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18節(1 / 2)

第47章 47

紫鵑要走的事兒也沒瞞著人,她先去回老太太,說是心裡還想著林姑娘。饒是賈母這樣待下人寬厚的,都不免發了脾氣:“你們交好我是不管的,但難道是我記錯了,當初不是你自己要回來的,而是我老婆子死乞白賴找玉兒要你回來,叫你們主僕分離的?”她對鴛鴦道,“我記性不好,你來幫我老婆子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鴛鴦忙幫賈母撫背順氣,一面勸道:“老太太莫氣,紫鵑打小跟著林姑娘,這情分也不是假的,她要是個沒心沒肺的,老太太也不放心用她。”一面使眼色要紫鵑停口。她們這些個下人,哪有本事左右自己去哪兒?現下是賈母還沒想到這一處,回頭誰一提,可有這傻丫頭好受的。

賈母道:“襲人跟了我,後面又伺候了湘雲,現下跟著寶玉,哪個不是盡心盡力服侍著?照你這麼說,倒成了她沒心沒肺了。怎麼她忠心得,紫鵑就不能?”因想著王夫人上回說的“寶玉年紀大了,房裡的丫頭們心思也活絡了。得找個時候好好整頓整頓”,心裡原不以為意,想著王夫人願意做這個惡人就由她做去,如今看紫鵑的樣子,倒更是心裡門兒清,說道:“你心裡想著你林姑娘,她可不一定看得上你了,看上回寶玉一句話說錯了,被埋汰成什麼樣,她可看著從小的情分幫著說句話?如今只怕恨不得不認我這個外祖母呢。寶玉對你們一向體貼,你瞧著他委屈,就不心疼?”

她不說也罷了,其實紫鵑想回黛玉身邊,這事卻是個大因。寶玉自己知道犯了錯,悶聲不坑的,怡紅院大大小小的丫頭們卻怨憤不已,替他不平。連襲人藉機勸了句“那日可不是跟二爺說了,奶奶、姑娘們的應酬,二爺不必湊過去?嘴上的毛病也該改改了,外頭哪是自家呢”都要被晴雯說:“昨兒個夜裡哭著說伺候二爺這些年,頭一回見他受這樣的委屈的可不是你?倒是會做人得緊,真心、賢良兩不誤呢。要我說,二爺以後就別去討嫌了,你在林姑娘那兒,幾時受過好臉色?”偏寶玉又聽不得人說黛玉不好,罕見地發了脾氣,於是丫頭們私底下說什麼的都有,紫鵑心裡向著黛玉,偏又不能明著和眾人說不是,加上這些人難免遷怒她,自然過的十分不如意。

然黛玉心裡還真記掛著主僕情分,紫鵑才去求了賈母兩天,她就派了人來贖了。賈母心下不悅,想著這樣的事居然不親自說,有心不應,誰知來的竟然是林海的老管家林華。原來蘇州林家的族學建成了,林家且收了祖宅那裡的佃租,便趁這個機會來京裡探望姑娘,對一對賬,且跟林滹說一說族學的事。聽說了這事,自己請纓:“這事不值得姑娘親自跑一趟,但是隻派個隨便的人去,史太君也丟體面。不如我給姑娘跑這一次。”

林華是老人了,當年賈敏出嫁時,林海迎親帶的下人裡就有他,早兩年也是他來京裡給榮國府送年禮,直到後來升了管事。賈母其實也不大記得他,不過聽他說了說,倒也忍不住嘆了一聲:“居然也這麼多年了,當年老國公爺還在,林姑爺帶來的都是些毛頭小子,一轉眼你也老啦。”倒把刁難的心去了幾分。

林華也抹淚道:“可不是呢,小的當年跟著老爺來求親時,自己也還沒成家呢,如今倒是先小的去了,還累著姑娘傷心了一場,姑娘是個心善人,小的女兒跟了她一場,也是值了。”

賈母亦知道黛玉身邊原來叫綠鸚的丫頭,還是因為這個,把鸚哥兒改了名,叫做紫鵑的,亦跟著道:“玉兒剛來的兩年,倒也還唸叨過綠鸚,她當初若是跟著玉丫頭來京裡,說不定眼下還在呢,也是世事弄人。”

林華斂目,俯首微泣,心下卻想,姑娘做事一向小心,何況當時初到外祖母家,想家裡的人,也多半是要關起門來哭的,賈母卻連她在蘇州時用的丫頭的名字都知曉!

賈母又說了些“她若真的有心,該自己過來一趟”之類的話,到底也還是讓紫鵑一家子去了,又要發恩,免了贖身的銀錢,倒是林華求道:“老太太憐惜外孫女兒,也憐惜憐惜我小老頭兒,難得來京裡一趟,辦事不力,沒臉面見六老爺府上的人的。”她才道:“是了,如今玉兒寄人籬下,是當小心。”總算是應了。

紫鵑哭了一回,竟真換了一家子的自由身,只是他們俱是賈家的家生子,自幼除了做奴才,也無甚去處,老子娘恐怕連置家室的銀兩都拿去吃酒賭錢了,也只好繼續往林家去做奴才去。她哥哥倒是願意出去做些小本買賣,好在她這幾年在姑娘身邊,總算攢了些銀兩,能讓他出去一回,至於自己——她原就打算守著黛玉的。

黛玉瞧見了她,又是抱著哭了一回,好容易勸住了,見了錦荷,紫鵑又羞又惱,想著,若是那次不矯氣,就聽林太太的話,留在這兒,也省得姑娘大費周章一回,林華這麼大年紀了,還為著這個受了老太太的氣,竟也訥訥的,不似先前靈巧。

倒是宋氏瞧見了她,笑著說了聲:“回來了就好,省得你姑娘天天惦記著。這麼一來,漱楠苑四個大丫頭就齊活了,你們四個自己排班,約束著小丫頭們,不要鬧騰。”

錦荷等連忙稱“是”。

黛玉又問:“哥哥、姐姐那兒人齊了麼?”

“你二哥說他一向過得清閒,不樂意有丫頭們,還有諸多事要避諱,索性讓聰兒去阿徥屋裡。暢意居里,等你姐姐回來再說吧。”

黛玉微微皺了皺眉:“二哥哥這話不像,端茶送水的小廝能代,噓寒問暖的,總沒有丫頭貼心。”

“又不是沒有小丫頭們,十來個人呢,我們家的小子們養的一向粗糙,你大哥在晉陽,只有你嫂子一個人照料,也沒見怎麼著。”宋氏笑笑,並不當回事。林徹將要娶妻,他自己願意規矩幾分,換劉融山心裡高興一場,將來夫妻和睦,她做母親的也喜歡,又說,“林華難得來一回,我讓張五領著他到處逛一逛玩一玩,他總說要幫著姑娘對賬,你也不要太勞累他。”

黛玉知道林華的心思,嘆道:“我哪裡敢勞累他,只他心裡,我恐怕永遠都是那個小丫頭,他放心不下吧。”又說,“改明兒我去勸勸他,對了,馥姐的事兒辦得怎麼樣了?”

宋氏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捲了東西回來的事兒,怎麼能做的那麼拖沓。好賴是戶部那兒認了,過兩天就能回來。”

這些事紫鵑不是沒有聽聞,嚇得魂飛魄散,而如今她們竟像是說家常一樣地說出來,怎不叫她渾身顫抖。

等宋氏走了,她方悄悄問黛玉:“我聽說林家大姑奶奶打算同姑爺和離呢。”黛玉道:“聽嬸子的意思,已經辦得妥當了,過兩天馥姐便能回來。你沒見著她,她是個好的,如今行事利落起來,爽利得很。”

紫鵑急道:“可這,可這——”

黛玉笑了笑:“你別管了。”她從前在外祖母家不懂,如今到了嬸子家,看的聽的,都大大不同。宋氏傾囊相授不提,林徹平時也會提點些外頭的事,她又受封族姬,不會有人不拿她當回事,她像是忽然間明白了,這樣的人家,什麼婚事、什麼兒女情意,都不過是虛的,全看站著哪個隊,走在哪條道兒。

紫鵑卻頹然哭道:“姑娘可怎麼辦。”

黛玉心下一暖,反過來勸她:“我能有什麼事,我如今也不是孤女了,別人就看我叔叔的面兒,也會讓我好過點子。”只要永寧王還在,林滹就不會倒,她這個侄女兒,自然能有個好去處。若是永寧王失了勢,那她再循規守矩,也不過是鳥飛林散盡。不過既然是父親臨終前的決定,她也只遵守就好了。

紫鵑猶自心裡不安,卻聽漱楠苑守門的婆子過來報信:“姑娘,太太說,永寧王來了,原自然是不能讓他來後院的,但今兒個他說的事,說是姑娘掛念的,來說給姑娘聽。”

永寧王起初來林家,一向橫行直往,也沒人敢攔他,他自小和馥環一處玩,又有幾歲差別,倒也不必避諱什麼,如今多了年歲相仿的表妹,倒也規矩了幾分,等閒不往後院來,宋氏也會叫人提醒黛玉避開些。

紫鵑心裡道:“這林家說不規矩,這男女大防倒是注意著,說規矩,他家姑奶奶竟做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來。”倒是滿臉愁容,伺候黛玉更衣不提。黛玉囑咐了聲:“錦荷姐姐,且溫一壺酒來。”

叔叔對永寧王照舊是敬畏中帶著些親近,嬸子卻對他避開了不少,黛玉心裡清明,自然是跟自己的婚事有關。她心裡又驚懼又羞澀,平日裡也不敢多想。永寧王也有一陣子沒上門了,這時節來,不是說馥姐的事,就是當時應允她的事有了眉目。

第48章 48

京城裡鮮有能被稱之為“秋”的天氣,黛玉生來懼冷,漱楠苑裡早早地燒起了火盆,不過她知道家裡其他人沒她這麼早,因而特特留著攬月樓待客用,她自己多穿些也就是了。只是劉遇思忖著林家表妹氣血兩虛,冬天難熬,舅舅舅母又不是吝嗇那點子炭的人,想來屋裡熱得慌,特特地把外頭的坎肩換了才來,進了攬月樓,不由地抖了一抖。

黛玉見他穿得單薄,立刻明白了他的體諒之意,忙一迭聲地叫燒火盆,雪雁道:“此時現燒也來不及了,把姑娘屋裡的兩個拿來?”其實就是把火盆子拿來,也只是一處暖和些,要整個屋子裡暖和起來,只怕劉遇早凍著了,她有心請劉遇去她屋裡——也不是沒桌子椅子,然而怕人多心,一時有些畏手畏腳,倒是不假思索地把手裡的湯婆子遞過去了。

劉遇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接過來,二人四目一對,倒雙雙羞赧了起來,匆匆避開眼神。黛玉只低著頭請劉遇上座,又讓把林華從南邊帶來的茶葉拿出來煮。錦荷帶著小丫頭們端火盆進來的時候,倒是又拿了個湯婆子和一條羊羔毛毯子,見此景也是一怔,倒是不動聲色地把湯婆子給了黛玉,又讓劉遇把毯子蓋好:“雖說羨漁是‘大人’,我們這些小丫頭說不得,然而這樣的天,冷熱不定的,也不知道給爺帶備用的衣裳,就不像他了。方才我們二公子的乳母也在,說她回去叫人送二公子的坎肩來。二公子和王爺身量相當,他有不少衣裳做了也沒穿的,爺看在今兒個天冷的份上,先別嫌棄,將就著暖一暖,可千萬彆著涼了,別說我們姑娘,一大家子加起來都擔待不起。”她倒是乖覺,當著皇家“爺”的面,連“二爺”都不說的,紫鵑心裡一凜,倒是回想元妃省親的時候,可不比現在親戚間隨意自在,那樣莊重的場合,家裡下人可有稱呼不對的,心有餘悸,只安慰自己:“元妃娘娘是寶玉胞姐,比這邊可又更近了一層,自家人倒也不會計較。”

劉遇笑道:“你可是錯怪他了,他被我革了職,現在在自己家裡呢。你們家老爺、二爺不跟你們說外面的事?”

“這有什麼好說的。”錦荷和羨漁也算相熟了,倒也沒問他是出了什麼事,俯身去撥火盆子。

劉遇看了眼炭盆子,心知肚明:“今年舅舅府上的銀絲炭還沒下來?”銀絲炭是貢物,別的炭再怎麼處理,都多少有些嗆的,這好炭也要先供著宮中,才給朝中官員按品級分,別的貢品也罷,夏日的冰,冬天的炭,就是供貨的皇商也不定有剩,更別說拿出去賣了。黛玉前幾日用的還是嬸子送來的、去年沒用完的銀絲炭,然而庫房裡剩的也不多,且她想著大嫂子如今身子不比往日,也是要留心保暖的,再一個三哥晚上溫書熬得晚,夜裡露重,也要燒火,自己不能全用了,因此宋氏再送了來,她便讓霜信留著,只燒尋常的炭火,此時新燒的火盆子裡倒是銀絲炭,從她屋裡搬來的卻燒的有幾許煙味兒。她屋裡有藥味兒和極重的臘梅味,倒聞不出來,這兒倒真有些喉嚨癢了。

劉遇穿上林徹的坎肩,指著火盆子道:“我也不冷了,還放回你們姑娘屋裡,不然一會兒她回去著涼。”又對黛玉道,“你也不必這樣節省,二表哥小時候,人人都叫他火娃子,夏天只剩一口氣,冬天就舒坦多了,我屋裡的火龍還不怎麼樣呢,他進來都恨不得脫成單衣。要省讓他省去。且沒幾日今年的炭就下來了。我家裡一直燒的火龍,沒怎麼用炭,回去讓他們給送來。”黛玉忙稱不必,推辭間酒已溫好,端上桌來。

林家已故去的老太爺極愛梅,家中處處可見梅樹,就是漱楠苑裡都有。多是花梅,果梅也有不少,春季摘了梅子,用冬天埋下的梅花上的雪水釀成酒,藕舫園的米酒出名,雖有世人跟風之嫌,也是他家的釀酒師傅真的好,酒壺揭開,香氣撲鼻,清甜爽口,後勁綿延。

“今日來喝表妹這酒,其實受之有愧。”劉遇道,“皇祖父壽辰之前,有些人動不得,他們如今也只瞧著我小孩子心性,推出了人來擔禍,想著我得了賞,多半會放手不細究。皇祖父大壽,總歸要赦的。”

黛玉聽了,不覺想道:“他已位尊如斯,亦有這般行不得的無可奈何。”

劉遇恐她失望,應允道:“然我也非他們想的那樣蠢,事情怎麼樣也都有數,哪是弄幾個替罪羊,討個口頭的賞就完了的?我且還沒那麼忘性大呢。”

黛玉想道:“我圖個父親泉下有知的話,心願得了,欣慰一場罷了。那些人卻是拿原該上給他家的鹽稅在中飽私囊,他原該比我更急,又來跟我說這個做什麼呢?”一時也不知道劉遇在想什麼,心裡反倒湧起一些不高興來。

劉遇接著道:“好在得了這樣東西,總算不至於無功受祿,浪費了妹妹今日溫的酒。”身後的小長門立時遞過來一個匣子。

黛玉得過這小王爺兩回的禮,頭一個是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串珠子,另一個就是如今攬月樓上珍藏的唐琴春雷。兩個都算不上她心心念唸的,但勝在珠子是新得的,沒別人戴過,琴又著實名貴,且寓意極好,贊她有高山隱士之風。黛玉喜其身份雖尊,然兩樣厚禮皆是“贈”,而無“賞”意,只這點最合心意。

此時匣子一開,卻是一尊再眼熟不過的白玉武曲鼎。天下玉鼎何其多,然這尊玉卻是林家先祖封侯時得的賞,晶瑩溫潤,不見一絲瑕疵,珍貴無匹,請了當時最卓越的工匠,雕成文曲、武曲二鼎,不過女子拳頭大小,取西洋玻璃眼睛來細看去,卻又雕著何止千字萬字。這兩尊鼎一向是作為林家家傳之物,當年林海高中探花,聘賈敏時以武曲鼎為定禮,此鼎並未隨賈敏嫁入林家,遂歸榮府。原賈敏去時,賈母悲慼不已,命人將她昔日物事並當年林家聘禮收入庫房,以免睹物思人,又可待日後豐富外孫女兒的嫁妝。至於為何會到外頭,以至於輾轉流入劉遇手中,黛玉青著臉,不敢細想。

“老王看了一輩子的玉,果然沒走眼,看來這確實是高祖皇帝賜給林侯的那尊玉。”劉遇笑道,“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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