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淼眼巴巴地看著嬤嬤,那雙漆黑黑的大眼珠子水潤清澈, 瞧著格外可憐可愛。
——但幸好白家門風清正,教養的小娘子本就很好。
嬤嬤心思又一轉, 察覺到小娘子期盼的目光,便放下手中的茶盞, 笑著點了點頭:“今日也是辛苦了,二孃下午好生玩一會兒吧。”
白淼淼歡呼一聲,飛快地繡好一朵胖乎乎的小花。
白夫人自然沒有邀人看花的打算,她素來是嫌棄小娘子太過鬧騰的,可當二孃捧著吃食興沖沖跑來時,還是忍不住心軟,虛虛點了點她的額頭。
“如今的膽子倒是越發大了,還敢那我做垡子。”
白淼淼只是咧嘴笑著,坐在她身側,高興說道:“我剛才看了一下,我瞧著地下有蓮藕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挖出來,而且有些荷花已經這麼大了。”
她開心地比劃了一下手勢:“許是再過幾日就要敗了,今日不算太冷,我們不如一起泛舟去湖心看看。”
白夫人搖了搖頭:“你自個去頑吧,禮部昨天來了訊息,你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十八,雖算算日子還有五個月,但要準備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白淼淼舉著橘子,愣了愣:“這麼快?”
“前前後後也快有一年的時間了,哪裡算快。”白夫人笑說著,隨後話鋒一轉,“也免得殿下到處找藉口找你出門。”
白淼淼臉頰微紅,不高興地抱怨著:“阿孃不要胡說。”
白夫人笑著搖了搖頭,捧起手中的賬本繼續看著。
“這些年你也跟著我管了管家,也算得心應手,這次嫁妝中我為你選了十五間鋪子,五家是胭脂水粉,五家是綾羅綢緞,還有三家是茶樓,一家是酒樓,剩下一家是做金銀珠寶的,八家就在長安城內,剩下七家分別在長安縣和萬年縣。”白夫人笑著遞過去一張紙,“你若是這幾日有空,不妨去轉轉看看,入宮後出來就不容易了,這些東西你也不能給你明目張膽帶進去,所以你要找到一個可靠的管家,不要被人矇蔽了賬目,”
白淼淼懵懵懂懂接過去:“那我下午去看看。”
“都隨你,下面還有幾處莊子,都是肥田,你入了宮後處處需要打點,鋪子和莊子是大頭,是一定要派人好好整頓的,如今我還康健還能幫你打理一二,但你大嫂年前就會回來,她並未學過持家之術,我到時需要手把手教她,一心兩用,怕耽誤事情,再等以後你二哥三哥都成婚了,家裡人多了,也會更熱鬧,到時候我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總歸是要你自己看著的。”白夫人仔仔細細交代著。
白淼淼捧著那張薄薄的紙,毫無歡喜之色,反而悶悶不樂說道:“阿孃說這些,我心裡怪難受的。”
白夫人睨了她一眼,嗔怒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必扭扭捏捏,這些話我早早就對你大姐和大哥說過,以後也會和你二哥三哥說,只是你和交水年紀小,我四十才生的你們,相比較其餘三人,對你們更不放心一些,你又是女子,你耶耶自小把你寵得嬌氣,比你三哥更需要偏心一分,我分給你三位哥哥的東西,可沒你這般好。”
白淼淼癟了癟嘴,眼眶微紅。
“準備午膳吧。”白夫人拍了拍小娘子的手背,笑著轉移話題,“下午既然得了空便去外面逛逛,只是要帶足人手才能出門。”
白淼淼蔫噠噠地嗯了一聲。
“最近長安亂的很,出門一定要帶人,這很重要。”白夫人警告著,“聽到沒。”
白淼淼抬首,眨了眨眼:“長安為什麼很亂?”
“太上皇病了。”白夫人嘆氣,“民間有些傳聞惹得朝堂震動,陛下震怒。”
白淼淼神色微動:“是和陛下有關嗎?”
什麼時候民間的傳聞能撼動朝野,不外乎有人推波助瀾,陛下一向對太上皇的事情諸多上心,如今這般如此生氣,十有八九也和此事有關。
“二孃越發敏銳了。”白夫人無奈說著,“陛下衣不解帶照顧太上皇,已經兩日不上早朝了。”
本朝以孝治天下,之前太上皇遷居內宮的時候本就惹人爭議,只當時前線戰事緊張,這些爭議便也冒不出頭來,如今前線勝利在望,太上皇又恰好在此刻病了,這些訊息便有被一陣陣秋風捲了出來,逼得所有人不得不圍著此事打轉。
“聽上去,太上皇好像……”白淼淼小聲點嘟囔著,“真病還是假病啊?”
白夫人拍了拍膽大包天的小娘子的腦袋,輕睨了她一眼。
白淼淼吐了吐舌頭,扶著人起來:“我們去吃飯吧。”
午後,白淼淼帶著碧酒和昔酒,外加管家安排的十個守衛這才坐著馬車準備巡視鋪子。
鋪子裡的人早早得到訊息,不敢怠慢,早早就準備好賬本冊子。
白淼淼第一家來的就是南市最大的胭脂鋪,這是阿孃雖耶耶入長安的第一年就看中的鋪子,生意一向是極好的。
她十歲便開始跟著阿孃管家,對檢視這些賬本的流水得心應手,什麼季節什麼胭脂水粉暢銷,做工幾錢,配料幾錢,是否合長安物價,餘錢虧損是否清晰,她一眼掃下去,便能看的七七八八,極少會有人能做出把她蒙過去的假賬。
“這幾月的生意不錯。”她交回賬本時,故作穩重地點頭說道。
掌櫃的含蓄點頭:“花娘做了幾盒桂花頭油,二孃可要帶幾盒回去。”
白淼淼笑著點了點頭。
掌櫃的熱情地裝了不少東西,這才把人送走。
白淼淼上馬車沒多久,曲部的影子便靠了過來。
“二孃,身後一直有人跟著。”
白淼淼一驚,掀起簾子想要往後看去,卻又下意識停了下來,只好故作鎮定的看向曲部:“什麼時候跟著我們的?”
“應該是一出府就跟著了。”曲部說道,“這段路不算遠,發現時已經出了仁安坊,一開始以為是同行,後來我們停了下來,他也跟著停了下來,這才覺得不對勁。”
白淼淼眉心微皺。
“可要抓起來?”曲部問道。
白淼淼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急,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曲部點頭。
馬車再一次動了起來。
“是壞人嗎?”碧酒不安問道,“可是有危險?那今日就在城內走走吧,長安縣和萬年縣的鋪子還是改日再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