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紀新雪的地位和權勢,不難找到自願剃頭的人。
然而從古至今,美貌都是稀缺資源,玉琢身上與尋常郎君截然不同的氣質,更是苦難特有的饋贈。
別說是‘平替’,紀新雪連只有玉琢三分風采的人都找不到。
他摸著良心講,有些人精心打扮之後,看著人模人樣。將他們的頭髮壓扁,緊貼頭皮,再裹上棉布……嘖。
怪不得有那麼多禿頂的人熱愛假髮。
頭髮,真是個好東西。
另一邊,虞珩以真金白銀開路,在最短的時間內,尋到兩頂能以及亂真的長髮。
可惜及腰長髮只在玉琢頭上停留兩刻鐘,就被專門去羽林衛衙門找玉琢的紀靖柔帶走,親自拿著假髮到金吾衛衙門尋虞珩,當面道謝。
紀新雪揉眼睛的動作稍頓,語速越來越快,“她道謝?她憑什麼道謝?只是頂假髮而已,玉琢又不是她什麼人。”
“晴雲!”他猛地從搖椅上坐起,氣勢洶洶的瞪著矮桌上的雕花木盒,高聲道,“去給我拿剪子來!”
公主府沒有禿頭之人,也用不上假髮。
虞珩十分有先見之明的端著剛好溫熱的敗火茶,送到紀新雪嘴邊,低聲道,“阿姐不是因假髮遮擋玉琢的……特別之處,才在與我道謝的時候將假髮還回來。”
紀新雪警惕的看著虞珩。
他有預感,對方接下來所說的話,他可能半個字都不愛聽。
事實證明,竹馬的默契非常值得信任。
幾句話的功夫,紀新雪的眼睛就徹底失去光亮。
他搶走虞珩手中的茶盞,以烈酒澆愁的架勢灌下苦茶,頹廢的躺回軟塌。怎麼看,怎麼像剛聽到紀靖柔請求賜婚的長平帝。
在這個時代,寸頭是比刺在罪奴臉上的刺青更顯眼的標記。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遭遇異樣的目光。尤其是對玉琢這般因冤屈成為罪奴的名門之後,更是深刻入骨的屈辱。
紀靖柔先是鄭重其事的感謝虞珩給玉琢準備的假髮。
饒是她因突如其來的動心變得心明眼亮,也想不到虞珩會親自為玉琢準備假髮,僅僅是因為某人隨口而言的‘圓寸帶槓,挺酷。’
虞珩短暫的思考,證明自己可以比玉琢更酷,會不會被長平帝和清河郡王世子混合雙打之後,決定得不到就毀掉,讓玉琢也酷不起來。
在紀靖柔眼中卻是弟弟看在她的面子上,格外照顧她喜歡的人。
所以她也沒隱瞞弟弟,她的猶豫和顧慮。
玉琢是代表玉家,回長安翻案。
紀靖柔雖然從未將心思放在朝政上面,但自小耳濡目染,該有的敏銳一點都不少。
玉家翻案的過程和結果,極有可能影響她和玉琢是否能愉快的成婚。
如果她用公主的身份和長平帝給予她的權勢干預這件事,可能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
紀靖柔不在乎朝臣說玉琢吃軟飯。
她爹的女婿,誰能逃得掉香甜的軟飯?
戰場殺神阿不罕冰,身份尊貴如鳳郎,不也……咳咳。
紀靖柔擔心有人說,因為她看中玉琢,玉家才能翻案。
雖然她還沒機會試探玉琢對當年冤案的看法,但她試著帶入玉琢的處境。如果沒有當年的冤案,玉琢身為承恩公府大房嫡子,會有與流放之地截然不同的人生。
否定冤案,就像是否定玉琢這些年的苦楚。
紀靖柔忍不了。
她覺得玉琢也忍不了。
所以迄今為止,紀靖柔只是告訴長平帝,她對玉琢傾心,必定要召他為駙馬。竭盡全力的忍住想直接帶玉琢回公主府的念頭。
假髮也不是特意還給虞珩,只是去感謝虞珩的時候順手帶上,主要是為了解釋,不讓尚是戴罪之身的玉琢用假髮的原因。
因為驚蟄奉長平帝的命令,突然去金吾衛衙門尋紀靖柔,紀靖柔才忘記假髮,將其落在金吾衛衙門。
“既然阿姐已經命人為玉琢準備這些東西。”虞珩一隻手拿著假髮,另一隻手舉著剪子,眼底滿是縱容,“這個……”
正好剪了給阿雪出氣。
紀新雪萬萬沒有想到,紀靖柔會對血緣至親之外的人,有如此細膩、熱烈的感情。
如同中蠱似的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