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82節(1 / 2)

她不是沒聽說過就在出發前幾日,南安府的雲大爺還來求見林滹,只是被林徵不算客氣地送出了門去,到底沒能見著馥環一面。

馥環離開雲家,和她離開孫家,從來都不是一回事兒。當年南安太妃不滿她無子又善妒,百般刁難,林滹夫婦自然是偏向自己的侄女兒的,幾番交涉下,馥環還是回了孃家,和雲家算是一刀兩斷了,只是她與雲渡少年夫妻,感情還是有的,迎春也百思不得其解,她連馬兗那麼好的情緣都斬斷了,怎麼就不肯原諒雲渡呢?

“你三妹妹還在蠻國生死不知呢。”幾梔聽她疑惑,趕緊道,“可不敢讓馥姐聽到,她曾經嫁過的少年郎,如今已經成了需要靠跪地求饒換回命來的人了,到底還算不算當年那個人,我們外人都說不清楚的,只能等她自己想出個答案。你也別替她操心了,她這人一向有主意,倘若打定主意一個人過日子,自然過得好。若是想到最後,覺得還是和雲大爺過日子好,那就得看雲大爺願不願意捨棄雲家所有來入贅了。”

迎春情不自禁地道:“怎麼可能。”連賈家那麼艱難了,現在出了個進士,都把從前的派頭撿回來了,何況是雲家這個郡王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安太妃當年送自己家的女兒去和親都捨不得,雲渡身為嫡長子,怎麼可能入贅?他若有這份魄力,當年就帶馥環出來了,何至於勞燕分飛。

她們畢竟要走遠路,又帶了不少人手,行程自然是快不起來,行至驛站,迎春只覺得一直有人在看自己,但是好不容易提起膽子去看時,卻又什麼都尋不到。

“你在看什麼?”驛站裡條件自然不比家裡,幾梔與她同住一間,見她一直在看窗外,不由地好奇。

迎春皺眉道:“許是我的錯覺吧。”

明兒個還要趕路,見天色漸漸暗下來,幾梔便催她用飯:“今天我們早點睡。不然明天起來,又要手忙腳亂的。”

迎春應了一聲,離開了窗邊,只是不經意地一瞥,卻呆愣在原地,而後匆匆忙忙地推開房門出去。

林福正在飯堂裡和驛站的管事兒說話,見她這樣子,忙問:“賈姑娘這是怎麼了?”

“寶玉!我看到寶玉了!”迎春方才那一瞥,分明遠遠地看見了寶玉。

林福也不是沒聽過賈家那位寶貝疙瘩走丟的事兒,便叫人陪著迎春出去看,只是寬闊的一條大道,毫無遮蔽之處,如今已是夜幕,趕路的行人也不見了,空蕩蕩的一片,哪裡又有寶玉的影子呢?迎春遍尋不見,不禁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那畢竟是你弟弟,他走丟了,你嘴上不說,心裡畢竟惦記著。”馥環忍不住問,“要不,趁著還沒離京多遠,你回去幫著找一找?”

迎春忙道:“不,我想去桐城。”她渾渾噩噩了一世,也唯有這個決定,當真由她自己做出,發自本心,若是這次再動搖了,那她這一輩子,約莫也就是這樣了。

馥環嘆了口氣,託驛館的管事這幾日幫著在附近打探打探,叫迎春把寶玉的身量和她方才瞧見的打扮仔細說了:“若真有人見過那位公子,煩請送個信去京裡,那是原來榮國府的賈家的二公子,不見了有一陣子了,家裡人著急得緊。”

管事的自是應下,心裡也嘀咕,一個大老爺們自然是用不上“丟”這個字的,還不是自己跑了,左右有顧慮唄,這種哪裡找得回來?有良心的,過個三年五載的自己想通了,還會回去,但外頭的事兒誰說得準,也許一個寒潮,一個熱症,人就沒了。或者那小子一輩子也不想回去了,這天底下這麼大,要是願意回家,誰高興風餐露宿呢?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管事在驛館幹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分別、什麼樣的行人都見過,早已是見怪不怪。

只是迎春這毅然決然地要去桐城的態度,還是讓馥環意外之餘,多了幾分欣慰。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第225章

迎春她們歇腳的位置離京城其實也算不得多遠, 既然她看到了像寶玉的人,總要請人帶個信去賈府的。王夫人等本已絕望, 聞得這個信,一顆心又熱絡了起來,忙派人去那驛站打探。驛站的人倒還記得迎春匆匆忙忙出去找人的事, 馥環又留了銀子,他們也應付差事地找過兩回,但是迎春那天找瘋了都沒找到,這幾日又怎麼可能看見人影?故而賈家人來的時候, 他們也算熱心地把那日的情況說了一遍,又邀功說自己也幫著找了幾回, 可實在是沒人見過那位爺, 他們自己心裡也覺得是迎春的臆想:“您放心, 橫豎我們驛站就開在這兒,若是那位爺還來這兒,我們必是會攔住他,往京裡送信的。”

王夫人等聽了回信, 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賈政嘆道:“想來是二丫頭看花了眼罷。”王夫人心裡有怨, 想道:“迎丫頭若真惦記著這事, 哪裡還能一走了之呢?如今倒害得我白高興一場。興許她第二天繼續找, 就找到了呢?”更叫她難過的是, 寶釵聽說這次又是無功而返後, 連哭都不曾哭一聲, 沉默了半晌,就繼續去忙她外頭的生意了。

如今生意不好做,她開布莊的本錢不算多,從前那些人脈又都躲得遠遠的,老夥計們散得影兒都找不著,一切都得從頭來起。薛蝌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寶釵先頭還強守著規矩,不敢去鋪子裡“拋頭露面”,後來也顧不上這些了。王夫人雖有諸多不滿,但正如寶釵先頭所說的,賈蘭就算入仕,剛開始也沒多少薪俸可領,於家裡這麼大的開銷而言實在是杯水車薪,二來,她看寶釵的心也不如從前那般,也怕把她逼得急了,她也不替寶玉守著了。

其實有些事早有徵兆,寶釵並不是她面上表現得那樣熱心的人。薛蟠是她親哥哥,吃了官司,多方奔走後還是沒逃過一死,薛姨媽難過地厥了過去,她作為妹妹,嘆了兩天氣,也就不提這事了,甚至還同鶯兒說,早知道最後還是這麼個結果,當初說什麼也要攔著薛姨媽這麼不計成本地上下打點,好歹留點養老的錢,氣得薛姨媽好幾天不理她,還是王夫人勸和的。當時王夫人還覺得寶釵說的有些道理,如今細想起來,只覺得她冷靜得不近人情。只是說一千道一萬,如今寶玉不在,寶釵就算不想守著,去弄個和離書來,那也是合律法的,偏如今比起要賈府庇護她來,倒更像是他們在吃用她的生意似的了。故而王夫人嘴裡也只得抱怨迎春,折騰一番,累得他們空歡喜一場。

不過襲人找上門來的說辭,卻像是告訴他們,迎春沒有看花眼,並不是空歡喜。

“我肯定見著二爺了,可是那天來看戲的人太多了,我就叫小丫頭追出去看,自己招呼了一下客人老爺們,回頭就不見了二爺的影子。”襲人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戲班子要招待的“客人老爺們”是什麼些人,眾人不至於不知道,蔣玉菡夫婦兩個得怎麼招呼伺候那些人,他們也不敢猜測,自然不忍心責怪襲人為了招呼那些人耽誤了找寶玉——何況,如今襲人又算他們傢什麼人呢,便是全然袖手旁觀,也沒人能說她什麼。只是襲人自己捨不得昔日的情分罷了。她如今全然仰仗著蔣玉菡過活,蔣玉菡的出身,王夫人是頂頂瞧不起的,便是如今,他的營生也不足為官家掛齒,然而虎落平陽,去年年底的時候賈家也受過蔣氏夫婦的接濟,如今也只得好言勸襲人道:“你是頂好的,是我們對不住你,如今雖然我焦慮寶玉,卻也實在不忍心見你也跟著傷心忙碌,若是因此讓你們夫妻生了嫌隙,就更過意不去了。”

襲人低下頭,眼眶微紅,半晌才道:“我們家老爺也是受過寶二爺恩惠的人,他一直是支援我尋寶二爺的。”

這話倒是說得王夫人老臉一紅。蔣玉菡就是昔日忠順王府的琪官之事,怕折了襲人的面子,誰也沒放到明面上說過,但誰不心知肚明呢?他從前委身於人的過去,對一個如今自立門戶、娶妻立業的男兒來說,還有些不堪,和寶玉的“舊相識”,也不是多好聽的事。而且真的說起來,當年忠順王府的長使來榮國府尋人,也不過略威脅了一句,寶玉便把蔣玉菡藏身的地兒交代了,實在算不上有情有義。

忠順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有所耳聞,蔣玉菡逃出去的行為已經徹底惹惱了他,被抓回去後會經歷什麼,也沒人敢猜。襲人是個丫頭,不大懂這些事也罷了,王夫人等卻是不好說別的。

寶釵輕聲道:“二爺這樣,倒像是在道別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個不大的屋子裡,卻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還嘰嘰喳喳、七嘴八舌地說話的人都停了下來,訝異地看著她。

她和寶玉是夫妻,論理這屋子裡,她該是最瞭解寶玉的人,更何況她說的,還確實有幾分道理。若是迎春、襲人都沒有看走眼,寶玉在她們身邊遠遠地看一眼就走的樣子,還真像是告別。否則,為什麼不留下來,與她們說幾句話呢?

襲人顫抖著問:“告別?那二爺打算幹什麼去?”

寶釵勉強笑道:“我也只是猜猜罷了。”

寶玉已經離開家裡數月了,若只是不想讀書,和家裡慪氣,這幾個月也足夠了。現如今,就是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次是真的想離開了。他從小脾氣就古怪,又有些痴的,軸勁兒不比惜春差,家裡這麼大變故,他便是要看破紅塵,似乎也情有可原。只是他可沒有惜春那樣的耐力,只要有人好言攔著勸著,以他對塵世的眷戀,多半還是攔得住的。

王夫人咬著牙,道:“他惦記著迎丫頭、惦記著襲人,難道最該惦記的不是咱們嗎?”

這話聽在襲人耳朵裡,就是另一番滋味了,不過她也已經嫁做人婦,也確實不好爭這份惦記,因此低著頭默默噙淚,並不言語。

王夫人還不甘心,哭道:“四丫頭那性子,就是見著了寶玉也不會回來給我們提醒的,他要是不回來我們這兒,我們該去哪兒尋他?除了咱們,他又還惦記著誰?”又暗惱寶玉屋裡這嬌妻美妾的,沒能給他留下個一男半女的,若是有孩子,寶玉還捨得跑麼?

寶釵聽到她這話,猛地睜大眼睛,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忽然意識到,還有一個人,寶玉自始至終惦記著、從來沒有忘卻過的。

可惜,那人如今高高在上,像一朵漂亮華美的花兒,被養在了深宮裡,全天下最尊貴的公子哥兒奉她為明珠,不讓人動她分毫。也許皇宮裡的生活並不如她們想象得那麼美好,可林黛玉現在確確實實地擁有著她薛寶釵曾經最想要的東西。

還擁有著寶玉的痴心妄想。

薛寶釵自認除了兄長,便再沒有比不過林黛玉的地方。可恰恰就是這個兄長,叫她和林黛玉之間拉開了一道溝壑。可是在寶玉這邊,明明這道溝壑是不存在的,寶玉可不會計較女孩兒的出身和家人,他只要女兒家好看,聰明,就愛惜得緊,甜言蜜語,做小伏低,生怕哄得你不高興。寶釵是知道自己徹底沒了進宮選秀的機會後,才由著母親把目標定在這位姨媽家的表弟身上的,若要問她自己有沒有動過心,祖宗規矩在上,她也不敢說。可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不說婚後的這客客氣氣、相敬如賓的日子,就是之前在大觀園裡地相處,她也看待寶玉同別人是不同的。

姐弟之樂也好,親戚之誼也好,男女之情也好,橫豎最後是她嫁了賈寶玉,是她陪著寶玉經歷了家裡的這大大小小的磨難,陪著他送走了老太太,孝順父母,和善姑嫂,若說之前薛家為了把女兒嫁進榮國府花了些手段罷,真嫁進來以後,她還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住寶玉的事。

若說她來晚了幾年,讓黛玉先和寶玉有了青梅竹馬的情誼,可之後大觀園裡相處的日子,早超過了那對錶兄妹在老太太房裡一起長大的年份了。

她是真不知道,才情,相貌,脾氣,她比林黛玉差在了哪裡?

為什麼寶玉心心念唸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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