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晉王點頭,謝寒雨又道,“我瞧著太后的意思,是想將盧珍賜婚給秦王的,”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呂家莊種地,並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處兒。想到盧珍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樣子,她真的很同情秦王,反而有點兒希望秦王能娶這麼一位不著四六的王妃了。
晉王的臉沉了下來,“那老虔婆心裡就只有那個病秧子。”
他撥弄著謝寒雨鬢邊的碎髮,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既然雨兒和那盧家姑娘這麼投契,無事的時候不妨多找她說說話。這京城有為子弟那麼多,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嫁給一個克親之人,不是睜著眼往火坑裡跳嘛!”
什麼克親不克親的,秦王真要是克親,建昭帝還能活到現在?謝寒雨心裡是不信這些的,但給秦王扣上這樣的名聲,對他們這邊沒一點兒壞處,“妾身也是這麼想的,那麼天真純良的姑娘,要是沒個好結果,也著實叫人嘆息,不過嘛,”
她抿唇一笑,“若是有她在秦王身邊勸著,沒準兒秦王真的能看清自己,不再與殿下相爭了呢!”
晉王的手停了下來,他只聽見謝寒雨說“有她在秦王身邊勸著”這一句話了,“你確定她會站在咱們這邊?”
謝寒雨輕咬貝齒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其實盧姑娘並不想做什麼王妃,她更想回到遼東去。但若是太后硬要賜婚的話,她也只有認命的份兒了。那個時候,有建寧侯和妾身時常提點著些,想來她是能看清楚局勢的。”若是盧珍不聽話的話,那更好了,拿她坐實楚琙克妻的名聲也不錯。
雖然晉王並不看重建寧侯這支勢力,但盧瀚對她來說可是至關重要的,若是她能得到一位手握實權的侯爺支援,以後她在王府以及未來的後*宮之中,也不再是孤立無援的了。這幾重目的交織之下,謝寒雨急需加快和盧珍成為閨友的速度。
晉王細思謝寒雨的建議之後不由放聲大笑,“雨兒,你不止是孤王的知音,還是我的智囊啊!真是天助我也!”
“王爺,盧姑娘說想請我出府走走,您也知道,我這身份也不好請她到咱們府上做客,”謝寒雨徐徐道出她的目的,“妾身想了想,明日葉尚書府上宴客,王爺能不能帶妾身同去?”
以前她只是個在外書房伺候的丫鬟,自然要低調一些,現在她是賈夫人了,出去露個面也是必須的,謝寒雨都在考慮趁著自己得寵,而新王妃人選未定,她趕緊生個孩子出來。她也看明白了,在這古代,女人必須得有孩子,最好還得是兒子。
胡祭酒回鄉,沈邁和晉王的關係又未擺到明面上。晉王一系裡突然就沒有領軍人物,晉王也不是不後悔,但他更恨的是胡祭酒這種完全不為自己考慮的摞挑子行為,這簡直就是不忠了!
但人都走了他也沒別的辦法,偏沈邁又因為兒子的事被御史們彈劾,自己夾袋裡剩下的那些人沒有一個能扛事給自己出主意的,這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你這小機靈鬼兒,你怎麼知道葉昆給本王送了帖子?”
葉昆這個工部尚書是李顯壬提的。次輔難得開口一次,便是一向專斷的宋旭濤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因此廷推也就是走了個過場,葉昆這個工部尚書當的毫無懸念。而收到葉家帖子的晉王更是喜不自勝,他覺得這是李顯壬借葉昆的手向自己靠攏。而他,太需要李顯壬這位次輔大人的鼎力相助了。
謝寒雨的笑容裡帶上了些些委屈,“王爺不是給了妾身人手嘛,難道這點兒事他們也會瞞著妾身?”她將頭靠在晉王肩上,“除了想見見盧姑娘,妾身私以為,王爺現在最大的事便是將王妃人選定下來,咱們王府得有個女主人,王爺也需要添一門強援才是。”
這府裡除了面前的女人,怕再沒人覺得他應該趕緊成親了,晉王輕撫謝寒雨的頭髮,“本王也愁啊,京城中高門女子不知凡幾,但能擔得起晉王妃之位的少之又少。”
“所以妾身才想借著這個機會出去走走看看,”謝寒雨狡黠地眨眨眼,“妾身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才堪與王爺為配。”依著她的想法,晉王誰也不娶才好呢,但謝寒雨想出門交際,便得有個“為了晉王”的理由才行。
謝寒雨走回到書案前,將自己的分析重新寫了出來,“京中女子確如王爺所說,鍾靈毓秀者不少,但缺的是有心胸與格局者,那樣的人做當家主母可以,”她的聲音放輕了一些,“做未來國母卻未必稱職。”
“幾位閣老府上都有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只是,”謝寒雨輕嘆一聲,“妾身讓人去仔細打聽了下,這幾家府上的姑娘,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而且唉,其實咱們大晉有一點特別不好。”
晉王正看謝寒雨羅列的名單呢,沒想到她突然將話題轉到大晉的短處來了,“怎麼說?”
謝寒雨又是一嘆,“殿下您說,這兒子和女兒不都一般是自己的骨血嘛,為什麼為了兒子什麼都可以,但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別人家的人?”
晉王有些奇怪的看著謝寒雨,想不通她怎麼會有這樣的疑問,這就和問他為什麼天在上,地在下,為何天圓地方,男尊女卑一樣,“本王竟叫你給問住了,”晉王兩手一攤,“自古便是如此啊!”
那是你無知,最早可是母系社會,謝寒雨心裡翻了個白眼,不去和他講他根本聽不懂的道理,而且她說這個也不是為了和他講道理,“妾身的意思是,女兒在孃家人眼裡並不是真正的親人,是要嫁出去的別人家的人,因此是可以捨棄的。”
“所以呢?”晉王越聽越迷,但他知道自己這個愛寵並不是只有一張美麗的臉。
“所以即便是殿下娶了這些人家的女兒,也未必能得到他們的真心支援,”在家族利益跟前,一切都是空談。謝寒雨也是陪著晉王走上龍座的人,早就看透了這些世家族骨子裡的無情和冷酷。
“那些人能走到如今高位,除非心甘情願,不然一個女兒或者孫女如何能讓他們俯首?”這裡可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一個女兒就能逼他們將闔族押上?只怕就是兒子也不行。
晉王失笑,“就這麼點兒事你還和我兜圈子,”他將手裡的素箋扔在書案上,“所以最合適做晉王妃的只有李庭蘭,對不對?”
李庭蘭可是李顯壬唯一的骨血了,即便是個姑娘,那也是李清那個嗣子比不得的。最明顯的證據就是,自打李庭蘭被接回閣老府,李顯壬對他的態度要比之前熱情多了。
謝寒雨有些無語,她變相勸說晉王不要將姻親看的那麼重要。結果說了半天晉王居然是這麼理解的,但她歷來是順著晉王說話的,便頷首道,“殿下高見,所以妾身想替殿下再看看李姑娘。”
雖然心裡對李庭蘭這個人有些不確定,但謝寒雨也得承認,李庭蘭目前是最合適的。而且李庭蘭年紀還小,若是等她及笄之後嫁進王府,自己早就在王府站穩腳跟了,估計兒子都會走路了。
“但那老匹夫已經明說了,他想多留李庭蘭幾年,甚至還說想為其招夫,”想到李庭蘭,晉王也是一肚子憤懣,他暗示不成直接明示,結果卻換來這麼個回覆,“若不是本王正是用人之機,早就!”
謝寒雨撫著晉王的後背幫他順氣,“李閣老為了素來慎重,立儲又是國朝大事,他想再看一看也是應有之義。殿下應該對臣□□恤一二。”
晉王雖然最得建昭帝的寵愛,偏卻是貴妃所出,這讓他格外的敏感要強。而謝寒雨也很滿意他這樣的性子。現在要晉王記上李顯壬一筆,將來她若和李顯壬對上時,才知道從哪裡下手才能置李顯壬於死地。
“哼,”晉王冷笑一聲,“你說的是,我是君他是臣,我不與他計較。只是姓李的不點頭,你再見李姑娘也是無用。”晉王想到那個連半個眼神兒都不肯多給自己的女孩子,不由有些羞惱,這些連他最信任的謝寒雨也不能明說,“我瞧著那丫頭也沒什麼過人之處,性子還傲的緊。”
謝寒雨沒想到晉王對李庭蘭是這麼個評價。她實在沒辦法將“傲氣”和李庭蘭聯絡起來,“李姑娘居然連十四歲都不到呢,又一直養在許家,只怕人還沒有開竅呢。”
她輕輕推了推晉王,“妾身去和她聊聊,說不定能邀她到咱們府上做客呢,她與殿下多見幾次,憑殿下的人品才華和風姿,哪有不動心的姑娘?若是李姑娘樂意,想來李次輔也樂見其成。”
她可是記得李庭蘭前世就是因為和楚哲雲鬧出了“不才”之事,才不得不嫁到楚家去的。當然這其中的真相如何謝寒雨不會去探究,反正他們得了好處就行了。
“愛妃你真是朕的智多星啊,”想到那麼個清冷高華的小美人即將歸自己所有,晉王興奮的一把將謝寒雨抱起來壓在羅漢床上,“朕先好好賞你一回!”
第85章 V章
葉昆在工部苦熬十幾年之後,終於得償所願成了工部尚書。葉家上下一派喜氣洋洋,但他還是牢記李顯壬不讓他太過張揚的交代,在和夫人反覆商量之後,才決定宴請一下往來密切的親朋好友。
只是葉氏雖然祖籍江南,但葉家幾代在洛陽城為官,葉紹又曾任翰林院掌院,而葉昆這工部尚書是部堂高官,若是運氣再好一些,入閣也不是什麼難事。這故交新朋一下子就多了起來,許多府上不但送了賀禮,還要了帖子說要過府到賀。葉昆想低調都低調不了,只能“勉為其難”的擺宴三天款待大家。
因著是自己舅舅家,李庭蘭應下了幫著葉茉招待各府姑娘的差使,她是頭一天就到葉府來的,直接住進了葉茉的浮玉閣。
再見李庭蘭,王夫人完全換了態度,再不肯以長輩自居了,她心裡清楚,若沒有李庭蘭,李顯壬是絕不會伸手幫葉昆的。
對王夫人的轉變李庭蘭不以為然,李顯壬幫葉昆也是無奈之選,也沒有想過從葉家討什麼回報。在和王夫人見禮之後,便隨著葉茉葉菀去看了已經誕下幼子的陽氏。
“我大嫂子想等荃哥兒一歲便帶著他去我大哥那裡,我母親不同意,我大嫂子心裡正不痛快呢,”出了王夫人的院子,葉茉小聲給李庭蘭解釋陽氏不在王夫人身邊伺候的原因。
陽氏嫁給葉家已經十幾年了,早就站穩了腳跟,如今又添了個兒子,更有了和婆婆別苗頭的底氣,“我聽底下人說,我大哥在外頭納了房良妾,我嫂子知道之後,月子都沒做好。”
葉茉將李庭蘭當親姐妹,在她跟前沒有“家醜”不“家醜”的顧慮,“唉,大嫂對我是極好的,我幫她說了幾句,我娘但不高興了,還說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