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奇道:“如何?”
“她無意間提過一事,喬姑娘少時痴於琴,亦頗具天賦,曾瞧上西域商人帶到京城的松落幽闌琴,那琴是隱世宗師所制,多年前因戰亂流落北蠻人手裡,今被西域商人帶到京中。因琴珍稀,西域商人要求競拍者需撫琴於眾,一展琴技。”
麗妃頓了頓,“喬姑娘本勢在必得,最後卻始終不敢於一眾生人面前獻技,錯失了競拍名琴的機會。”
季琛恍然:“難怪聽聞京中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俱全,見之者皆讚口不絕,卻少有人幸得一睹。原來喬姑娘竟是如此面薄。”
麗妃玉首輕搖,她喃喃道:“今此做到這種地步,也不知是東宮把她逼得太甚…還是她太過信於涿光…”
季琛不以為意,“良緣得成便是好事,又何必多得顧慮呢?”
麗妃溫溫一笑,“你啊,論心懷,這京中怕是沒人比得上你了。”
話落時,卻聞一嬌喝驀地傳來:“季懷安!”
季琛臉色微變,收起摺扇便往另處匆促而逃,還不忘撇話:“娘娘,一會兒可別說見過我啊,就說我已經打道回府了!”
麗妃無奈地望著遁去的身影,接而見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步來,氣喘吁吁地同她請安。
“奇怪,我方才明明見著了季懷安。麗妃娘娘,你見著他了嗎?”小姑娘問道。
麗妃黛眉微挑:“他讓本宮為他撒謊,聲稱沒見過他。”
眼見那小姑娘惱著面將要發作,麗妃柔柔抿開笑,“本宮想要拜託昭月一件事。天色已晚,喬姑娘不識路,昭月幫本宮把喬姑娘送至宮門外,如何?回頭本宮替你把小琛叫來。”
麗妃深知,蘇涿光當眾道出提親,事關喬時憐,這風很快就會吹到東宮。故屆時喬時憐離宴出宮,若有太子派人半道阻攔,有昭月公主相伴左右,其餘人便不敢妄動。
昭月回頭瞄了眼席中,湊近悄聲問:“娘娘…蘇少將軍當真要求娶喬姑娘呀?”
麗妃點頭:“涿光這孩子,說出口的話便不會反悔。”
“居然是真的!”
昭月杏眼微睜,旋即折身往席中而去,“那本公主這就去親自把喬姑娘送到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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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皎皎,撥雲攬霜。
喬時憐同昭月公主步於出宮的青石路處,身後兩列宮女相隨。離開瑤光宮前,她見麗妃的貼身女官同蘇涿光交代了兩句後,他便先行離了席,這反讓喬時憐鬆了口氣。
雖則她宴上一時衝動,為了不嫁入東宮向蘇涿光提出求娶,但那股勁兒隨著晚風吹散,她陡然清醒了過來,卻仍舊感覺如夢似幻,極為不真實,連著此刻走起路都覺飄飄然。
一朝二人關系質變,她尚且不能適應。是以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將要成為她夫君的蘇涿光。
夫君…?單是想著這陌生的稱呼,喬時憐便忍不住漲紅了面,她如何喚得出口?
看來,雖是東宮那邊的危機暫行解了,往後同蘇涿光的未知日子才是她應細思考慮的。
一旁的昭月打趣著她:“本以為喬姑娘會成為我皇嫂,沒想到被蘇少將軍搶了先。”
昭月眉眼笑得彎彎:“不過這樣更好!以後我和喬姑娘就能成為妯娌了!”
喬時憐驚道:“妯…妯娌?”
昭月掰著手指數著,“算關系,季懷安是蘇少將軍的表哥呢!不過因為是遠親,所以京中知道的人不多。”
喬時憐這才知,原來昭月的心上人是季琛。
行過轉角,林影處見五六位太監碎步迎來,為首者向昭月躬身行了一禮:“公主殿下請留步。”
昭月不悅地撇撇嘴,“沒見著本宮正忙呢?”
太監垂首道:“是太子殿下派小的過來的。殿下關心喬姑娘上回在獵場受傷未愈,特將御醫請至了東宮。”
喬時憐神色凝住,落下了步不敢上前。
果然她在芙蕖閣與蘇涿光的事傳到了東宮!
她正想借口拒絕時,太監諂媚笑道:“且殿下還說,病症不能看之表面,殿下唯恐喬姑娘不疼惜自己,最好還是讓御醫親自診看一番。”
太監說著使了使眼色,其後的跟班便要越過昭月往喬時憐跟前。
但還未接近往後退而去的喬時憐,昭月側過身一腳踹在了第一個人屁股上,把其踢倒在地,其餘人驀然頓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半步。
只聽昭月怒斥道:“狗東西!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還診看?再不送喬姑娘回府歇息,沒病都要被你們折騰出病來!”
喬時憐愣愣地站在昭月身後,心生敬佩。
從前她便聽說昭月仗著其身份在皇宮中驕橫霸道,無人敢惹,有時連著太子也退避三舍。但她認識昭月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其發脾氣。
太監眼皮一跳,俯首續道:“公主殿…”
昭月不等他說完,“東宮是沒教你們聽懂人話嗎?”
太監面露難堪:“這是太子…”
昭月冷哼一聲,“還是說要本宮去把父皇請來,看看你們是怎麼給儲君效命的?”
此話一出,在場東宮之人撲通跪下了地,“請公主殿下恕罪!”
昭月瞄了眼伏身在地的人,“還不快滾?等著本宮把你們踢回東宮?”
待東宮的人灰溜溜走後,喬時憐猶疑道:“公主…你這為了我要是得罪了…”
昭月展顏一笑:“皇兄才不會為了這點事跟我發脾氣呢,他這麼晚了還把你請去東宮就沒安好心,到時候出了事,理虧的是他自己。而且這皇宮裡有父皇和母后給我撐腰,誰敢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