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續道,“那你就說,這個士兵甲他怎麼參軍,又怎麼死的。”
蘇涿光始才接言:“士兵甲,靠參軍得來的軍餉養活老小,西北戰事火急,給的軍餉最多,他就去了。後來,他臨陣脫逃,被我殺了。”
“他為什麼臨陣脫逃?害怕死嗎?”喬時憐奇道。
畢竟她知,逃兵是會處以連坐的,故大晟極少出現逃兵。
蘇涿光搖搖頭,“相反,他從不怕死,每逢戰時都主動請求做前鋒。若是戰死,朝廷會予以一筆不薄的撫慰金給他家裡。但那一戰,他只想留個全屍回家。”
夜色深深,燭影漸長。喬時憐靜聽他敘述著,即便這故事的主人公非是他,但她卻不由自主地在這簡短片段裡尋著他的影子。
“烏厥人的信奉與大晟不同,他們每攻下一個城池,便要把那座城池的士兵活祭給他們的神明。士兵甲以為那戰無望,刻意用這樣的方式來讓我給他留個全屍。他也摸準了我的心思,不會定下他脫逃的罪。”
蘇涿光的語氣平淡依然,無半分漣漪,好似生死在他話裡,不過是閒來提及的只言片語。隨風起,隨風散,他從不為之駐足。
喬時憐由此想著,那麼他自己的生死呢?是否亦像那紛揚大雪,來至人間一趟,數日消融,無處可承其重,無處可覓其蹤。他從未在意過。
她摟著他,越發緊了些。
他察覺她的異常:“怎麼了?”
喬時憐面容埋在他懷裡,悶聲道:“怕你死。”
蘇涿光幾番欲言又止,最後只得道出三字:“我命硬。”
從慎重角度而言,他似乎不能為自己的生死作保。
喬時憐又問:“那個佛珠呢?”
慧禪大師說那佛珠與他有緣,興許它可以護佑他一二呢?
蘇涿光答道:“扔閣樓裡了。”
喬時憐不解地抬起頭看向他,卻見他神色如常:“它出現後,你暈倒了。”
話中之意,是他怨這佛珠不祥。
她極為詫異:“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凡事有例外。”
蘇涿光接言,“第二個故事…”
但話還未完,他察覺喬時憐拽了拽他的衣角,“嗯?”
窸窣聲裡,喬時憐鑽出被窩,爬到了他身上,湊近他跟前低聲說:“蘇涿光,我想親你。”
她這個姿勢,尤為危險。
幾近是將她能引著他難耐之處,盡數貼合。
偏偏她還揚著那張灼如芙蕖的面,點漆似的眸裡含著秋波,怔怔望著他。
喬時憐僅因他一句話,便可歡喜好久。
他說,她是他的例外。這代表著,她會是他在萬千尋常裡,堅定不移被選擇的那一個。
他真的是喜歡她的。
她欺身吻住他的唇,察覺那唇畔還有著幾分苦澀。她本以為是自己口中藥味不慎沾染了他的唇,直至她舔了舔,疑道:“你也生病了嗎?”
這一間隙,他已攬過她的腰,眨眼翻過身將她抱於身下,他低聲呢喃,“不如想想,你的藥是怎麼喝的。”
濃烈氣息入懷,喬時憐羞著面,自是從他所言裡想象出了場景。彼時她昏迷在榻,所用之藥,是蘇涿光以吻的方式親自渡入她口中的。
而還未細想更多,她已在他炙熱的吻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倏而風長,染著滾燙,喬時憐藉著他吻著別處的間隙,不滿地嘟囔道:“不是說好我親你嗎?怎…怎麼我又在你下邊了?”
他這樣親,她哪還有力氣去親他?
聞及此,蘇涿光落下的吻一頓,但他未起身,抬手往枕邊摸索著什麼。
未幾,那本曾讓喬時憐羞臊不已的冊子重現於眼。他隨意翻弄著其中一頁,放置錦衾之上,“你想把這些都學一遍,也行。”
喬時憐原本的視角,是看不到蘇涿光拿的是何物,但她下意識循著他的動作,歪過頭去看,那白花花的裸.露之象撞入視野,還有其上畫著的男女糾纏,是她從未想象過的姿勢。
“你你你…變.態!”她想也未想地就脫口而出,霎紅著粉面,扭過頭閉上了眼。
蘇涿光:“……”
他又得了她的新形容。
喬時憐見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正是這張冷峻淡漠的臉,被她冠以好些不相符的詞,他還從未反駁過。
看來這人還挺實誠,也不維護他私底下在她面前的形象。
她轉念問著,“你怎麼還把這冊子留著的啊……”
蘇涿光瞄了眼畫冊:“我只是物歸其位。”
喬時憐欲哭無淚。她覺得自己就不該多此一問,讓她不得不想起之前新婚夜裡的窘況,若非蘇涿光仍俯身肘撐於她上方,她只想把錦被一拉,遮住面容不願見人。
如今避不開也逃不掉,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輕聲提議道:“那個……要不還是你來親我吧。”
她委實做不到那畫冊上的奇怪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