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心思險惡的,且對自己抱有惡意的蘇老二。
蘇源簡單收拾一番,和蘇慧蘭回了鎮上。
休沐結束後,頭一天就是月度考核。
在一片哀嚎聲中,蘇源不動如山,給唐胤做考前衝刺。
簡稱,劃重點。
唐胤這些日子確實很努力,他們都看在眼裡。
為了讓他早日達成升學成就,蘇源和方東兩人一起發力,劃重點圈題型,爭取一次透過。
唐胤坐在他倆對面,一手托腮,叼著毛筆構思文章。
蘇源劃完最後一段,把書推給他:“忘了跟你們說,我改姓了。”
“砰——”
唐胤手一滑,下巴撞在了桌案上,疼得嗷嗷叫,卻顧不上其他:“你你你你說啥?”
在二人佈滿震驚的眼神中,蘇源心定神閒,悠哉悠哉地說:“我被梁家傷透了心,過繼改姓也是理之當然。”
方東表情空白了一瞬,旋即明悟,一撫掌:“哀莫大於心死,源弟這是攢夠了失望,才做出過繼改姓之舉。”
唐胤揉著下巴,一尋思,很快也反應過來,眼珠轉了轉:“那日後我們就要改稱呼你為蘇源了?”
恰好有人從旁路過,又恰好聽到這一句,渾身一震:“唐兄此言何意?”
方東含笑應答:“源弟如今已不叫梁源,而是蘇源了。”
同窗訥然:“梁……他改姓了?”
唐胤補充一句:“源哥兒已經上了蘇家,也就是他孃家的族譜,自是要改姓的,陳兄日後可不能再叫錯了。”
“這簡直荒唐!”同窗指著蘇源,厲聲指責,“梁弟你怎能如此墮落,縣令大人幾次三番同你示好,你卻視而不見,還趁著休沐過繼改姓,若縣令大人知道,他定會對你失望的!”
“自古以來,可沒有父輩尚存,就擅自將自己過繼到母家的,你這是想連累咱們被天下人恥笑嗎?”
蘇源心想,要的就是梁守海對他失望啊。
最好廣而告之,雙方徹底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他過繼改姓,跟被天下人嘲笑有什麼關係,這位仁兄你也太會扯了吧?
蘇源定睛一瞧,有點眼熟,可不正是前些天對他意見頗大的同窗之一。
陳姓同窗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
卻見蘇源面色沉痛,一言不發,似乎有諸多難言之隱。
眾人看了稀奇,索性放下書本,專注八卦,權當課間放鬆了。
“與其無義而有名兮,寧窮處而守高。”此處唐胤引用名句,暗戳戳拋給蘇源方東一個得意的眼神,“源哥兒被那般陷害,差點沒了命,是嬸子將他帶了回去,難不成你想讓他拋棄生母,回到那個看似富貴,卻只給他帶來痛苦的地方?”
陳姓同窗一時語噎,他若應了,說不準明日就會有人說他狼心狗肺,不孝生母。
他試圖掙扎:“可他著實不該擅自改姓……”
方東起身道:“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思想,陳兄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旁人,這樣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陳姓同窗啞口無言。
二人唱罷退場,輪到蘇源上場。
“我知道諸位對我過繼改姓一事很是不解,還請諸位聽我細細道來。”
蘇源拱手作揖,緩聲道:“當初我被誣陷,被逐出家門,命懸一線之時,是我母親將我帶了回家,悉心照料,不嫌棄我只是個痴兒。”
“許是上天眷顧,我恢復了神智,來到這裡與大家成為同窗,這期間母親一直默默支援陪伴我,讓我有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
“正當我考取童生功名,歡喜雀躍之時,我再一次被潑了髒水。”
“幸好知府大人開明公正,還我一個公道,否則我也不知該如何澄清此事,是以死明志,還是就此荒廢沉寂下去。”
說到這裡,蘇源深吸一口氣,雙眼隱約溼潤:“我不怪父親,他也不知情,一樣被矇蔽了雙眼,只是我心中難以釋懷……”
聽著蘇源哽咽的話語,有人再難忍耐,面紅耳赤道:“蘇源你別再說了,我們都懂你的為難。”
對蘇源而言,梁家就是地獄般的存在,只要一提起,一憶起,就痛苦得恨不得死去。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回去呢。
蘇源的娘也曾被犯婦雲氏陷害過,母子二人相繼被趕出門,好好的嫡妻嫡子淪為了村婦農家子,叫人如何不扼腕嘆息!
但凡當初縣令大人有那麼一瞬間,對他們所行之事升起疑惑,讓人徹查,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現在這個境地。
有人忍不住嘀咕:“說不準縣令大人知道其中暗藏貓膩,可就是偏愛聰慧的庶子,任由犯婦雲氏肆意妄為呢?”
聲音不大,課室裡的人卻都聽見了。
那人見勢不對,忙捂住嘴,拼命搖頭:“只是我一人片面之言,縣令大人愛民如子,寬厚待人,絕不是那樣的人。”
話雖如此,卻在大家心裡埋下一粒種子,只待日後破土發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蘇源的笑容蒼白而無力:“我也相信,父親絕不會這麼做,他之前還讓管家給我送飯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