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隨安腦中“嗡”一聲,明白了:這卷軸書就是另一個版本的“yan|照|門”
花一棠左手攥住林隨安的手腕,他的手指冰涼,還在隱隱發抖,好像想從林隨安身上汲取一點體溫,緩緩坐直身體,右手手指著畫中的絕對主角道,“此人乃是太原姜氏上一任家主姜永壽,也是姜東易的父親,十年前突然暴斃,終年七十有四,太原姜氏對他的死因諱莫如深。”
眾人齊齊倒吸涼氣。
林隨安腦中“臥草臥草臥草”的彈幕連成了環,莫非這位姜永壽是脫|陽|而亡?!
“此人生前自詡風流,有這等軸書流傳於世也不稀奇,問題在圖中的另一人,”花一棠抽出其中一副圖點了點,“此人名為凌修竹,出自滎陽淩氏,若論輩分,算是凌六郎的表叔父,文武雙全,原本是淩氏上一輩中最有前途之子弟,三十年前,莫名身亡,死時已是七品參軍,僅有十八歲。”
水榭內一片死寂,眾人駭然變色,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反應。
花一棠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林隨安實在不忍,另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撫性拍了拍,花一棠的顫抖弱了些,深吸一口氣,又抽出兩張圖,低聲道,“此人名為萬樂意,乃為青州萬家前任家主的親妹妹,最擅騎射,堪稱巾幗英雄,三十一年前,突然暴斃身亡,死因不明。”又指著另一張圖道,“此人名為項江,二十年前的武狀元,年少有為,後來不知為何突然瘋了,沒幾年投繯自盡,堪稱一時懸案。”
靳若吞了口口水,“你是說,這畫上的人,包括姜永壽,都死的很蹊蹺?!”
“若此畫當真是現場所作,那便是記錄了這些人當時的身體狀態,”方刻指著畫上的人道,“你看這三人,皆是雙目緊閉,四肢癱軟,顯然當時並沒有意識。”
靳若瞠目:“你是說,他們都不是自願的?”
方刻:“或許是醉酒,或許是被用了藥,說不準。”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這畫中透出的內容著實已經遠超出眾人的想象,極度震驚之下,大家的表情看起來居然還算鎮定。
“你之前說軸書有二百七十三頁,也就是說,有兩百七十三個受害人?!”林隨安低聲問花一棠,“你還能認出其他人嗎?”
花一棠:“除了這三人,我只識得一人,而且,你們也見過。”
他翻出一張圖平鋪在案上,這一次,圖中姜永壽已經老態盡顯,另一個角色是名少年,竟是睜著眼的,眼角崩裂,口齒大張,隔著畫卷都能感受到他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痛苦,左側字寫著:
【鳳還十八年六月初一,十二小築,與吾兒初嘗天倫之樂,美味至極,邃錄之,以賀吾兒生辰之禮,萬望吾兒能承此宗理,發揚光大,以固精元,延綿正道】
靳若捂住了嘴,方刻皺眉,林隨安只覺胃中一陣陣翻騰,噁心欲嘔。
他們都認出來了,畫中的少年就是姜東易。
“這個姜永壽簡直畜生不如!不如豬狗!不如狗屎!”靳若拍案怒喝。
方刻:“此人寫的這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還發揚光大,延綿正道,有病吧?!”
“他的確有病,”花一棠鬆開林隨安的手腕,又鋪開一張紙,執筆繼續往下寫,“心有病,腦子也有病。”
這一次,他寫的更慢了,好像之前的默繪已經用去了全部的力氣,筆畫虛浮,字跡歪斜,良久,才停筆道,“這是軸書第一頁所寫的內容,大約是什麼地方的摘錄,可惜我不知出處。”
紙上是一段很奇怪的話:【精之源者,星圖瀚宙,天道之常,施之以法,可納星圖之運,可吸浩宇之源,陰陽有序,陽陰有德,武為陽之精華,吸納入體,勢增壽長,乃為正道也】
林隨安:“……”
以她悲劇的古文閱讀能力,基本看不懂!
靳若:“啥意思?”
木夏:“意思是說,精通武藝之人,無論男女,體內皆有宇宙星軌之力,若能將這股力量納為己用,不僅能增強運勢還能長壽。”
方刻:“簡單的說,就是以房|中|之術採|陽|補|陰——不對,他這是採|武補運,採|精補壽。”
靳若扭頭:“嘔——”
林隨安想起了那日姜東易看她和凌芝顏的眼神,身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果然那日不是她的錯覺,姜東易分明就是想、想將她二人——
“四郎!”突然木夏一聲驚呼,就見花一棠腦袋重重磕在了木案上,不省人事。
第79章
花一棠這一暈, 就好似捅了馬蜂窩一般,木夏起身疾呼,伊塔嚷嚷著聽不懂唐語, 水榭外呼呼啦啦衝進來二十多個僕從,木夏迅速指揮他們忙活起來, 有的打水、有的搖扇、有的去請醫士, 亂糟糟一片,吵得方刻額角跳出青筋,大喝一聲:
“吵什麼吵!全都閉嘴!”
整座水榭倏然安靜,所有人都好似被按了暫停鍵,齊刷刷看著方刻挽起袖子,三根手指依次搭上花一棠的脈門,這才恍然憶起, 這位紅衣仵作原本是個大夫。
林隨安也有些緊張,自打她認識花一棠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虛弱的模樣,更糟的是, 方刻號脈良久,不發一言,還嘆了口氣。
林隨安心都吊了起來, 俗話說的好,不怕西醫說不行, 就怕中醫唉聲嘆氣,這紈絝不會有什麼隱疾吧?
靳若的臉也白了:“姓花的沒事吧?”
方刻抬眼,古井般的目光定在林隨安臉上, 幽幽道,“思慮過甚, 虛耗過損,導致腦熱體疲。”
這句林隨安總算聽明白了,忙用手背貼住花一棠的額頭試了試溫度,果然,是因為用腦過度,發燒了。
靳若鬆了口氣,嘴上卻是不饒人:“還有救嗎?”
方刻橫了他一眼,“此等禍害,一時半會死不了,送回房好好睡一覺就行。”
木夏:“快去準備軟架抬四郎回房——”
“不用那麼麻煩,我來。”靳若蹲地弓腰,“我揹他回去。”
眾人七手八腳將花一棠架到靳若背上,可花一棠也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是怎的,偏不肯老老實實趴著,身體好似煮軟的麵條,一個勁兒的往下出溜,嘗試幾番都以失敗告終。
林隨安實在看不下去了,扒開眾人,上前一手勾住花一棠腿彎,一手環住花一棠後背,輕輕一託,將他整個人打橫抱起來,“我送吧。”
木夏忙令人提燈帶路,伊塔嚷嚷著熬製去熱清肺的茶湯,靳若正要跟上去,被方刻拽住了。
靳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