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46節(1 / 2)

寶玉見她這樣的情狀,便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心裡頓時大喜,一則他雖知道寶釵不是那等會去向老爺、太太報信,害自己領罰的人,但也心裡懸著,如今卻是鬆了一口氣。二則寶姐姐素來端莊自持,若是個男兒身,怕就是個再古板不過的老學究了,他到如今見了她這樣含羞帶怯的模樣,才想起原來她也是個花一樣的年紀,也有頑皮淘氣的時候,自己恐要多一個知己,怎能不高興?

這船行得輕緩,一行人一輪酒吃完了,才靠了岸,林徥和小齊也下了樓來,浣花溪處有一間書房,上次他們來藕舫園時,林徥便辭了母親姊妹,自去那裡溫書了,這次黛玉便也看向三哥,輕聲問道:“三哥要去羅草

堂嗎?”林徥頓了一頓,想起母親的囑託來,道:“我和你們一起。”馥環嗤笑道:“你怕什麼呀。”

黛玉也知道三哥是怕寶玉欺負自己家姐妹,臉上一紅,道:“三哥放心吧,寶玉雖自小愛在女孩兒堆裡玩,卻不是強人所難之輩,從不欺負姐妹們的,我也瞧著他,不叫他多和馥姐幾梔說話,如何?”她其實也知道寶玉很是有些不講規矩,但是論人品,論對女孩兒的態度,卻比大部分世家子弟要好得多了,那是她表哥,還是素來疼愛她的外祖母最疼愛的孫子,她也不大樂意寶玉被人誤解,說出來自己也覺得可笑,如今榮寧二府的爺們裡面,沒有害人之心的,竟就成了翹楚了。

林徥卻道:“妹妹多慮了,此間有這麼多客人在,並非自家人小聚,我中途離場,像什麼樣子?再說了,大考還有兩年,如今我也不必像先前那麼緊迫了。”他自然看得出來寶玉是有些怯懦的性子,想來也不能欺辱到馥環這樣的女子,但韻婉的前車之鑑在前,雖有韻婉因王子騰遷怒於他的因素在,但榮國府這位被寵壞的寶二爺以貌取人、口無遮攔卻可見一斑。若是按世俗規矩的眼光,馥環、幾梔被嘲笑的可能性比韻婉還大,誰知道他們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林徥雖不能像林徵、林徹那樣因自己身居高位而無所顧忌,替家人出頭,但既然人已經到了這裡,總要擔些責任。

齊虹家的正領著客人們在浣花溪間遊玩,寶釵指著羅草堂問:“珠大嫂子看,那兒倒有稻香村的意思了。”

齊虹家的笑道:“那處原是宋老太爺夜讀之所,到夜間月亮出來的時候,因為前邊芍藥橋的橋洞,站在此間看,水裡能看見兩處月影,同天邊的月亮一起,稱三月環水。宋老太爺擅畫景,遂命人在此處修了這座草堂,夜間在此賞月觀花,別有一番風味。先前廊橋牆壁上寫的十七首《藕舫月夜》,正是宋老太爺的朋友們泛舟湖上後,在這座草堂裡寫的。如今亦有不少人來園子游玩時,會進去寫上畫上兩筆,筆墨都是現成的,方才聽姑娘們說,你們自己在家也結詩社,不如進去一試?”

《藕舫月夜》名聲卻是太響亮了,連當朝太子太師沈劼來遊園時,都道:“前人珠玉在前,本欲提筆,竟已忘言。”寶琴、湘雲等本已躍躍欲試,寶釵卻道:“咱們在家裡自己玩玩也罷了,如今在林妹妹家裡,還是在這大名鼎鼎的藕舫園裡,叫我們寫詩,這不是等於讓四妹妹在宋老先生的畫作上添兩筆?你問問她願意不願意呢。”惜春自然是不願意的,湘雲道:“咱們自己寫了,自己評出個高下,不與文豪作比,不就行了?難道誰還能把咱們的詩貼出來嘲笑不成?”

黛玉笑著推了一把林徥:“方才叫你自己先走,去看你自己的事,你不聽,如今可說明白了,還不趕緊走呢,讓姐妹們自在些。”湘雲苦道:“我可沒這個意思,林姐姐又多心。”

“他一個讀書人,確實不合適在這兒。”馥環道,“他即便是不去和廊橋上的那十七首去比,也得和羅草堂裡貼著的那些比去,是不是,阿徥?”

林徥苦笑道:“馥姐可太抬舉我,我於詩詞歌賦上一向庸碌,早前和馥姐一起在外祖父那裡唸書,被外祖父批評靈氣不足,馥姐忘了?”

“那是咱們運氣不好,和阿徹一起,外祖父偏心他。那會兒我被罵得更慘,就差說我胡謅了。”

林徹知道馥環是在安慰自己,不覺苦笑道:“馥姐何需說這個,你也說我是個讀書人,我寫的詩怎麼樣,自己還不清楚麼?”

鳳姐道:“那可不正巧,林三爺既然會品詩,做個裁判,不是最妙。”李紈也道:“很是,省得寶玉回回最末,都說是我們不公正。”寶玉忙道:“我何曾這麼說來!哪回輪到我最末,不是乖乖領罰?”

林徥卻道:“不好,閨閣女孩兒的

詩作,本就不該傳到外頭,我是外男,理當避嫌。”他這麼一說,寶釵道:“說的是呢,傳出去到底不好,方才雲兒說的那話雖是無心,但也讓林兄弟擔了責,其實也沒那必要,詩什麼時候不能寫呢,難道非得在藕舫園裡寫出來,才顯得會寫詩不成?”

寶玉早為今日謀劃多時,如今聽說竟不寫詩了,一時失望至極。他想到林妹妹素來不服人,一向要在詩詞歌賦上壓過姐妹們一頭的,便拿眼睛看著她,指望她能出面說開這期詩社。她是主人家,昨兒個還是她生日,若她開了口,別人定不會駁她的面子。

但黛玉卻只是捂著嘴笑了笑,像是已經在別處盡了興似的,並沒有要起這個頭的意思。寶玉心裡一嘆,卻不知為何,正待要問時,便聽得幾梔笑道:“我正要說,上了這麼多天學,難得出來,又要作詩。作詩也罷了,還要在羅草堂作,這哪裡是說不和牆上刻的那些比就可以不比了的?正在絞盡腦汁呢,虧得林三哥替我們推過去了。”

“你難道還會怕上學不成?”幾梔好學是出了名的,黛玉又好強,姊妹倆如今這學上得,和家裡兄弟們當年一樣的嚴肅正經,有時宋氏力有不逮,還要請出林滹來,教導這兩個女孩兒的功課。她們自然是不用學那八股文章的,但《四書》、《五經》都已經讀透了,如今在學《算經十書》。按著林滹的說法,她們倒也不必鑽研得多深,但基礎的算學還是要學一學的,對她們將來理家、開醫館都有好處。黛玉本來就是個精於心算的,如今更是覺得有趣,她還託人給自己和幾梔各買了一套算籌,也就只是為了擺著看著高興。

眾人行至了滴翠亭,正坐下來喝茶,忽的見一個婆子過來,在齊虹家的耳邊說了幾句,齊虹家的便過來請示鳳姐:“璉二奶奶,我們園子的門房說,有個貴府上的管事特特快馬跑到了我們園子來,說有要緊事要見二奶奶。您看……?”

鳳姐因問:“玩得正高興呢,怎麼事兒就來了,那管事叫什麼?”

婆子答道:“回璉二奶奶話,他說他叫林之孝。”

林之孝在榮國府裡管著銀庫賬房,算得上榮國府奴才裡的二把手了,等閒也不輕易出來,鳳姐猜到事兒必不小,便對小紅道:“別怕是聽到我今天在說別人家的管事好,特特過來問我要說法的吧。”小紅笑道:“二奶奶常說,我爹媽一個‘天聾’,一個‘地啞’,合該是一家子人,怎麼如今還拿這個笑話他們呢。”便請那婆子再跑一趟,把林之孝請過來。

這藕舫園裡也有不少小水道,搭小船走起來也便宜,那婆子沒一會兒便引了林之孝過來。因賈母偏愛黛玉,林之孝也姓林,早年黛玉住在榮國府的時候,他們兩口子也很是奉承了黛玉幾回,和黛玉也算相熟,先見過了這邊的主人家林公子、林姑娘們,才給鳳姐行禮道:“二奶奶,太太在家裡,應承了把那套玻璃鎏金盃借給人使,卻怎麼也找不到,命小的來尋二奶奶家去。”

王夫人倒的確有一套玻璃鎏金盃,可她的東西,從來也不歸鳳姐管,鳳姐心裡一“咯噔”,猜到必是家裡出了事,只是如今人多嘴雜,林之孝不方便說,便略一沉吟:“老太太那兒也找不到麼?”

“也是遍尋不到,老太太說,怕是隻有您才知道在哪兒了。”林之孝的答道。

老太太也知道,太太也知道,火急火燎地把她喊回去……鳳姐這下心裡有了底,便道:“既然太太這麼急,那我回去便是了。”寶玉不滿道:“茶才吃了一盞,就有那麼急麼?鳳姐姐也是難得出來一趟,讓她安心歇會兒又能怎麼樣呢。”

鳳姐大笑道:“難為你心疼我,可惜我呀,就是個勞碌的命罷了。”探春亦道:“既然老太太、太太都開了口,想也確實是急事。咱們也不好讓鳳丫頭一個人回去,幸好酒也吃了,園子也逛了,如今又不能聽戲聽樂的,也不繼續叨擾林姐姐了。”

鳳姐忙道:“何必如此,你們玩得盡興才是。”林家姐妹亦苦留她們,但李紈等也覺得只讓鳳姐回去不好,故而謝過了黛玉的接待,一道回家了。

寶玉到底還是把自己準備好的玉骨扇面送給了黛玉:“妹妹在我家住的時候,給我縫過兩個扇套,我一直也捨不得用,這是我從別處尋來的,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但顏色材質卻正合妹妹名字,妹妹拿著用吧。”

黛玉接過扇子來,嘆了口氣:“多謝你的好意了。”她也不知道寶玉到底對她是什麼想法,也不能自作多情地叫他以後不要忙活了。況婚姻大事,總要父母做主的,寶玉又不是林徵,能自己求娶得誰,二舅舅、二舅母也不是叔叔嬸孃這樣的父母,便就是老太太願意聽寶玉的請求,太子開過口的事,誰還能改變不成?況且她好容易離開了榮國府,縱然再捨不得賈母,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而且如今有了比較,她對寶玉還真是……因而只道:“這扇子,我給茜雪留著。”

寶玉臉一紅,知自己在茜雪的事上做得不對,熱鬧了林妹妹,她要只是生氣,那伏小做低地哄回來也便罷了,她現在這樣子,卻像是對他失望了一樣。他一邊懊惱,一邊難過,回去的路上再沒了來時的興奮,悶著頭一言不發。

好在鳳姐也心事重重的樣子,並沒有過問他的異樣。琥珀也面色凝重,問鳳姐道:“二奶奶難得出來這一次,又是和這麼多姑娘們一起出來的,也不是去尤大奶奶自家人那兒,是來林姑娘這裡做客,論理出了再大的事,老太太、太太都會由著奶奶玩到盡興才回去的,眼下特特地叫林之孝來催,怕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鳳姐道:“只要別是我的姐兒出事就行。”心裡卻跟明鏡似的亮堂堂的,她差人叫那尤二姐那退了親的前夫家張華去告賈璉,還叫他特意挑賈璉出門辦事的日子去告——為的就是趁著賈璉不在家,把尤二姐的名聲踩到地底去,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察院的人和王子騰都相熟,張華就是告,也不能告出什麼名堂來,但能讓尤二姐從此在賈母、邢夫人那兒成了罪人,日後她便是對那尤二姐做了什麼,只要賈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賈璉也奈何不得她。她這麼一想,不由地催促道:“倒是要早些到家才好,太太那兒,萬一是真的十萬火急的事呢?”

第124章

眾姊妹回了家, 見鴛鴦早就候著了,一見了鳳姐便迎上來:“怎麼姑娘們也都回來了?在林姑娘那兒玩得可好?大太太、二太太和東府的尤大奶奶都在老太太那兒, 就等璉二奶奶了。”寶釵知道她們必定是有要事相商,便要帶寶琴回家去。探春笑道:“你們急什麼, 我們這兒又不是林姐姐家, 需要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 蘅蕪苑還天天打掃著, 你們都住慣了的。就讓鳳丫頭去老祖宗那兒辦差去,咱們自回園子裡去,今日在藕舫園沒能作詩, 晚上便算我做東,咱們樂一樂。”

惜春道:“不可不可, 你已做過一回東了, 這次該輪到二哥哥了。”

寶玉便笑道:“這有何難,我做東請姐妹們再吃一席便是了。”便去命廚房準備酒菜。李紈勸道:“可消停些吧, 今日在藕舫園走了一路, 你們難道不累?在林家已經吃過酒了,還要再吃, 怎麼就這麼好的興致。”探春道:“大嫂子,今兒個咱們原就該好好玩玩的,若是沒人叫鳳姐回來, 咱們還在林姐姐那兒,晚上不還是要吃酒?現下又何必拘著大家呢?”她其實也沒臉上表現出來得這麼高興,誰不好奇老太太那兒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呢?但既然太太她們特意找了個蹩腳的藉口把鳳姐叫回來, 那就是不希望她們這些小孩子知道的,她也只得裝作什麼事都沒有,安撫好園子裡的人心——她們家的下人什麼品行她心裡還是有數的,要是主子們都慌了神,這些下人們,還不定要亂成什麼樣呢。

眾人自去怡紅院吃酒不提,鳳姐卻是匆匆忙忙,衣裳也來不及換,就去了賈母房裡。果真如鴛鴦所說,邢夫人、王夫人並東府的尤氏都在。鳳姐只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親親熱熱地握著尤氏的手道:“怎麼今兒個來我們這兒也不說一聲,你早說要來,我也不出門了,安心在家等著你來,還省得匆匆忙忙地回來,累得寶玉和幾個妹妹們也只能跟著我回來。還得跟林妹妹解釋,不是玩得不高興。”黛玉本來就是個容易多想的人,王夫人找的找不到杯子的藉口實在是太假了,別說黛玉了,你就是讓迎春來聽,都聽得出來是找個由頭催她們回去的,黛玉又怎麼可能不多心?就是王夫人以前對她不鹹不淡的,如今人家是太子的舅家人,又有族姬的封號,也不能馬虎著應付了呀。鳳姐也知道賈母心疼黛玉,特特地把林姑娘也搬出來說了,權當給自己加籌碼。

尤氏聽了這話,果然臉色更加訕訕的,眼淚先流了下來:“好妹妹,我沒管束好蓉兒,給妹妹添麻煩了。”

鳳姐心裡冷笑,臉上仍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蓉兒怎麼了?前幾天我見著他,還笑嘻嘻的,說要謝謝他二叔在他爺爺葬禮上幫襯的事兒,喊我們過去吃酒呢。”

賈母本就一肚子火氣,此刻更是氣道:“你們把他當好侄兒,他可沒拿你當嬸子看。蓉兒和他老子人呢,怎麼把你推過來,自己倒跑遠了?人說妻賢夫少禍,國孝家孝兩重孝,前面你們媳婦沒了,鳳丫頭是怎麼幫你們打點的?自己累出了一身的病來。如今你們就這麼回報她的?”

為了寧國府上上下下都瞞著她,幫賈璉偷娶二房的事,鳳姐已經憤懣了許久,如今聽賈母這麼一說,委屈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但她籌劃許久,就是為了讓尤二姐在榮國府裡變成人人喊打的存在,好與她秋後算賬,此刻正是要緊的時候,怎麼會在這裡漏了馬腳?當下小心翼翼地問:“老太太,蓉兒做錯了什麼事,勞您這麼罵他?他年紀小,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我看著他去了的那個媳婦和我的交情上,不跟他計較就是了。”

賈母嘆了口氣,指著尤氏道:“你跟鳳丫頭好好說說,你們一家子乾的好事!”

其實這事說來,是賈蓉一力促成,賈璉色迷心竅,尤老孃貪圖富貴,尤二姐私許終身,賈珍呢

,則把倆小姨子當作了自己的私物,可隨意婚假髮配的,賈璉開口,他就拿她們做人情。尤氏可算得上無辜,她當初又何嘗沒勸過?又哪裡有人聽呢。如今出了事,賈珍便躲得遠遠的,叫她來應付王熙鳳。她也別無他法,只能把賈蓉說媒,賈璉在小花枝巷置辦了宅子,把她繼母帶來的二妹收作二房的事兒說了。

鳳姐聽得跌落在地,扭著尤氏大哭道:“給你兄弟娶親,有什麼好瞞著我們的?是我不賢良了,還是不容男人買妾了?既這麼照,老太太、太太也在這兒,給我一紙休書,我即刻就走,省得你們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了!你尤家的姑娘是沒處去了不成?都得送到賈家來?你便是送來了,也得讓老太太、太太掌過眼,點了頭,三媒六聘,正大光明地送進來不行?那才是體統,如今國孝、家孝二重孝,你兄弟又不是白身,他捐了個同知的官在做呢,誰不知道他是老爺的頭生子?要是讓御史知道了他在孝裡娶二房,別說他吃不了兜著走,連老爺都要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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