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銅帖子六

見到周元,沈睿原本還拉長的臉立刻露出笑顏,指著周元桌子上的一個u盤吊墜,是一個有些老舊的銀做的向日葵,“我沒認錯吧?這不是我小學時送給你的向日葵?還留著啊?”

周元卻一臉坦蕩蕩,他抬頭看著沈睿,淡淡開口:“留著又怎麼樣?送給我東西,我想要留到什麼時候,這是我自由。”

沈睿愣了下,笑了幾聲,又強迫自己收住,拍拍周元肩膀,開始說正事:“你高興就行。不過昨天我說的事情你還記得嗎?張局昨天和我談過,我說了沒問題,待會開會如果他又問,你就按著怎麼給我回答,就怎麼回他就行。”

周元愣了下,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他將通訊器關掉和謝玲玉待在垃圾站裡的事情,他點點頭,隨他一起走進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人的會議室。

“哎,一直聽說小周你的名字,知道你回國,想要把你撬到我們省局,你怎麼偏偏要來這裡呢!”和張國全坐在一塊兒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和沈睿點頭後,誇張地去握周元的手。

周元還未開口,張局也跟著站起來,他的態度很明顯,周元就是他局裡的人,進來了這裡,誰想要撬他牆角,沒門。他挑挑眉開玩笑地說:“老劉你省局裡人才濟濟,就別來我這裡搶人了,你要是真想撬走的人,我這裡咋還留得住啊,高抬貴手啊。”

兩個在槍林彈雨裡耍個遍的老狐狸露出笑臉,各自心裡都有一門心思。沈睿正眯著眼睛看著站在張局身邊有些置身度外的周元。他想,如果周元的心是一個房子的話,那一定很簡潔,因為能夠掀起他情緒上變化的人和事情,少之又少。

沈睿沒耐心繼續聽兩個老傢伙在這種場合裡打哈哈,笑著插了句話:“張局、劉局,這會是見面會?要不要我讓人端些水果和飲料進來大家一起聊?”

說這話的人如果是其他人,早讓劉局給眼刀千刀萬剮了。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張國全立刻順勢轉移話題,他拍拍桌子,說道:“臭小子這是什麼時候還吃水果,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女丑一案算是結案了,但上頭看了整體破案的經過,最後那環節裡,小周,謝玲玉有和你說什麼嗎?”

這問題其實不問也可以,因為兇手抓到,在作案動機和經過全部都能經得起推敲,但身為刑警和犯人單獨對話的過程中,主動關掉了對外通訊器,容易引起和犯人認識,或者和犯人做交易的誤會。

周元應聲抬頭,神色安然地回答:“謝玲玉讓我每年她兒子忌日時,給她兒子上一束他兒子最喜歡的白玫瑰,我答應了。”

會議室裡大夥兒都看著周元,有些訝異。

昨晚周元同他說是私事的時候,他還半信半疑,沒想到會是這種“小事”。很顯然,張局並不是想要深究這事情,所以只要周元願意開口,隨便一個理由他都會接受。張國全挑挑眉拍拍手道:“小周,以後遇到這種囑託,別藏著捏著。行了,這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我們現在來說說李世茂的案子。老劉,你來說。”

省局下來的劉英並不是因為女丑案下來的,而是李世茂自殺的案子。因為所有人都不相信李世茂會自殺,他寒著臉讓手下給大夥兒派發資料,說道:“李世茂自殺前十天,一直給我來電說有人跟蹤自己,並且知道自己的一切秘密,很害怕,讓我派人跟蹤保護。局裡調派了兩人輪流跟蹤保護了近一週,並沒發現,而這期間由於春節,局裡人手不夠,就暫時撤離了。沒想到撤離的第四天,就出事了。你們看,這是李世茂之前給我手機發過來的圖片。”

會議室裡的刑警們人手一張的圖片,正是李世茂傳送給劉英的資訊裡列印出來的,是一張巴掌大的黃紙,紙張寫著:

姓名:李世茂

死辰:2月3日—15日

看著那張照片,周元眉頭緊蹙。銅帖子就是記錄死囚的罪過和死亡的日子,這種紙的大小和李世茂死亡時,在身邊寫滿了他這一生做過的壞事的黃紙是一樣的。只是,這預測李世茂死亡的時間,簡直太像兒戲了。

李世茂身上的那張黃紙還在局裡的證物室,沈睿轉頭對許笑歌說:“小子,你去證物室要李世茂家帶出來的那張黃紙,說是張局開會要用上。”

許笑歌點點頭,靜悄悄地從出了會議室。

“李世茂是從上個月二號,也就一月二號開始發現身上莫名其妙出現這些黃紙,起先他以為自己是去參加朋友葬禮不小心沾上,但這些黃紙竟然隔段時間就會出現在他衣服裡、車裡、辦公室裡,所以他才會向警方求助。”劉英那雙帶著風霜的眸子一沉,露出看見獵物的亮光,中氣十足地說道:“兇手應該也瞭解過我們警方的行動,今天是2月18日,距離黃紙上預測的死亡時間,遲到了兩天,這兩天時間,讓李世茂放鬆了警惕,犯人很狡猾。”

“劉局,李世茂向你方求助的時候,有沒有說過,有什麼秘密被人抓住了?懷疑物件是誰?”沈睿看著劉英問道。

既然這案子原本就是省局在辦,即使現在李世茂的屍體已經在青州市局的地下室,只要一聲令下,交接工作保證能在一小時裡完成。但很顯然,一大早劉英過來,只是想要把他手頭的資料交接給他們,來得那麼匆匆,估計也是知道李世茂的死如果不是自殺,作為一個大企業家,影響太大。而意外的發生是由於他們沒繼續派人盯下來,給了犯人有機可乘才會致此悲劇發生,如果接手,接下來的輿論壓力會非常大,因此需要一個背鍋俠。

沈睿想,待會上面的人大概會有訊息下來,讓在多少天內破案。

劉英讓沈睿一問,臉色一凝沒法回答。不是李世茂不和他說,而是他也沒去向李世茂瞭解。這是作為一個接到求助電話的警方必須做的一個環節,他卻疏忽了,也間接讓這出案子有了縫隙能夠生出罪惡的夾縫血花。

“日期推遲,有可能不是兇手狡猾,而是兇手出了意外,不得不把計劃給推遲進行。”周元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食指點了點桌子發出“咚咚”聲,就如晨鐘破開黑色的天幕,讓會議廳瞬間安靜下來:“圖片上的紙和昨晚在李世茂身上搜查到的黃紙,不是一般送葬用的紙錢,而是銅帖子。”

銅帖子上被記錄的人,要麼是死人,要麼是將死之人。李世茂紙上留名,證明他已經上了“死亡榜”。自古以來,銅帖子紀錄的都是真實發生和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記上,即表示要發生,不可能推遲發生。

“怎麼聽著那麼玄乎,還定時了,當這事情是計算機定時炸彈啊!即使是定時炸彈,也有短路的機率呢!”有刑警咋呼一聲。

周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還真是有那麼玄乎。”

“周隊,我們這是警局,凡是講究證據和科學性,你怎麼一直在宣傳迷信。這黃紙就黃紙,你說它是銅帖子,你當你自己是寺廟的算命啊。”

會議室窸窸窣窣有人在議論,沈睿坐得很直,若無其事地看著周元,聽到他眼神異常堅定地說道:“我是專業的犯罪心理學從業者,同時也是一名優秀的廟祝,家傳的祖業。”

在場的所有刑警多多少少聽說過這個新來的周隊的事情,都以為是無中生有編造的,沒想到此刻從他自己口中說出來,大夥兒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沒話說了。

周元沒在意大夥兒的眼神,掃了一眼會議室,恰好看到許笑歌拿著用證物袋裝好的銅帖子進來,招招手喊住縮頭縮尾想要回到座位上的許笑歌,說道:“拿給我。”

出去這段時間許笑歌不知道會議室裡發生了什麼,見大夥兒的眼神齊刷刷看向自己,一時間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打顫,有一種我到底做了什麼事的錯覺。糾結地看向沈睿,見沈睿嘴角朝他點點頭,才將證物遞給周元。

周元戴上白手套將銅帖子拿出來放在會議桌的中央,大夥兒都探著腦袋在張望。

省局的劉英看著寫滿了字的黃紙,眉頭皺出了溝壑和山川,見上頭寫著的內容,一臉震驚又覺得難以置信,他指著上面的內容,“這上頭寫的都是真的?”

“真不真,查了就知道了。”沈睿替周元答了,“劉局,你手上還掌握了什麼線索?”

劉英搖頭,他手上還有另一個案子,而李世茂的案子發生的太快,影響太大如果不能儘快破了,青州市的金融圈會受到影響,所以領導一大早就給他來電希望儘快調查清楚李世茂的死亡究竟是什麼原因。

對接完資訊,劉英帶著他省局的人就準備離開,離開之前又忍不住對周元說:“小周,這案子破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去省局?省局還有空位置,我給你留著?”

張局覺得這劉英太沒道義,一言不合又開始想要撬牆角,正要出口阻止。周元已經先他一步拒絕了,他說:“多謝劉局的提攜,這裡有我喜歡的人在,暫時沒想過離開。”

站在一旁的沈睿眉頭跳了跳,有些疑惑地盯著周元看,像是要把他看個透透徹徹,可惜他看了許久,終究看不出眼前人心裡藏了什麼。

劉英覺得周元感情用事格局太小,不過現在繼續往下說這事情也不合適,只好告辭了,臨別時又湊他面前說道:“小周啊,感情不能當飯吃,我覺得你就是個人才,再考慮考慮,不急著告訴我。”

沈睿聽不下去了,走過去拍拍周元的肩,對劉英開聲道:“劉局,光明正大撬張局的人,你不怕張局以後不接你電話嗎?”

劉英輕笑兩聲,沒在回話,繼續說下去也是顯得太有些欲蓋擬彰了,收拾東西領著自己的助理,再三叮囑一定要儘快抓到兇手就離開了。

散會後,張局把周元和沈睿叫到辦公室,他臉色有些不那麼好看。之前礙於劉英在,所以沒發作,此番都是自家人的地方,見沈睿和周元他們走進辦公室,手重重地拍在辦公桌上,一臉不滿:“這劉英擺明了就是想要找背鍋。”

“張局,手不痛?”

沈睿沒順著張國全的話往下接,反而另闢行徑關心起他的手痛不痛,讓本來火氣正旺,就要往頭上竄去的張國全瞬間氣樂了,他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晃了晃,嘖嘖兩聲道:“是挺痛。”

“痛就對了,明知道劉局那邊把我們當肥羊來碰瓷了,您老都一把年紀了還在動肝火,何必呢。”沈睿在沙發上坐下,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周元過這邊坐下,他接著說:“不過也活該我們倒黴,恰好發生在我們管轄地裡。不過,張局,之前你說李世茂像你求助?劉局不是說李世茂向他們求助嗎?難道同時向兩邊都發出了電話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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