不亮,我就得走了。”

默了片刻,又道:“出雍州出發,各郡縣都巡視一遍,整軍備戰,直到南邊的江州,到時候,自然如你的意,離你有多遠就多遠。說不得等你生產的時候,我也趕不回來呢。”

林容枕在他胸膛上,呼吸間都是他衣裳上濃濃的沉水香,聽了這話,哼了一聲,忍不住譏諷道:“你倒是盡往好處想,就這麼幾天而言。”又想起小十六來,倘若自己真有走,這裡她便沒了依靠,到底要把她送走才行。

這一夜,陸慎到底是說話算話,沒再動手動腳,只鬆鬆地擁著。偏兩人都睡不大著,直到深夜才緩緩睡去。

林容覺輕,第二日,一大早聽見庭中丫鬟起身的聲音,便立刻醒了,推了推陸慎:“趕緊起來,你不是天不亮就要出發嗎?待會兒人多了,看你怎麼出去。”

陸慎一臉的不情願,磨磨蹭蹭,撈了衣裳站在床下,慢悠悠穿著。

又忽聽見外間老太太聲音:“六哥兒他媳婦兒醒了沒有?”虞嬤嬤回話:“倒是沒聽見起身,老奴去瞧瞧!”

林容嚇了一跳,趕忙掀帳下床,扯了衣裳替陸慎穿起來,一面支開那扇窗戶,一面催促:“快點,虞嬤嬤說話就要進來了。”

陸慎默默立在那裡,擁了林容在懷裡,好一會兒,問:“你就這樣厭惡我?”

林容一時只覺得此人萬分矯情,厭惡嗎?恨嗎?只要能離他遠一點,也說不上有多麼厭惡、多麼恨,當然,得建立在兩人沒什麼關係的基礎上。倘若時刻在眼前晃盪,那自然是很厭惡,很厭煩的。

她默了片刻,含糊道:“我厭惡這世道。”

陸慎聽了,俯身往那朱唇上蜻蜓點水般一啄,若有所思:“這個答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外間腳步聲漸漸近了,虞嬤嬤隔著門小聲問:“夫人,您醒了?怎麼聽著似乎有人說話?”裡面又沒丫頭守夜,在同誰說話呢?

林容回頭應了一聲:“虞嬤嬤,翠禽鳳簫兩個丫頭過來沒有?”一面把陸慎推到窗邊,皺眉:“快點。”

陸慎嘆氣,撫了撫那小女子的臉,這才轉身躍窗而去。

第77章

雍州這年天氣頗為反常一出正月,便冰雪漸消,草長鶯飛漸漸暖和起來一到五月府中上下均換上了薄薄的春衫來,一副近暑的模樣。

這日正是端午節前的兩日,翠禽、鳳簫忙著指使小丫鬟們懸朱符,插蒲龍艾虎又剪了吉祥葫蘆樣式的紅紙貼在窗牖上。一時忙活完,已是出了半身的汗,院子裡照舊靜悄悄的不聞人語只聽見樹上偶爾一兩聲微弱的蟬鳴。

忽外頭有人敲門,鳳簫趕忙疾步過去,取了門栓,見是老太太身邊新選上來的一等丫鬟琳琅,忙請進來奉了冰碗:“琳琅姐姐,什麼事這樣要緊打發個小丫鬟來就是了?”

琳琅不敢託大,挨著坐了半個凳子,擺手:“老太太說,今年端午熱得早上月洛陽的天子又薨了,本要按爵守制雖是虛的,卻也不好大操大辦的過節,取了簡省的意思。不想,今兒外頭送節禮的到了,稟了老太太,說不獨四爺,就連君侯也要回來過節呢。”

上月天子薨逝,洛陽的河間王另立陳留王為少帝,未到半月,陳留王又暴斃而亡,一時天下側目,物議紛紛,各地的諸侯有舉旗討伐的,有按兵不動的,彷彿大戰就在眼前了。

翠禽在外頭聽見了,撫簾進來,一面倒茶一面問:“算著日子,君侯不是巡視軍務,已到江州了麼?”

琳琅搖頭:“具體到哪兒,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老太太說,趁著幾位爺還沒回來,先往觀裡打幾天平安醮,山裡又清涼安靜,最是安逸的。”說著站起來,便要走:“等著夫人去商量呢!”

翠禽、鳳簫送了那丫鬟出門,這才推門撫帳,往院後而去,見林容正閒閒坐在芭蕉樹下納涼,一手拿著卷書,一手執著一柄文俶花蝶樣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慢慢搖著。兩個人一時都立住,並沒有上前打擾,一個低聲道:“縣主這些日子,越來越不愛說話,便是同我們,也不像往日那樣愛說愛笑了。”

未幾,林容擱下團扇,見兩丫頭愣愣立著,開口問:“什麼事?”

翠禽這才過去,一面將剛才的事回了,一面往林容手上繫了條五色縷:“縣主,是現在去,還是坐一會兒再去?”

林容望著手腕上的五色縷直皺眉,翠禽不許她解下來,忙道:“端午節,縣主好歹應應節氣。我跟鳳簫用蠶絲編了大半天呢,蠶絲還在佛前供奉了的,辟邪長壽,以止厄運。”

林容只得叫她繫著,默了默,問:“早上你出府去,還是老樣子嗎?”

翠禽點頭:“還是老樣子,有人跟著,醫館藥堂連去都去不了。府裡大夫開的補身子的藥方,有專人熬了送來。現如今,弇山院上上下下,連個藥渣子都瞧不見,就連針頭線腦也不許夾帶進來了。”

林容又問:“可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麼?”這個他,雖沒明說,卻都明白說的是陸慎。

鳳簫道:“聽那意思,總是這三五日的事了。”

林容想了想,站起來:“那就好。”還不算太晚,她心裡默默算著日子,這時候還是個胚胎而已,要是月份再大些,恐怕就算流掉,排不乾淨,留在子宮裡面腐爛發炎,這條小命就難保了。

她放下書,瞧了瞧日頭,道:“去老太太院子吧,過一會兒日頭毒了,反悶熱不好受。”

一時又有人來回話:“夫人,請平安脈的大夫來了,是不是立時叫他過來?”

翠禽、鳳簫一時聽了,均是望向林容。旁人不知道,這兩人整日貼身伺候,哪裡不知道她已經三個月沒來小日子了,近來幾日又添了噁心泛酸的症候,分明是有身孕的模樣。那大夫是一個月進來請一次平安脈,上月來時,只怕是月份輕,脈象淺,望聞問切的時候,縣主又憊懶應付,並不配合,因此並未瞧出來,就這麼敷衍過去看。這一回,只怕是瞞不過去的了。

林容提起裙子下臺階:“我現在往老太太那裡去,請大夫先坐一坐,等我回來了再診脈。”

一時到了老太太的榮景堂,果見一屋子的人,正熱熱鬧鬧說話,廳前一條紫檀大案,案上擺著些許外頭送的端午節禮,老太太正指案上的妝花緞、提花絹:“都是些杏子紅、石榴紅鮮豔的顏色,給府裡幾個姑娘做衣裳、帳子正合適。那些香雲紗,顏色暗沉了些,給老姨奶奶們。”

一時瞧見瞧見林容進來,笑著打量,見她因著天子孝期,一身素服,倒是別樣素淨,招手喚她道:“來來來,你瞧,這耦合、松花的顏色,是不是正配你?”

林容淺淺道了一句:“老太太疼我。”老太太拉了林容,坐到她身邊,又打量:“是不是身上不好,我瞧你這兩月憊懶出來走動,也不大見人的?除我這裡還見你偶爾來來,別處也不大見你去逛逛。”這是實話,雖然看管嚴密,時時又專人盯著,卻也並不禁止林容出去走動。只她出去了兩次,深覺沒意思。

林容並不想此時又叫了大夫把脈,笑笑:“今年氣候異常,總覺得悶,有些春困罷了,叫老太太憂心了。”一時岔開話,問:“老太太要去山上道觀裡打平安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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