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21節(1 / 2)

帖子雖送過去了,劉遇也不是時時都有空, 只遣了個人來說最近忙得很, 要再等幾日得了閒來拜訪。︾|於是黛玉又提心吊膽了幾日, 直到宋氏身邊的錦書親自跑過來:“二爺叫了人遞信回來, 說一會兒永寧王跟他一道家來。”

才剛過晌午,黛玉自己才用過了午膳,衙門裡當值的起得早,用飯也比她早些,但總歸離下值的時辰還早呢, 怎麼兩個一道回來了?

等見了劉遇本人,她更是吃了一驚。

只見他額頭上多了道新鮮的狹長的疤,還掛著些許白色的藥粉, 血恐怕剛止住沒多久, 淺淺的血痂還透著鮮活的紅色,乍一看跟還掛著血似的, 衣裳想來也沒換,月白的衣領上還滴著兩三滴血漬,印成了深色, 雖然稱不上狼狽, 但和他從前鎮定從容的樣子還是不太像,彷彿一向高高在上的人走下凡塵來似的。

劉遇一路來估計被問得多了, 不待黛玉開口,便回道:“頭不暈,沒什麼大礙, 血止住了,太醫看過了,幾天就能好,處理得好不會留疤的。”

黛玉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二哥同他都是打御書房回來,她這疤到底誰弄得、怎麼弄的,自然多嘴不得,只是不由自主地問了聲:“疼麼?”

劉遇聞言先是一怔,嘴不自覺地咧開來,虧得他生得實在珠玉一般得俊秀挺拔,這樣的表情也不顯得傻氣,反倒有些真誠地俏皮。他臨時得了空過來,什麼也沒準備,內侍趕急趕忙地回了王府,把那本他允諾好的琴譜送來。

他這樣的身份,這琴譜自是十分的名貴,但對他而言,也算不上“難得”,只需讚一句“有心”。黛玉接來,略翻了兩下,到底還是說:“我不過是閒來彈著玩玩,打發時間罷了,算不得精通,亦無心往精通去鑽研,更不說成大家了,春雷於我,已是明珠暗投,如今這珍本,也非我所想,實是浪費了。”

劉遇何其聰敏,豈會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他順風順水慣了,今日一連遭遇了兩場不如意,當下甚至起了些許委屈的心思,聲音也帶了點澀意:“那妹妹想要什麼呢?”

想要什麼呢?黛玉抬起頭,小花園紫藤廊鋪天蓋地的翠色盡頭,露出了藍得怡人的天,她瞧著飄來散去的雲,忽然笑道:“我剛遇到嬸子的時候,她同我講叔叔年輕的時候,帶她去遊山玩水,每座山每條河,說起來都高高興興的,幾十年後都還記得,講給我聽——我最想要的,大約也是出去走走吧?”

她身子不如嬸子年輕時康健,婚嫁上也未必有嬸子當時的運氣,但想著自在山水的心意,卻恐怕比嬸子當年還要再濃烈些。

劉遇沉默了半晌,輕聲應了句:“知道了。”又不自覺地擰頭看了看四周,勸了聲,“起風了,妹妹回屋裡去罷。”見黛玉要問他,便截斷了話頭,“我再坐會兒。”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多說一個字彷彿都尷尬似的。黛玉也沒敢多留,只是從沒有把客人一個人留在花園裡的禮數,也只好叫花園裡的下人機靈點,聽著伺候,又讓雪雁去問二哥在做什麼。好在桑鸝從暢意居來,說馥環過來了,才鬆了一口氣,回屋梳洗去了。

她原本忐忑了好幾日,但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只覺得暢快得很,好像不管她日後能不能出去走那麼一遭,此刻都能歡欣一些。

馥環也是要往宋氏那兒去的,聽到桑鸝問她,也就多走了兩步折到花園裡來。不過劉遇一副不想說話的姿態,她也沒在意,撐著臉陪他乾坐了半晌。

劉遇站起來,叫小廝去備車:“行了,馥姐也別乾坐著了,我回了。”

馥環試探著問:“今兒個可稀奇,茶水也沒嫌,點心也沒點,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喝點就走了,別回頭下次來,挑著今天再說我們家待客的毛病。”

“今兒個沒心思挑三揀四的。”劉遇也不瞞她,聽說車子備好了,快步就往二門走,“跟我同舅母說聲,今兒個我煩心事多,禮數不到,請她體諒體諒。”

馥環叮囑林盛叫的:“讓你兒子跟著王爺的車一起回去。”又對劉遇道,“你心思重,但是想法子紓解罷,不管什麼事,別壓心裡。”

劉遇勉強地笑笑:“馥姐放心,我想得通。”

他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昏昏欲睡,腦子裡卻在不停地打轉,從自己不躲不閃生捱了那方砸過來的鎮紙能不能讓皇祖父收斂些,到父皇能不能借機藉機徹底發作了皇祖父的舊部,又到忠順王叔今兒個的偏幫究竟是起的什麼心思,最後到林家表妹眼裡真心實意地嚮往。

馬車走得輕快,車軲轆聲音規律地響在耳邊,他掏出手帕捂住了臉,忽然決定一件一件地把事情捋順一些——聽天由命順其自然,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

從最近的事說起的話,林表妹要的也不過就是心意相通、自在山水。以他的身份來說,要實現難了點,但也不是不行。

還沒完呢。

太上皇自退位後,雖從未放棄過對前朝的掌控,但到底力不從心。德壽宮還是難得地聚齊了這麼多朝臣,二帝居上首,氣氛算不得融洽,一向囂張的忠順王都有些坐立不安。有人來報:“永寧王回府了。”

“哦?不是帶著傷呢,還到處亂跑?去了哪兒?”上皇瞥了一眼沈劼,語氣頗是不悅。

“稟上皇,永寧王去了國子學林博士府上,坐了半個時辰,就回了。”御前侍衛也都是選的世家子弟,頗能察言觀色,“林博士不在家,應當就小林學士,同林家三公子在。”就是劉遇沒在林家同所謂的“黨羽”會面的意思了。

皇帝本來一直沉著臉坐著,並不吱聲,到這兒終於施施然站了起來:“前頭事兒不少,朕先去把水利的摺子批了。忠順,你留下陪父皇說說話。”

這舉措和他一向推崇的“孝治”可不大相符,在場的官員心裡嘀咕的也有,但俱恭敬地俯身向上皇請辭,跟著回養心殿議事。忠順王耷拉著腦袋,可真是哭笑不得了。

楚州知府袁興舟是他王妃嫡親的叔叔,又是上皇當年身邊的得意人,如今進京述職,順帶著給上皇賀壽,他受了人家的禮,做了回引子,領他來宮裡給上皇請個安——這些事他這麼些年來也沒少幹,上皇求面兒,底下人求財,一舉兩得。誰成想這袁興舟竟好好的日子不過,攬了漕運的事兒,來狀告永寧王御下不嚴,手下人查漕運賬的時候,對著漕運督糧道王寶鳳濫用私刑。上皇也是氣急,叫來劉遇,不分青紅皂白,便是呵斥。劉遇也是硬骨頭,梗著腦袋不肯認,更不說把手下人推出來,只說要對質個明白,若真有用私刑的,那也是他下的令。他往日素孝順,頭一回這般忤逆,上皇也是氣昏了頭,竟是把手邊的鎮紙砸過去了。也虧得是紫檀木的,換了旁邊玉石的,只怕永寧王流的血可沒那麼容易止住了。

那畢竟是皇帝一心培養的獨苗苗,別說忠順王嚇得當時就跪倒在地,就是上皇自己,也是十分地後怕。

皇帝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不住了。忠順王看到他的眼神,只恨不得立刻抽死袁興舟。

他不是不知道江南那帶有些上皇的舊部,存在著些妄想。如今朝廷上的局勢越發地明朗,哪怕他前幾年還心裡暗暗地有所期盼,如今也不敢染指皇權了。劉遇這小豹子爪子一天比一天磨得鋒利,皇帝護犢子得很,恨不得把路都給小豹子鋪好了,哪裡有別人插手的份兒!袁興舟這些個人,面上是要擁戴他,實際還不是覺得上皇退了,他們的好處少了?做事束手束腳了?要這些人真有從龍的本事,他也求之不得,可不過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現在把他也連累了個徹底!

內閣首輔蔡客行提出來:“微臣有一學生,名叫鬱文善,也是打淮安遷來京裡的,現在大理寺任職,永寧王手下的人在淮安的行事,他也知曉一二,既要對質,也不能只聽漕運總督府一面的,不若都叫來,問個清楚。”

劉遇手下的人當然不會完全清白,可是他也不惱,他只問:“漕運總督府雖設在楚州,可是誰給了你楚州知府的膽兒,來越權管漕運的事?”又說,“王寶鳳去年三百六十五天,總共去了四十二天的衙門,批了三十艘商船——只有一艘有資質,貪汙無數,皇祖父、父皇若是不信我,抄他家時,儘可以讓這位袁大人親自去。至於說濫用私刑,知道王寶鳳幹了什麼齷齪事的時候,我還親手甩了他一耳光呢,人已收押,證據確鑿,他不肯供認同謀,上了幾板子,是哪門子的‘私刑’?”

他脾氣倔,揮著手不肯讓太醫先給他上藥,一頭血一頭汗,一定要把話說開了才行,咬牙切齒,眼眶泛紅,就是上皇,也看的心驚。

“讓御史臺去查吧,你先把血止住,回去補補。”最後還是皇帝開了口。

第57章 57

劉遇那傷口根本不深, 調理好了, 連疤都不用留,只是當時他沒包紮,血流了滿頭,看著嚇人罷了。做皇帝的仔細看過了他的傷口,又聽了太醫的話, 囑咐聲好好用藥,別破了相就完了。今兒個他的雷霆震怒,看似為了兒子的傷,又不敢同上皇嗆聲, 只得遷怒下臣, 實則不過是藉機發作罷了。他登基已經這麼多年了,竟還有人以為他皇位不穩,覺得上皇能左右朝局?也是時候清醒一些了!

劉遇自己也清楚,故而並未胡攪蠻纏,第二天就低眉順眼地去德壽宮賠罪:“孫兒昨兒氣糊塗了,在皇祖父的宮裡就吵嚷開來, 驚擾了皇祖父, 特來賠個不是。”

上皇對這個孫子, 一向是又愛又恨。不說皇帝家裡這病怏怏的幾口子,他幾十個孫輩加起來,劉遇都是獨一份的出挑,難得的膽大好學,大場面不露怯, 私底下不端著,跟他說話都比其他幾個或戰戰兢兢、或只會溜鬚拍馬、或懵懵懂懂的孫子高興得多。可是一個他,一個林徹,都是上皇親手發掘、用了又覺得刺手好苗子。

“你起來,昨兒個是朕受了奸人挑撥,委屈了你。”上皇順著臺階下來,心裡猶自不悅。王寶鳳不過是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趨炎附勢的小人,就是被打死打殘了,他也懶得管。袁興舟卻是他幼時的伴讀,一向體貼知意,這麼些年來沒有升遷,他本來就覺著皇帝十分“不會做事”,這次又在他聖壽的節骨眼兒上狠狠地下了他老部下的面兒,豈能痛快得起來?平日裡口口聲聲孝治天下,卻是這樣給他老子難堪!老聖人本欲借聖壽之際,向文武百官、宗室皇親,半玩笑半認真地敲打敲打皇帝的“有了兒子忘了爹”,可劉遇這麼幹脆地請罪來了,弄得好像他再提這事,就像是小氣計較了——蔡客行說得明白,江南鹽案漕改,永寧王行事並無差池,他本來也只能不論對錯,拿皇帝的態度說事,可這麼一來,彷彿一拳頭打到棉花上,梗在心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的。

這個孫兒一向聰明,可是如今,聰明得已經讓人拿捏不住了。

劉遇去養心殿的時候,正遇上蔡客行和周昌敬一道出來,他客氣地停下打了聲招呼。如今周貴妃還在宮裡“靜養”,周昌敬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回了聲便欲走,偏蔡客行還仔細打量了番,關切問道:“永寧王這傷口不短呀?今晚上承恩侯的孫子過百日,王爺還去嗎?”

“我小時候淘氣,腿上胳膊上不知道摔出多少這樣的傷呢,沒事兒。”劉遇咧嘴一笑,“我一沒傷著腿,二沒啞了喉嚨,走得動道,喝得了酒,承恩侯的好日子,幹嘛不去。”

蔡客行笑道:“永寧王孝順,那晚上承恩侯府上再敘。”

承恩侯空有爵位,未得實職,然而人家是唯一的那個名正言順的國舅爺,皇后無子,幾個皇子不管外家是強是弱,橫豎都是庶的了,皇后與承恩侯的青眼,說實話也沒法讓他們沾上“嫡”字,不過總歸要有所偏向,否則堂堂的中宮皇后也真成了擺設了。會選永寧王實在再正常不過了——起碼不用擔心以後宮裡有兩個太后分庭抗禮。人家親舅舅也不是無能之輩,承恩侯也沒指著他捨棄了林家,視自己為親舅,但至少面上功夫,劉遇得給足了。

周昌敬心裡頗是不適,只他做老了官,臉上也不顯:“蔡相如今同永寧王倒是走近了。”他這話也不是白說,沈蔡之爭由來已久,蔡客行年輕時也是做學問的,和沈劼頗有些爭論,及至他入了官場,因辦差得力,漸漸調至要職,眼看著比沈劼還要榮耀些,兩人自己倒能維持著同僚和氣了,門下弟子們卻相互看不大起,常有摩擦。如今沈劼是劉遇的恩師,蔡客行自己又是三皇子的生母蔡嬪的堂兄,周昌敬雖然因為周貴妃遭了厭棄的事兒,知道二皇子多半是沒機會了,但也不大樂見蔡客行親近劉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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