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姝晚瞧著又出現在清帛坊的聞時硯,面色露出了罕見的冷漠,聞時硯知曉她不想見自己,言簡意賅:“今日來,是有正事,五日後是太后生辰,我想請你幫忙繡一副屏,一月夠嗎?”
聽聞是正事,有生意不做白不做,姝晚面色好看了些,她想了想:“可以。”
“要什麼樣的?”她隨口問。
聞時硯卻道:“你定便好。”
姝晚遲疑:“既是給太后娘娘的,我這般隨意,不大好吧。”
聞時硯笑了:“你既是繡娘,由你定再合適不過了。”
姝晚便放下心來,聞時硯:“一月會不會有些趕?”
姝晚當他是生怕到那日會完不成,便安撫道:“無妨,我會集結清帛坊所有繡娘一起完成,大人不必擔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聞時硯緩緩說。
“擔心你太累了。”
姝晚一頓,疏離一笑:“做生意哪有不累的,大人不也是為了公務日不休,夜不眠的。”
“這一月,我會時時來看看,你放心,不會打擾到你的。”聞時硯凝視著她保證,姝晚被他的視線瞧得不自在,避開了他的視線,嗯了一聲。
幸而他很快便離開了,姝晚鬆了口氣,全身心投入到繡品中,既是給太后過壽,姝晚驀然想起她方才忘了問些東西,猶豫一番,走了出去張望。
“在找我?”沉沉悅耳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夾雜著一絲笑意。
姝晚嚇了一跳,回過頭去:“我…有些喜好忘了問大人。”
聞時硯不在意她的語氣,點頭:“你問。”
“太后素日裡喜歡什麼,或者是對東西擺件兒喜好華麗還是樸素。”
聞時硯想了想,依著他做伴讀時的回憶說:“太后信佛,不喜歡太過奢靡,金啊銀啊的不大喜歡,倒是喜歡玉,或是字畫。”
姝晚心中有了計較,她點了點頭:“我曉得了,大人慢走。”她屈了屈膝便回了店中。
聞時硯失笑。
國公府,徐氏從紫鳴苑出來後便往國公府的庫房而去,她尋思著想瞧瞧有什麼珍奇物件兒,不巧,昭陽郡主也在此處,且二人的嫁妝都放在了這庫房,只是不歸納在一處,如今庫房又多了些,柔嘉的嫁妝也放了進來了。
郡主身旁跟著柔嘉公主,依舊是那副內斂的模樣,瞧見了徐氏,淡淡頷首。
郡主撥弄著手上的翡翠珠串,和瑪瑙鐲子,陰陽怪氣:“你這是打算準備什麼賀禮,屆時可莫要丟了國公府的臉面。”
徐氏懶得理她,隨口敷衍:“你也是。”
郡主嗤笑:“得了,就你那些嫁妝,能買得起什麼稀罕物件。”
徐氏淡淡道:“禮物貴在心意,有的人只知金銀珠寶,卻不知何為溪山行旅圖。”
郡主氣的揚聲大罵:“徐沁春,莫要以為一副破畫便自覺比我高雅,我看你是眼睛長在腦袋上了。”
徐氏嫌棄瞧了她一眼,施施然離開了,沒有國公爺在的場景,她倒是能打擂打個旗鼓相當。
郡主瞧著她的背影,氣的推翻了旁邊的珠寶箱子,散落一地的首飾發出玲琅相擊的聲音,驀地她眸中迸發出光忙,暗暗吩咐一旁的崔媽媽:“去瞧瞧,打聽清楚,徐沁春和那小混賬送什麼賀禮。”
柔嘉在一旁聽著心驚膽戰,暗道不好。
第44章
姝晚把鋪子裡的繡娘集結在了一起, 她打算繡一副群仙賀壽的圖,上了年紀的人總歸喜歡喜慶些的東西。
“姑娘們,時間很緊, 大家盡力而為。”姝晚只說了這句話。
清帛坊內很長一段時候都無人說話, 往日的說笑暫時收斂,姝晚打頭,繡娘跟隨,配合無間。
聞時硯站在門口瞧著姝晚的模樣, 他身著白色衣袍,光華內斂,渾然天成的氣勢引得繡娘頻頻往這邊看來。
“唉,你瞧,那是哪個貴人,長的這般好看。”一繡娘忍不住問旁邊的繡娘。
“應當是這繡屏的僱主罷。”另一位繡娘隨口道。
“僱主怎的時時有閒情來這裡。”問話的繡娘品出了裡面的不一般。
“嘶,哎喲。”問話繡娘痛呼了一聲, 她指尖赫然冒出了一個血泡, 旁邊的繡娘呵道:“退的遠些, 別把血滴到繡品上。”原本就是賀壽的東西,自然是碰不得血的。
“長點兒心, 你的腦袋想不想要了。”那繡娘嘆了一口氣,被針紮了的繡娘叫玉娘, 是個心大的, 性子太跳脫了,小環原先是對她有些遲疑的, 方才果然, 險些壞了事兒,當著僱主的面兒都能犯這種錯兒, 輕則被趕出去,重則丟了這單生意。
姝晚給她包紮了一下,玉娘委屈道:“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姝晚安撫:“下次注意些。”
姝晚雖然也是有些擔心,但並沒有苛責她,在座各位都是有些經驗的繡娘,若是過於苛責,恐生事端。
她注意到了一直在陰影中站著的聞時硯,躊躇地走過去:“大人,那繡娘不是故意的,您莫要為難她。”姝晚忐忑不安,他曉得聞時硯對事情是很苛刻的。
聞時硯淡淡道:“無妨,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姝晚鬆了口氣,“多謝大人。”
二人近些日子好似回到了姝晚剛回京城的那段日子,疏離至極,好似誰也不認識誰,姝晚覺著現在的狀態便很好,二人合該如此。
聞時硯提醒了她一下:“近些日子要防著有心之人蓄意接近,壽宴來臨,多雙眼睛等著,互相看著出醜,你自己小心些。”他這般說著,語氣又柔和下來,彷彿這幾日的疏離都是壓抑下來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