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淼呆呆地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光,隨後目光看向那筐杏子, 面露猶豫之色,最後扭頭認真強調著:“是一筐。”
盛昭許是沒想到小娘子是真的長大了, 竟然還會耍賴了。
白淼淼趁人呆怔間,眼疾手快把人團走, 自己一屁股坐在那張小胡床上,興沖沖地掀開白布,撈了幾個青杏,仔仔細細擺上去,瞧著格外虔誠。
盛昭失笑,伸手捏了捏小娘子的髮髻:“為了這口吃的,連我都下手了。”
白淼淼像一只小兔子一般坐在椅子上,用樹枝小心翼翼地戳著青梅在鐵盤上滾動,力求烤到每一面,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青杏看,就連盛昭捏她髮髻的事情都毫不在意。
——一心埋在吃的上。
盛昭只好重新自己搬了一張小胡床坐回小娘子身邊。
“你若是喜歡吃這些,過幾日去慎行的院子裡摘。”他見小娘子樂此不彼地滾著青杏玩,笑說道。
白淼淼抽空看了他一眼,不解問道:“慎行是誰?”
“是我。”背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少東家拎著一籃子水果去而復返,正巧聽了這話,哀怨說著。
白淼淼立馬盯著人看,只把人看的後腦勺冒冷汗。
“看他做什麼?”盛昭也跟著看著德慎行,眉尖微微一動。
白淼淼就像畫畫的人,先把人仔仔細細掃了一遍,這才慢慢吞吞低下頭才說:“仔細看看給我送水果的大好人。”
盛昭揚了揚眉。
德慎行眼尖地察覺到太子殿下詭異的心思變化,便低眉順眼退了出去。
白淼淼目送他離開後,開心地扒拉著水果籃子,挑出幾個個頭合適的梨和橙子,小心翼翼放了上去。
“枇杷!”白淼淼拎起一串黃燦燦的枇杷,開心說道,“這個時間還沒到夏季,哪來的枇杷。”
“慎行家中養著十來個種果樹的好手。”盛昭漫不經心說道,“許是有了催熟的辦法,你若是有空,也可以去那邊玩一下。”
白淼淼摘了幾個也放在鐵盤上,剩下的幾個則準備直接剝皮吃。
“那我等會和他約時間。”她倒是不扭捏,笑彎了眼。
盛昭輕輕冷哼一下,陰陽怪氣說道:“你現在倒是和他熟稔了。”
白淼淼一心盯著那些吃的,沒察覺到不對勁,只是不解問道:“這話怎麼說?”
盛昭又不說話,只是挑了一個青杏塞進嘴裡,卻不料運氣不好,選了一個還未熟透的,酸得他忍不住皺了皺臉。
——真酸啊。
他把杏子嚥了下去時忍不住想著。
白淼淼嘴巴鼓鼓的,琵琶大大的殼還塞在腮幫子裡,圓溜溜的大眼睛時不時去看一側的盛昭,那雙明亮的眼珠子確實一閃一閃的,顯然在想事情。
“我又不是水果,看我做什麼?”盛昭開口還帶著青杏的酸氣。
白淼淼拎著枇杷看了幾眼,又看了看滿滿當當的托盤上的水果,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最後把手中的棍子遞給盛昭,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道:“烤了的青杏就很甜的。”
“你烤一會兒,等會給你吃一個。”
“我的梨,你也幫我滾一下。”小娘子非常自然地夾帶私貨。
盛昭卻是沒接過來,只是反問道:“剛才推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的。”
“那是我剛才不對。”白淼淼非常能屈能伸,甚至還主動說道,“這個給你一個,這個也給你一個,枇杷也給你一下,你不要生氣了。”
小娘子無辜地眨了眨眼,手指甚至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快點滾水果,免得水果焦了。
盛昭的視線故作不經意地低了下去。
小娘子的手指溫熱綿軟,小心翼翼地貼著皮肉,滿嘴的酸澀便隨著那傳過來的溫度,逐漸泛出一絲遲鈍的甜味來。
他手比腦子快地拿起棍子開始一個個推著水果,可以說非常不爭氣。
小小的水果在鐵盤上七歪八倒地滾著,就連水梨也跟著挪了一個位置,均勻受烤著。
白淼淼歡呼一聲:“三殿下真是大好人!”
“你的好人可真多啊。”盛昭故作平靜地說道。
白淼淼只是笑眯眯地吃著枇杷。
盛昭便也緊跟著不說話,他總歸是不想真的和二孃吵架,只是這人給個吃的就能騙走她,實在是令人不安心。
——一串枇杷而已。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鐵盤上的枇杷便跟著連翻了好幾個跟頭,瞧著格外狼狽。
“喏,給你吃一個。”
就在他心無旁騖推水果時,嘴邊突然傳來清甜的香味。
“很甜,肉也多。”原來是白淼淼剝了一個枇杷,見他認真幹活也不好意思吃獨食,便遞了一個過來。
盛昭的視線下意識落在細白的指尖上。
指尖纖細,指甲被修的整齊圓潤,如今溼漉漉地沾上一點果汁,近在咫尺地出現在他的唇邊。
那股清甜滋味便順著風無孔不入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