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54節(1 / 2)

寶玉見祖母如此情狀,便知大姐姐真的要不好了,登時跪坐在地,抱著已然嚇傻的王夫人,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哭雖哭過了,賈母卻命房內眾人把眼淚擦去,特意囑咐下人:“若有一字風聲傳出去,可別怪我不顧情面。”又對王夫人道,“娘娘為了家裡考量,特意瞞著,一片苦心,咱們切莫要辜負。”

王夫人忙應道:“是。”心裡也明白,王子騰已經死了,如今若讓人知道元春也不中了,榮國府便要徹底被人踩在腳底下了,不說別的,就說忠順王,賈璉那事沒討著好,這之後還能有什麼顧忌?更何況如今元春這“病”,比起病來,更像是被人害了。聯想起宮裡的那些是是非非的傳說,若是讓人知道元春是敗了……便趕忙裝作沒事人的樣子,照常打理起家裡的事務來。

正逢迎春回門,邢夫人像沒有這事,倒是王夫人撫養了一場,還有些情誼,命人備飯接待。帶孫家婆娘媳婦吃了晚飯打發走了,迎春方哭哭啼啼,在王夫人房裡訴委屈,說孫紹祖一味貪財好色,她不過略略說上一句,他便又打又罵,說是大老爺使了他五千兩銀子,將她准折賣給他的,還說原是指望著她的貴妃姐姐能給他尋個兵部實缺,誰知她嫁妝都不夠塞牙縫的,“他還說,你別在我這兒充夫人娘子,你家裡如今這情形,還想瞞著誰?真當你自己還是什麼千金小姐不成!”

王夫人勸道:“當年你叔叔也勸過大老爺,何曾有用?不過是命罷了。”

寶玉見迎春哭得嗚嗚咽咽的,也跟著哭道:“咱們索性回明瞭老太太,吧二姐姐接過來,還叫她在紫菱洲住著,和咱們兄弟姐妹們一塊兒,豈不自在?”

迎春聽罷,眼裡也難得有光來,王夫人斥道:“又發了呆氣了,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難道沒聽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兩口子鬥牙鬥齒,也是常有的事,你璉二哥哥和你鳳姐姐這都多少年了,還常有別扭呢,不也把日子過下來了?碰的好的就好,碰的不好的,也沒法,個人有個人的活法。老太太本來身子就不好,你還再拿這事煩她。不許在老太太面前走漏風聲,聽到沒有?若是她老人家知道了這事,就是你說的。”寶玉只得訥訥贏了。

王夫人又張羅著給迎春收拾屋子安歇。迎春哭道:“方才寶兄弟提起紫菱洲,我倒是還惦記著那屋子,還得在園子裡住上三五天,和姐妹們一道說說話,不知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再來看看那幾間屋子呢!”王夫人忙道:“你年紀輕輕的,怎麼竟說糊塗話。”遂命人收拾好紫菱洲,又命探春、惜春等相陪。一時間,園子裡的小姐、丫頭們,無不湊去伴她說話,親熱異常。只是三日一過,孫家派了人來接,迎春雖萬分不願,卻懼孫紹祖之威,不得不辭別了賈母與邢王二夫人,往孫家去了。寶玉奉命送迎春回去,心裡只悲切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第146章 第146章

黛玉聽聞劉遇來找她, 頓時有些惶恐不安。她前日進宮時一時不忍,替賢德妃送了一匣子書給榮國府去, 別說秦嬤嬤了,連紫鵑都怪她做事太任性了。那宮裡是個什麼地方?到處都有眼睛盯著, 賢德妃擺明了是和誰鬥輸了, 才有這麼個孤立無援的結果。她既然已經回絕了賴大家的, 又何苦再摻和進去?她自己倒罷了, 如今關於太子與周貴妃不和的事又鬧得滿城風雨的,太子原在宮裡就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一著不慎就要滿盤皆輸,她若是連累了太子被人猜忌, 或是樹下敵人來, 可怎麼的好?黛玉一面不忍養育了她一場的外祖母傷心絕望,一面又知道她們說的是實話, 故而又怕劉遇來問她這事, 又怕他什麼都不問,她就更過意不去了。

劉遇是來林滹的書房裡找一本講蠻國風土人情的書的, 竟也沒找著,林滹說會請人在各大書局留意,他也沒太在意, 說要去看看明珠族姬。

攬月樓裡還是原先的景緻,劉遇站在書架前略看了看,也有些訝異舅舅家女孩兒們上學的專注, 怕是自己幾個堂兄弟屋裡的藏書都沒有林表妹多哩。

黛玉立在一旁等他開口。她案几上還有替二哥代筆的《玉山亭》的手稿,沒來得及收起來,只匆匆放在最下面,此刻生怕劉遇看到了。雖平日裡自喜文采,更高興自己代寫的那幾章沒人女子的詞作若是流傳出去,對自己和家裡的名聲都沒有好處。別說如今她又身份特殊,多的是人想挑出她的錯處來,以此攻擊林家甚至太子了。

“聽聞舅舅這幾日在尋琴絃,想是妹妹的琴壞了?我正巧得了幾根絲絃,給妹妹換弦。”劉遇說完,便有小廝舉著一個小木盒上來,果然是已經養好的琴絃。

黛玉知道,哪有那麼多“正巧”?太子殿下自幼學的是帝王心術,如今又開始學土木、律學、財稅等,於器樂一塊其實沒什麼興趣,底下人便是想奉承他,也不會由此入手,多半是他自己開了口去尋的。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打算把自己給元春遞信的事兒和盤托出,若是要捱罵挨罰,也認了,若是他原先不知道,提前有個準備也是好的:“我前日進宮時,替榮國府的史太君問了問賢德妃娘娘的病,賢德妃娘娘給了我一匣子書,我想著她時日無多了,那書當給她孃家人留個念想,就送去了榮國府。”

“嗯。”劉遇隨口應了一聲,又問,“有人因為這事難為你了?”

黛玉忙道:“並不曾。只是我知道這事做得莽撞,特向殿下賠罪。”

“多大的事兒,有什麼值得說的。”劉遇笑道,“賢德妃不管怎麼說,也是一朝貴妃,她要給你什麼東西,誰攔得住?況人都到了這份上了,就是想給孃家託個話,也是人之常情。要是真那麼嚴重,皇后娘娘都不會允許你把那書帶出宮去的。”

黛玉聽他說得隨意,總算放鬆下來似的喘了口氣。

劉遇又道:“方才你桌上的算籌,好是好,不過是二表哥送你的罷?他的手大,這些算籌也重,擺起來又佔地方,你拿幾根不打緊,要算什麼大數件就不行了。回頭我找人給你打一套輕便些的給你。”

黛玉忙道:“我不過是學著玩玩,現在的這套算籌已經很夠用了。殿下日理萬機,很不必為了這個費心。”

“有套趁《孫子算經》呢,妹妹學這個,並無壞處。若是有不會的,不妨去問三表哥,二表哥在這上面的天賦並不如三表哥。”

黛玉抿唇一笑,應了下來。

劉遇也不便久留,略說了說話,就要告辭。黛玉送他出漱楠苑,他卻忽然回頭道:“對了,《玉山亭》裡的曾女俠,雖然到處都說

她不會死,甚至連太后都說,若是曾女俠死了,她就不看了,但我想著,玄機客還是按著自己的初心寫她的故事為好。”

黛玉呼吸一窒,幾乎要背過氣去。曾女俠是林徹忙碌,來不及寫話本的時候,她心血來潮隨意寫的幾個小故事裡的人物,同《玉山亭》的主線有些聯絡,但是又關係不大,並不會影響主線,她的確是有讓曾女俠戰至絕境、力竭而亡的打算,但是劉遇怎麼會知道?不,應當說,他已經知道了《玉山亭》現在是她在寫了?這事她連秦嬤嬤都不敢透露,因為必定不合規矩……她悄悄地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劉遇,這位已經比她高出了許多、隱隱約約有了男人身板的殿下,如今眉目含笑,說不出的風流俊逸,在樹蔭下略歪著頭看她,光影斑駁間,顯得分外遊刃有餘。

“有些東西二表哥寫不出來,他天生順遂,這輩子沒嘗過孤苦離別。你放心,我替你保守著秘密。”劉遇說完這句便起身走了。留黛玉一個人愣怔著站在院中,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尊貴無匹的太子殿下,其實也是個自幼沒了母親的可憐人,她悄悄地寫在《玉山亭》裡的那些隱喻,他竟然看懂了,而且輕描淡寫地說,可以按著她原來的想法繼續寫下去。這比那幾根琴絃更難得,更珍貴,也更叫她心神不寧,情緒萬千。

到晚間時,東宮果然派了人來,送了一盒算籌給黛玉。竟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材質,而是一盒打磨得圓潤光潔的竹製算籌,劉遇還送了兩套算經來,並附信一封,說這兩本算經裡有幾條頗有意趣,黛玉無事時可以試著解一解,打發時間。

王嬤嬤聽說劉遇並不曾因為元春之事責備自己家姑娘,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又偷偷地同紫鵑道:“也是稀奇了,便是尋常人家,就是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也主張女孩兒學些女紅針線的事兒就罷了,姑娘這兒又是讀書,又是學算學的,太子殿下不僅不攔著,還由著她胡鬧,可真是難得了。”又有些擔心,一旦劉遇對黛玉的痴迷勁兒過去了,黛玉的這些特立獨行的愛好在他那兒,會不會變得礙眼了。

紫鵑笑道:“太子殿下身邊什麼規規矩矩、端莊守禮的女孩兒沒有?他要是喜歡那樣的,也不要咱們姑娘了。”如今既然黛玉不忌諱提起劉遇了,她自然也大膽了一些,原還擔心林家為了馥環大鬧了那一場,會影響姑娘說親,誰料到竟有這樣的福分,還是太子正妃,未來的一國之母。她剛剛到黛玉身邊,看著她因自己初來乍到,就惹出寶玉的病來,險些砸了那玉而又是傷心,又是害怕地抹眼淚的時候,何曾想過,這個小小的、剛剛沒了母親的女孩兒,會有這樣大的造化!便是榮國府闔家的驕傲元春,都沒有這樣地順利呢。但是一想到元春此時的情狀,她又不免擔心起來。元春可是自幼被老太太培養著,一心往宮門裡奔的,最後都沒落得好下場,黛玉素來是有些多心的,進了宮,可怎麼得好?倒是太子殿下,如今看來,還算體貼周到的。

她正在胡思亂想著,聽見黛玉叫她,忙走了過去,問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吩咐談不上,只是我想著,二姐姐出嫁也有幾天了,算算日子,也回過門了,那位二姐夫,都說不是個好人,你們還讓我不要空口白說,壞了他們夫妻的情分,如今這麼些天了,到底是不是好人,也該知道了。我在二姐姐出門的那天答應了她,得了空去同她走動走動的。如今我也不知我算不算得空,你明兒個和茜雪一起去一趟孫家,把今年的新茶去給二姐姐送兩罐,就說我問她好。”

紫鵑笑道:“我明兒個就去。”

黛玉又叫住她:

“你私底下問繡橘或者是二姐姐的乳孃,別讓孫家的人聽見了。”

紫鵑忙道:“姑娘放心,這點事兒我還是知道的。只是姑娘,要是表姑奶奶真的過得不好,姑娘預備著怎麼辦呢?”

黛玉也犯了愁,迎春到底是賈家的女兒,被賈赦做主嫁進了孫家——和她這個林家女兒的關係其實並不大,她也沒什麼理由去強出頭,只得嘆息道:“還能怎麼辦呢?不過是像大嫂子說的,擺擺譜兒,給二姐姐撐撐腰,要是孫家還不聽,也只能告訴外祖母,讓她去管管了。”

紫鵑道:“老太君眼下怕是沒有時間管表姑奶奶的事了。”

黛玉知道,如今元春病危,賈母定是心急如焚,可是難道迎春不是她的孫女?遂道:“不會的,我清楚外祖母的為人,她最是體貼孫兒們的,先前不管,也只是怕有什麼誤會。如果真知道了二姐姐過得不好,怎麼會不管不顧呢?”

紫鵑欲言又止,只是嘆了口氣,道:“姑娘放心,我明兒個就和茜雪一起去孫家。”

次日一早,紫鵑和茜雪伺候黛玉梳洗完畢了,便去了孫家。林家與孫家隔了半個京城,她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日上杆頭了,孫家下人卻還懶懶散散的,聽說她們是太太的表妹派來給太太送東西的,也沒什麼規矩禮貌,揮手就要趕人。紫鵑喝道:“好大的膽子!我們家姑娘是皇上親封的明珠族姬,品級與郡君相同,難道哪家郡王府派人過來,你們也是說趕就趕的?”那門房才眯著眼睛看了她們兩眼,見她們穿著、打扮均是不俗,連送她們來的馬車都富麗堂皇的,才去通報。迎春果然命他速速請她們一見,門房不情不願的,放紫鵑和茜雪進去,嘴裡仍在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迎春:“使什麼太太威風呢,還當自己是國公府出來的不成?倒學起別家太太交際應酬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兒。”

茜雪隱隱地聽到了,拉了一把紫鵑的袖子,紫鵑咬牙,輕聲道:“先別吱聲,我們見了表姑奶奶再說。”

她心裡也犯嘀咕,便是迎春性子再怯懦、管不住下人,她也是這孫家明媒正娶的太太,父親還是正三品的一等獎軍,何至於這門房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說她了?但見了迎春,不禁大吃一驚。只見那屋子空落落的,什麼擺設都沒有,迎春身上穿的還是舊衣裳,也沒什麼首飾,明顯地消瘦了不少,眼睛哭得腫成了核桃,見到她們倆,眼淚止不住地流,只是看著屋裡的婆子,不敢開口。還是繡橘開口,把那兩個婆子支出去了,她這才握著紫鵑和茜雪的手道:“想不到你們姑娘竟然還記得我,我嫁過來這麼久了,你們是頭一個來看我的。”

紫鵑原還想問問迎春過得怎麼樣,此刻也不必再問了,眼見著是不如何的,便問道:“表姑奶奶回過榮國府麼?那邊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嗎?就沒有派人來敲打一下表姑爺?”迎春道:“回過了,老太太如今病著,並不敢拿這些話去煩她的心,二太太也知道了,陪著哭了一場,留我在紫菱洲住了三天,勸我忍著,說過幾年,姑爺回心轉意了就好。”

人哪有那麼容易悔改的?賈赦都多大歲數了,不還是那副老樣子。紫鵑在心裡嘀咕著,又細細問迎春怎麼回事,迎春卻只搖著頭道:“家醜不可外揚,不過是我的命罷了。你們姑娘能記得我,我也心滿意足了。如今說出來,不過徒添傷心罷了。”急得繡橘在旁邊跺腳道:“我的好姑奶奶,林姑娘難道是外人?她如今身份不比往常,說話只怕比那邊鳳奶奶都管用,好容易有個人願意來管管你的事,你不和她說,悶在肚子裡作甚?”迎春卻只流著淚不說話。

繡橘恨其不爭,氣得擰頭出去了。待紫鵑和茜雪走時,卻又悄悄地拉著她們,把迎春在孫家受到的打罵粗粗地學給她們聽了,又囑咐道:“我們姑奶奶的性子你們是知道的,是個不頂用的,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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