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鍵時刻(3 / 9)

<h2>有了敢怒敢言更敢做的資本</h2>

換蘭譜,拜把子,甚至結為兒女親家,只是當時南北雙方要人拉近彼此關係的習慣做法。新桂系不是這樣,他們強調的是團體,從李宗仁到白崇禧,再到留守廣西的三把手黃紹竑,三人都沒有金蘭結盟,所以李宗仁本身對與蔣介石結拜這件事並不是很熱心,除了老婆外,也沒向任何一個人提及。

然而蔣介石卻是認真的。他對李宗仁說:“你要寫個帖子給我呀!”過些日子又繼續追問:“帖子寫好了沒有?”李宗仁被搞得很難為情,實在推託不了,他便支吾著說不知道如何寫法。蔣介石想了想說:“那你就照我給的那種方式寫吧。”

蔣介石如此一說,李宗仁也就真這麼做了,而且竟然一字不改地把蔣介石的四句誓詞又照抄了上去,只是署名改為“李宗仁,妻郭德潔”。

白崇禧也得到了蔣介石的特別賞識。白崇禧原在第七軍任參謀長,蔣介石籌組北伐軍司令部時,就提議把白崇禧調升司令部參謀長。他找李宗仁商議,李宗仁還頗覺意外,說:“恐怕健生(白崇禧)資望太淺,年齡太輕,不能負此重任。”蔣介石則說:“我看還是他好,還是他好!”

最後內部探討下來,決定由資歷較深的李濟深擔任參謀總長,由白崇禧擔任副總參謀長。李濟深在廣州留守,其職權由白崇禧代行,所以北伐期間,軍中仍呼白崇禧為“參謀長”。

新桂系與蔣介石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蜜月期”。“四一二”前後,北伐軍除留守廣東的一個軍外,其餘開到前線的七個軍大部分都反對蔣介石,傾向於武漢政府,只有新桂系的第七軍、何應欽的第一軍站在蔣介石一邊。這種情況連老外都很清楚,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爆發前,上海工部局日報就曾有過這樣的報道:“據準確之觀察,國民黨中不久將發生分裂。白崇禧是右派的堅強支持者,他會幫助蔣介石。”

從蔣介石最有力的支持者,逆轉成為最迫切的反對者。旁人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實際上從北伐一開始,這一陰影就已經留在了當事者心中。

當初,李宗仁曾要求把桂軍編成兩個軍,遭到了蔣介石的堅決反對。蔣介石只允許他編成一個軍,也就是第七軍,並且沒有在財政、軍需方面給予任何補助,第七軍的裝備、給養完全由廣西自行解決。

如果說這是因為廣東政府本來就如同空架子,沒有很厚的底子作為支撐,尚情有可原外,下面發生的事就很容易讓“李白”感到不快了——廣東政府從蘇聯運來一批軍火,包括步槍一萬多支、重機關槍一百挺,李宗仁幾經交涉,蔣介石也只肯分給第七軍步槍一千支、重機關槍四挺,其餘的大部分為第一軍所有。

北伐之初,“李白”儘管對此不滿,但他們作為地方軍隊,需要在蔣介石的北伐革命大旗下謀求發展,所以暫時只能把怨氣放在肚子裡,對蔣敢怒不敢言。

其實蔣介石那時候也是有苦說不出。作為北伐軍總司令,他必須經常讓自己的嫡系部隊承擔最艱難的作戰任務,否則就難以調動桂軍、湘軍、粵軍等其他非嫡系部隊。在武昌久攻不下時,他甚至對劉峙等親信部屬說出了“雖至全軍覆沒,積屍累邱,亦非所恤”一類的狠話。

這樣做的結果,並沒有能夠讓蔣介石獲得非嫡系部隊及其派系的應有尊重,反而在作戰不利時,還得蒙受各方指摘。與此同時,蔣軍在戰鬥中受到的嚴重削弱,又使其難以得到快速發展。蔣介石在日記中大叫撞天屈:“我忠勇將士死亡過半,犧牲程度如此之大,而反受人譏刺,中正(蔣介石名中正)之罪尚能自贖乎?”

相比之下,其他非嫡系部隊的發展倒大大超過了蔣軍,其中桂軍就由一個軍變成了兩個軍(第七軍和第十九軍)。隨著羽翼漸豐,“李白”開始有了敢怒敢言更敢做的資本。

到這個時候,蔣介石對“李白”的重用,便有了新的解讀。在“李白”看來,蔣表面上信任他們,實質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指揮第七軍,就連蔣讓白崇禧當副總參謀長也被認為是別有用心。

白崇禧對李宗仁說,蔣介石私心重,偏愛第一軍,容易引起其他各軍的不滿,由此引起的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很難處理,這個參謀長很不好當。

白崇禧還說到,老蔣為人刻薄,事情不論大小都要由蔣一個人決定,他作為參謀長每走一步都必須向上請示。在這方面,蔣、白確實常有衝突和矛盾,比如有一次北伐軍在江西繳了孫傳芳部隊的三萬多支步槍,白崇禧當著蔣介石的面提出,打算將這批槍支分發給各軍,以補充他們在作戰中的損失。

蔣介石沒有作聲,過後白崇禧卻還是自作主張地將槍支分發了出去。蔣介石當然很不高興,認為白此舉是為了討好各軍,以樹立個人的威信。在同一些國民黨元老談話時,曾說白崇禧“辦事越出他的職權範圍”。

其實就算沒有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李白”也不會甘於久居人下。畢竟桃園結義也罷,千里馬、伯樂也好,與團體利益一比,分量都輕了。

新桂系反攻的架勢已經擺好,蔣介石在徐州反擊戰後的不利處境,則正好讓他們找到了一個集中發難的機會。

<h2>這還不是兵變嗎?</h2>

白崇禧要往老蔣眼裡插棒槌,這根棒槌擱不擱得住,就看旁邊的何應欽如何反應了。

何應欽時任第一軍軍長兼黃埔軍校教育長,在所謂的“黃埔系”中,儼然蔣、何並稱,其地位僅次於蔣介石。從黃埔時期開始,蔣、何就有了默契合作,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尤其在第一次東征的棉湖之役中,當蔣介石的指揮部被包圍時,何應欽曾親自督隊衝鋒,挽救危局。那一天後來還被蔣介石定為他和何應欽同生死、共患難的紀念日。

在此之前,何應欽對蔣介石一直是言聽計從,蔣介石對何應欽也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叔”之感。如今遭到白崇禧的“逼宮”,蔣介石就把全部希望寄託在了何應欽身上,他希望何應欽趕緊站起來,即便不扇白崇禧一個漏風掌,起碼也得讓對方噎到話都說不出來。

令蔣介石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何應欽居然一聲不吭,對老上司的求助暗示視若不見。

蔣介石的腦袋頓時蒙了,他氣得當場拂袖而起:“好,好,我這就走罷。”

回到寓所後,蔣介石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踱來踱去達半小時之久。第一軍雖然被稱為他的嫡系部隊,但實際上該軍只有劉峙一個師算是絕對忠誠於蔣,其他兩個師都不太靠得住,如果身為軍長的何應欽再不表示支援,確實就完蛋了。

直到此時,蔣介石仍然不願相信,在自己再次遭到“包圍”,政治生命即將面臨覆亡危險的時候,何應欽真的會見死不救。

考慮再三,他傳來侍衛長:“你打電話請敬之(何應欽字敬之)來!”

何應欽接到電話後隨即趕到蔣介石的寓所。蔣介石儘量用很親切的語調問他:“敬之,你以為白健生(白崇禧字健生)的提議如何?”

何應欽回答道:“在當前形勢之下,我也只能同意他們的建議。”說完,就返身告辭而去。

蔣介石把何應欽看成左右手,可是何應欽卻有另外一番想法。他自認與白崇禧私交甚厚,不願輕易與之翻臉,而且以他的眼光來看,徐州新敗,南京政府腹背受敵,這種情況下,若再與武漢交鋒也確實不智。

顯然,今日之鮑叔已非昨日之鮑叔,蔣介石對此感到極為失望和憤怒。

見蔣介石已完全落於下風,南京政府的軍人都紛紛站到了新桂系一邊,有人甚至說:“不管長衫佬(指吳稚暉等文官)贊成與否,我們主張與武漢合作。”

為了達到以退為進的目的,蔣介石想到以辭職相威脅。“師爺”吳稚暉則趕緊召集在寧要員開會,要動員大家對蔣介石進行挽留。

會上,吳稚暉首先發言,不外乎是目前正在北伐,蔣介石又擔負北伐的軍事主責,所以絕不可以辭職云云。他剛剛坐下,何應欽就站起來說:“總司令是自己要走的,他走了很好,從此我們也可以愛一愛國家。”

接著白崇禧也站起來發言:“革命是大家的事,總司令走了很好。我們大家聯合起來做革命工作,少了他,我們一樣可以做。”

相對來說,李宗仁的話算是比較客氣:“請總司令自決去處。”不過他的實際意思其實和何、白並無不同。

吳稚暉仍想站起來替蔣介石說上幾句,有人從背後伸手拉了他一把,用嘴對著他的耳朵低語道:“這還不是兵變嗎?你不要老命啦?”

“兵變”的一個明顯跡象是,在召開會議之前,李宗仁已經把第七軍部署在了南京以西,同時又聯絡反蔣的周鳳岐,讓後者派部隊進入南京外圍,從而對南京城形成了包圍。

蔣介石明白大勢已去,只好主動表白,說他確實“需要休息一下”。會議遂不歡而散。

8月13日,在“李白”的逼迫下,蔣介石通電下野。剛剛被任命為上海特別市市長的黃郛與蔣介石共進退,幾天後也宣佈引退。

<h2>能忍人所不能忍</h2>

蔣介石下臺後,馮玉祥連電寧漢雙方調解,汪精衛也表示論事不論人。寧漢對立的局面鬆弛了不少,於是李宗仁決定前往武漢商談寧漢合作事宜。

這時孫傳芳已陳重兵於江北。北洋軍在浦口隔江炮轟南京,炮聲終日不絕。李宗仁所乘的“決川”艦無法在下關江面停泊,他們乘夜間跑到下關上游約二十里的江面,以蘆葦為掩護,才得以安全登船。

8月22日黎明,“決川”駛近安慶江面。晨光熹微中,李宗仁發現長江南北堤岸上分佈著許多武漢方面的部隊。過安慶時,兩岸的唐生智部隊更多,不僅岸上有絡繹不絕的步兵,江面上也出現了載運輜重及火炮的運輸船隻。

安慶連同整個安徽在內,早就被新桂系視為俎上之肉,但因為徐州失守,第一、七軍均調駐南京,安慶附近並無駐兵,武漢部隊佔據安慶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部隊並不屬於原先“東征”的張發奎。張發奎因追擊南昌起義軍已經跑到廣東去了,現在佔領安慶的是唐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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