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17節(1 / 2)

皇帝想起劉遇的那句“大節不失而貪小利,有真能而失勤勉,萬幸的是不貪權”的評價,倒是同他自己不謀而合了。此人雖有些滑頭,既然辦事周到、有真能耐,也不必擔心他禍國殃民。況如今既要整頓朝綱,亦得有老臣來撐場面,如蔡客行這樣的,已算不易。

既然決定了不追究他,事情討論起來就順當多了。皇帝想罵人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用林徹來擬旨,覺得他遣詞造句聽起來格外痛快,這次卻只恨林徹罵得還不夠難聽,幾乎想令他用兩個不雅的,好一書他對辜負他信任的閹黨之恨。

戴權自那日被敲打後便一向縮著腦袋行事,後來見小祖宗什麼多餘的動作也沒有,才微微鬆口氣。誰知道剛稍稍放下吊了十來天的心,就被突然闖進來抄家的忠勇侯嚇了一大跳。

和他長袖善舞的夫人相比,忠勇侯是個不折不扣的粗人,來抄家時甚至不忿:“曉得戴公公權勢大,但也用不著大理寺罷!”在他的眼裡,約莫這等宦官爬得再高,也該內務府之流來管。但忠勇侯雖直,也不是傻的,他這麼說,大概戴權是真的起不來了。

其實哪用得著別人,戴權自己最清楚,朝臣丟了官,還有起復的可能,他這樣服侍陛下討歡心的人,宮裡何曾缺過?一朝失了帝心,便再無出頭之日。明白了這點後,他便死咬著不鬆口,他知皇帝易心軟,若是有口氣出去,他不咬死人,那些人還能放他條生路,而倘他逮著人一起下水了,那麼不是死在裡面,就是死在外面了。

然而千算萬算算不到,皇帝是心軟,他兒子卻是個不肯罷休的。

忠勇侯軟的硬的都用遍了,也沒能撬開他的舌頭,只得去請問永寧王的意思。劉遇道:“他孑然一身,既無父母兄弟,又無子嗣妻妾,除了他自己的命,當然無所顧忌。只是侯爺也傻了,他這樣的人,查出的張本子即可定了死罪,還需像一品大員那般斟酌著,一個兩個三個清算完整了,才敢下重刑不成?”聯想到他前幾日還在親親熱熱地叫戴公公,其心狠辣,可見一斑。

林徹擬了幾天的聖旨,覺得痛快極了,書坊的人倒是急得找到了他的小廝來催,他才想起《玉山亭》拖了好幾天了,林徥備考請不動,幸好可以請嫂嫂妹妹幫忙。

韻婉道:“我是無妨,但我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識得字罷了,妹妹還要忙老爺的壽宴,也不得閒,要我說,二爺還是自己辛苦,琢磨琢磨,讓幾個小廝替你抄寫、省些時間也罷了。”

黛玉雖有心一展身手,然確實最近忙著俗務,頗是遺憾。幸虧林徹這話本一時半會兒也寫不完,日後還有的是機會。也就只好笑著對二哥說了聲“心有餘而力不足”,同葛韻婉商議著壽宴那天的事。

她從前單知道鳳姐忙碌,一時也想不出來有什麼好忙的,等自己接手了,才發現確實事兒瑣碎又雜多。家裡下人人手雖足,然迎賓的、收禮記賬的、引客的、倒茶的、上菜的、送客的、收拾的,都得排著班一個個地安排好。那天酒席的選單得提前謀劃好,廚房得事先熟了,這季節的菜也難買到新鮮的,幸好該有的家裡也不會短缺,魚肉卻得安排好採買,要上等的鮮貨,誤了一點都不行。請哪家戲班子、用什麼樣的樂師,都有講究。還好賓客該請誰、怎麼請、請來了怎麼坐這些事宋氏包攬了,否則她還真要一頭霧水。

她隱約記得鳳姐似乎是事必躬親的,然實在分不出首來,於是特地問葛韻婉,把廚房並採買的事兒交給林盛家的管兒可行不。韻婉道:“很是,你何必這麼累著?林盛家的是家裡的老人了,要是她都做不來,那這管事媳婦的月錢她也別拿了。依我說,你呀,還是去太太屋裡,把那些子交際的名單先知個大概,對你日後有好處的。”驀地又忽然想起來似的,“罷了,其實你不那麼熟悉這邊的人際,也不打緊。”

這道理黛玉自然也懂,然她平素也不愛去張羅人情世故。像忠勇侯夫人那樣日日擺宴的,也不知哪來的精力,故而不甚在意。但是葛韻婉後頭這話,倒是叫她疑惑了:“緣何不打緊呢?”

“你強過了別人,就算不經營,也不會有人說你不懂事,只會說你果真直率。”她旁顧左右而言他。若是黛玉真當了王妃,如今交際的這些命婦,自然也只有巴結她的份兒,她費勁心事地記住,也沒什麼大用場。

黛玉卻聽成了別的意思:“也是,文人向來自高,二哥這樣的脾氣,也沒見他巴結誰討好誰,還能被供著,也是說明了有能者方可傲吧。”

“這麼說也行。”韻婉陪著她把名單排好,又看看天色,“可要留在這兒用晚膳?今兒個母親那裡吃素,怕咱們吃不習慣,說了自己院兒裡吃。”

黛玉笑道:“我曉得的,雪雁她們燉了湯呢,我來時就在冒香氣了,不回去,她們有的嘮叨。一會兒我讓人送些給嫂子來。”

她院兒裡的丫頭手藝確實不賴,一碗湯的事兒,韻婉也不同她客氣,叫了兩個婆子來,讓她們去抬著軟轎子送黛玉回去,又對霜通道:“燈點亮些,天已經暗下來了,有兩個燈看著才好。”

黛玉笑著謝過她,自回漱楠苑去了。

一到院門口,守門的婆子說三爺來了,才知道林徥在自己的院子裡待了半下午,唬得她忙問:“你們怎麼不去叫我呢?”婆子道:“三爺說來姑娘這兒,不肯讓我們去叫姑娘,就在攬月樓裡坐著,雪雁姑娘伺候著茶點呢。”

她急忙去了攬月樓,卻見林徥伏在桌上,半點沒動攬月樓裡的東西,自己帶了筆墨書籍,仍是一番勤奮光景。

“三哥怎麼不讓人去叫我?弄得我這裡怠慢了哥哥。”她嗔怪道。

林徥方從書裡抬頭,愕然道:“都這個點了?”又笑道,“我來妹妹院子裡躲一躲。雪棗她們煩人得緊。”

雪棗是他屋裡的大丫頭,黛玉也是熟的,活脫脫又一個襲人,愛規勸主子的毛病也是一樣的,先頭林徥要溫書,她帶著屋裡的丫頭們天天勸著爺要勤奮,等發現太太、二爺他們都在擔心三爺的心態,又著了慌,偏她們也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成天愁雲慘淡的,林徥本來就緊張,看著她們的臉,也覺得壓力陡增,今兒個實在是憋不住,到妹妹院子裡來躲了一會兒清閒——若非馥環院子鎖了,他原想去那兒的。不過黛玉這兒倒也還好,丫頭婆子們都聽話安靜得緊。

黛玉聽他解釋清楚了,又好氣又好笑,然雪棗她們也是一片好心,且一心為主,惜得是見識也侷限此了,換做是她,也不知道要怎麼“開解”這些丫頭的好,便笑道:“三哥若是這麼著,便來攬月溫書好了。橫豎我常在房裡,便是到書房來,也不說話的。”

“如此最好了,”林徥鬆了一口氣,“二哥書房裡太熱鬧了,我也不能同他說,你弟弟還沒考上,你且收斂些——不怕妹妹笑話,我簡直看到二哥寫文章、寫詩就覺得嚇得慌。”

黛玉自己是不認在人下的,不過林徥這心態也好解的很,她知這事越勸,他越要介意的,便笑道:“到了飯點兒了,三哥索性在這兒用了膳回去。”

林徥剛要答應,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雪雁:“我屋裡有人來催我沒?”

雪雁笑道:“雪棗姐姐叫人來問過兩次,算不得催——便是催了,反正三爺都在這兒待了一下午了,何必再介意一頓飯的功夫呢。”

林徥嘆了口氣,道:“回去又要難過了。”倒也留下來,吃了頓飯才告辭。

黛玉叫去送湯給韻婉的丫頭綠蝶剛好也回來了,一進門就被王嬤嬤叫著問:“你問清楚了?”

綠蝶回道:“問清楚了,大奶奶屋裡的人說,是有這麼回事。”

黛玉問:“你們瞞著我嘀嘀咕咕什麼呢?”

王嬤嬤道:“原就是要來問姑娘的主意的。這不是準備著要讓莊上的人來交租子嘛,我們老爺在京裡總共是三塊地,兩塊在姑娘名下,一塊不是給了六老爺家?我聽說,六老爺家慣有的規矩,如今年,天時不算好,莊稼收成不中,他們租子也少收三五斗。這要單單是他們家的佃戶吧,三個莊子的佃戶又不是隔著千山萬水的沒動靜,咱們是不是也得跟著少收些?”

黛玉道:“我當你說什麼,原來是這個。自然是要得的,除卻京裡的,蘇州的地也該著些。叔叔家裡這麼多人的吃喝開銷,莊子上供的也夠了,我就這麼點用錢的地方,囤著人家的救命糧是準備一天吃十頓?”宋氏禮佛,不過往廟裡供奉的香火錢也有限,倒是一年裡最冷的日子總要施粥散棉,好積些善德。黛玉私房銀兩也多,今年硬湊了份熱鬧,出了三百兩,宋氏說她“好好的年輕姑娘家,攢著你爹爹留給你的血汗錢做私房不好呢,湊我老婆子的熱鬧作甚”,她也只說:“我父親便是在,也是願意出這個錢的,嬸子就當我為自己的身子積個緣兒吧。”

第45章 45

黛玉搬來叔叔家時,把林海的書信、手記等均分類放在幾個書匣子裡,置於自己屋裡,好方便隨時翻閱。攬月樓裡不過是些再尋常不過的書冊,莫說林徥從來只看自己考試的書,並不會亂翻她的東西,就算他想看點別的輕鬆一會兒,她也只有歡迎的。別說她這兒,林滹、林徹書房裡藏書之豐,也從未避過自家人。況且她在攬月樓或讀書,或看賬本,有個人陪著,雖然都不說話,但心底也覺得熱鬧了幾分。若是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回屋裡去就行了,雖然是自家兄妹,林徥顧及男女有別,從不往姐姐妹妹屋裡張望,更別說踏足了。是以林徥過來,她非但沒覺著不便,反倒有幾分欣喜。

按理說三哥躲丫頭都躲到她這兒來了,這事該和宋氏說一聲的,但想著林徥是個好面子的人,而且這話說起來,總要提到雪棗幾個丫頭弄巧成拙,活似跟說她們壞話似的,黛玉做不來在背後說人是非的事兒,雖知道她如今既理家,不好不聞不問,也只拖下去了。

但宋氏還是知道了這事,先問:“你哥哥擾到你了嗎?”

黛玉忙道:“怎麼會,三哥看起書來,雪雁叫他喝茶都聽不到,更別提其他的了。”

“雪棗這丫頭,論忠心,咱們全家找不出第二個來,從前阿徥生病,她三天都沒閤眼,守著到他燒退了才敢去稍微歇歇。就是心眼子忒實。她們都小的時候,阿徥屋裡的大丫頭是個叫小瓊的,年紀稍長些,阿徥也聽她的話,那時候他還小呢,也貪玩,小瓊督促著他念書,不讓他淘氣,我也很是省心,讓其他小丫頭都跟著學學。現在小瓊出去了,他屋裡最大的就是雪棗了,雪棗估計還是那時候的心思,跟著小瓊有樣學樣——阿徥可不是小時候的見識了。”宋氏嘆道,“可惜了她一片好心,我也不捨得說她什麼。”

林家和榮國府是反過來,原來榮國府裡,姑娘們每人身邊兩個大丫頭,並一眾小丫頭,寶玉一個人倒是有襲人、晴雯、秋紋、麝月四個大丫頭服侍,雖是晴雯最大,其他三個也管事,各有所長,互相補短。林家這兒,姑娘們倒是每人都有三四個大丫頭,桑鸝出去了,宋氏還提過給她補一個,她自己說不要,把桑鸝的那份月錢,讓屋裡的小丫頭們分一分,每人多拿點子錢買果子吃就是了。爺們本來就不精於□□丫頭,屋裡卻只有一兩個大的,要是丫頭們見識淺薄些,就有些難辦。不過林徥將要娶妻,她心裡知道嬸子肯定是要往他屋裡添人的——錦荷避出來,就有幾分那個意思,是以聽說不會說雪棗,便閉口不提要給三哥屋裡加個大丫頭的建議了。

宋氏同她又說了會子話,說起林滹的壽宴來:“我看了你安排的人手,一切都好,不過收禮的人少了兩個,到時候讓九嬤嬤家的兩個兒子過來就是了。”還說,“你嫂子告訴你了吧?你叔叔不收自家晚輩的賀禮——不過到時候要考校你們的詩詞功課的。”

黛玉早從韻婉那裡聽說了,壽宴後是小家宴,壽星以席上任意一樣東西為題,再隨意指一樣限韻,居末的做東。稀奇的是林徹居然坐過一回末位,黛玉本就躍躍欲試,此番更是欣喜,只盼能一展身手,聞言便笑道:“嬸子疼我,也想想哥哥們呢。”

宋氏聽她這個口氣,是不怵哥哥們,要與之一較高下——若得了題,便能穩穩地贏過他們的意思,喜道:“咱們家的孩子就該是這樣的,以前我孃家嫂子說,我家的孩子哪兒都好,就是不像別家的孩子謙遜。我想著,要是真有本事,過分埋汰自己做什麼呢?不知道是不是我偏心,總覺得他們家孩子有些蔫蔫的,不像你們幾個精神。”

黛玉笑道:“嬸子看自家孩子,當然哪哪都好。”她想起賈敏來,有些黯然,“以前我媽媽還在時,也總說在當媽的人眼裡,全天下都不會有比自己家孩子好的。”

宋氏把她攬入懷裡,道:“好丫頭,不哭了,不光你媽媽這樣想,你叔叔、嬸子都這麼想,你要是把我們當一家人,你自己心裡覺得哥哥姐姐比別家的好,就知道我們心裡也是這麼想你的。”

黛玉聞言心裡一暖,想道:“有嬸子這句話,我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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