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的劍離家出走了 第3節(1 / 2)

何況她心裡總覺得自己不缺財帛,並不擔心贖回的事,在她看來,講究典賣的價不如講這贖回的差價,於是兩方俱都覺得穩賺不賠,生怕對方反悔,飛快地簽了典當約。陳澍喜滋滋地拿著這契子,終於想起來向門口望一眼,看見雲慎還靜靜立在門外,像沉默而穩重的石柱一般,夕陽幾乎都快沉下天際,他的影子便拉得長極了,幾乎衝破了視野,只是越遠越淺。

陳澍一晃眼,幾乎覺得他像是融入了這小小當鋪門口的貨架攤子和其上零零碎碎的雜物之中了一樣,雜亂又不起眼,但待她仔細去瞧,又發現這不過是雲慎那身灰撲撲的袍子襯得罷了。她衝著他揮了揮手上的契子,便見雲慎也衝著她笑著點點頭,夕陽暈開了他的五官,於是這笑也變得很是溫和,教她心裡一動,彷彿有什麼想法要破土而出,但轉瞬便又忘卻了。

背後的當鋪掌櫃也沒閒著,幾下點出了要交給陳澍的銀錢,甚至還給她塞進了個看著不輕的小包裹裡,好好地遞了過來,口裡不忘念道:“姑娘現今手裡寬裕了,不如順道看看我這小當鋪裡的東西,那些行走江湖能用到的,一道買了,若是身負要事,路上也不耽擱是不是?”

“也是,你這都有些什麼?”陳澍立刻好奇地四下看起來,手裡甚至顧不上接過那銀錢包裹。

“多了去了!”掌櫃忙跟在她屁股後面,彷彿是看財神爺一樣守著她,一面指著店內一排排陳列雜物,一面介紹道,“布料,金鐵,護甲,首飾,繩網,陷阱,器具,甚至是乾糧,應有盡有,看姑娘您需要什麼,我都能給您找出來。”

“有丹藥麼?”陳澍問。

“藥?”掌櫃一噎,道“……那姑娘恐怕得去藥鋪抓。”

“也是。”陳澍道,又問,“那有符紙麼?”

掌櫃無聲地擦了擦汗:“……這也是沒有的,想要黃符,姑娘恐怕得去那些廟宇道觀裡求。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紀,居然也信這些?”

“黃符很有用的呀,我師父平素都不許我多用,說那些個寫符的老不修們俱都命短,死一個就少一個,這符用完就沒了……”陳澍踮著腳去看那些器具,嘴裡絮絮地說著,見沒人接話,她回過頭來,正對上掌櫃一張一言難盡的臉,面上頓時有些赧然,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我師父平常不這麼說話的,他同那些前輩有些齟齬,您別介意。”

“明白,明白。”掌櫃擠出一個笑來,“沒事,店裡還有旁的,姑娘多看看旁的。”

“是麼,”陳澍看了一圈,道,“可你這店裡東西真不多呢……那有辟邪鎮惡的護身之物麼?”

“這……”掌櫃的笑意越發勉強,和陳澍對視了一陣,直到她面上漸漸地顯出明顯的失望來,他才像想起什麼似的一樣猛地回身在架上翻找起來,“……有的有的!姑娘想要鎮宅之物是吧,小店還有不少呢,好幾個都還是祖傳的寶物,往上數幾百年都有來歷的……”

誰知陳澍湊過來一看,面上的失望愈發明顯了。

“這哪裡能護身的,幾個鐵木製的死物,還不如我的劍能辟邪呢。店家,你是不是太老實,教人給騙了呀?”

這掌櫃自然有苦也不能說,但應承下來陳澍這離奇的同情他大抵也做不到,眼珠一轉,道:“姑娘是使劍的?原來如此,那這些凡物姑娘必定是瞧不上眼的,不如去我後院那武器架上,那上面放著好幾把稀世寶劍呢,尋常人我不肯給他的,也是看姑娘今日這闊氣,確實不負那幾把名劍,才願割愛讓姑娘挑上一挑的……”

“我有劍的。”陳澍道,像是說給掌櫃,又像是說給自己的,“若是買了別的劍,是不是有些作風不正?”

“啊?這……”掌櫃訝然,聲音不自覺地拔高,然後才掩飾地清了清嗓子,道,“這怎麼能算呢!姑娘高風亮節,多用兩把劍的事,怎麼能算作風問題呢!何況姑娘這不還沒買呢嘛,看看總是可以的,來來來,請——”他手裡還拿著裝銀錢的包裹,腳上一亂,險些磕到門檻。

陳澍回頭,看他的目光竟更為憐憫了:“……不如這樣,你先幫我把銀錢遞給門外的雲兄,後院就不勞煩你為我帶路了,劍我自己看就行,也免得傷著你。”

語畢,不等回覆,推門便進了後院,留這掌櫃一人,大抵也是第一次見顧客當了東西卻不顧著銀子的,傻站了好一會,倒真聽陳澍使喚,往門外送銀錢去了。

這一分別,陳澍在院內好半天沒動靜。

店外掌櫃把銀錢已經交到雲慎手裡了,回到櫃前慢吞吞記起賬來。雲慎又在店外站了好一會,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又進店來問,掌櫃自然是衝著院內一指。

“後院看劍去了。”

“……她想買劍?”雲慎問,默了一會,又問,“那怎麼後院沒聲音呢?”

“不知道,看著呢吧。”掌櫃低著頭,又翻一頁賬本,“您要擔心,去後院看看不就行了。”

話音剛落,後院門應聲而開,陳澍推門而進。

她確實不像是剛試過了劍的樣子,方才的興奮勁居然也沒了,整個人蔫蔫的,眼眶還有些紅,卻又不是傷心,只是有些呆,慢慢地踏進門來,又關上門,把院裡的夕陽盡數擋在身後。

這店主人不愧做了多年生意,眼神比雲慎還尖,一見她便看見了她手裡的東西,喜道:“哎喲大俠眼力見真好,這可是我昨日才收來的寶貝,到手才——”

“這是我的劍穗。”陳澍打斷了他,不自覺地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雲慎,“是我親手編的劍穗,我親手系在我的劍上的……怎麼會在這裡?”

第四章

當鋪內有些靜了。

那掌櫃扭身過來,單手撐著木櫃,訝異地看著陳澍,許是還在措辭,一時間沒有插話。而云慎,站在比掌櫃遠上半步的店門邊,也沒有答話。

陳澍看向他時,他揹著光,五官暗得似乎熔化了一樣,變得模糊、粗糙,於是也辨認不出他的神情。

逼仄而雜亂的小鋪子內,只有昏暗暮光裡的灰塵在慢悠悠地落下,陳澍眨眨眼,站在原處,抬起手來,生怕面前二人沒聽清一樣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劍穗是我親手編出來,在醒劍之時親手系在我的劍上的。”

“劍穗既在,那劍呢?”雲慎抱起兩臂,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後院不曾尋到你的劍麼?”

“不曾。”陳澍猛地搖頭,又恍然大悟似地點了一下,“對哦,我再回後院找找!”說完,抬腳便要回那小院子再找。

掌櫃見她當真回身,忙直起身來,伸手示意,嘴裡道:“——大俠不必找了!哎喲我的天,拿這劍穗來當的人也沒同我說這是有主之物啊……他當也獨獨當了這劍穗,沒當劍勒!甭管大俠尋的什麼劍,在小店這後院是找不到的。”

陳澍停下腳步,似懂非懂:“沒當劍,那為何獨獨要當這劍穗?”

她不等掌櫃答話,想了想,又補充道:“店家莫急,我只是尋劍,不是來尋仇,我的劍是自己飛……自己丟了的,若是有人撿了,拿來當了劍穗或是整把劍,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會為難你的。”

“哎呀,這位大俠,我這鋪子少說也開了一二十年了,哪裡會怕你一個小姑……一個大俠為難。”這掌櫃雙掌相握,邊搓手,邊躬身,訕笑道,“我實話同大俠講,尋常穗子怎麼入得了我眼?何況那個客官我還有印象,就只當了這麼小小一顆劍穗。我也是見這編穗人手藝精湛,用的還是上好的絹絲編的,成色不錯,恐是什麼達官顯貴手裡流出來的好貨,就當賣個人情,才收下來的。”

“你對那人還有印象?”一直噤聲的雲慎突然開口。

陳澍便也被點醒了一樣,連問:“對呀,既然有印象,那可還記得他是什麼時候來當的?什麼樣的人?”

掌櫃面露難色,連搓手的動作也止住了,只道:“這就……先不論在下記不記得,咱這是當鋪,行業規矩還是要的,怎麼好把旁的客人的訊息胡亂說出去。”

“哎呀!”陳澍上前一步,又停住,急得一跺腳,“我……我當真不是來尋仇的呀!”

許是見她又有些口不擇言了,雲慎一隻手扶上門邊長櫃,徐徐接話。

“這位掌櫃,你先前也聽她說了,她的劍是不慎遺失,並非是被偷盜,也就不存在什麼矛盾,或是仇怨。這姑娘尋人是為了尋劍,更無歹意。再者,這人既已當掉劍穗,或許根本就不是慣使劍的,指不定還等著物主找來呢。”

饒是再油滑,面對這一急一緩,一紅臉一白臉的二人,這掌櫃也有些頭大,當下便又轉回身去向雲慎道饒:

“須知這並非是情不情願的問題,這一行的規矩也不是在下說定便能定下,說破就能破了,都是約定俗成,有原因有道理的。來當鋪當東西的,哪家不是有難處,有急用,有那些個難言之隱。今日你說並無歹意,明天他又來說只為尋人,一來二去,哪日出了岔子,生了事端,什麼賠償道歉俱是小事,只我這店還開不開的下去了?您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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