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鬱的打算是這樣的:他去接998,然後大家在電車站見面,一塊兒坐電車過去。
但實際情況是……在他和向影剛踏出學校門時,就看見了站在黑色豪華私家車前乖巧等著的艾莉絲。旁邊不少人都在打量艾莉絲和她身後的車,在看見是學校裡出來的兩個平平無奇的男生坐上車時,紛紛發出了羨慕或嫉妒的感嘆。只有喬鬱滿臉的不解——向影家的車他不是第一次坐,但他記得是四座車;現在這臺大得過分的車是怎麼回事?!
“……你換車了?”
“沒有。”面對喬鬱的問題,他非常淡然地說,“不是還有京畿嗎,就讓艾莉絲開了另一臺出來。”
艾莉絲接話道:“京畿現在在XX大道的咖啡廳,少爺想先去接他,還是先去其他地方?”
向影看了眼坐在後排的喬鬱:“先去接你的AI吧?”
“呃……好。”喬鬱道,“在TEA-BOX,店的地址是……”“TEA-BOX,路線確認完畢。”
“我已經跟他說過了,”見艾莉絲已經確定好了地點,喬鬱垂眼看了看ID,“他還有半小時就結束了。”
“嗯。”
車裡安靜了一陣,想到也許今天就能找到修好998的關鍵,喬鬱的心隱隱在激動。他忍不住隔三差五地看時間,以緩解自己的焦慮;而艾莉絲車開得又快又穩,還沒到998下班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到附近了。高科技艾莉絲已經連可以暫時停車的位置都找好了,喬鬱招呼了聲“我去接他”後,就下車朝TEA-BOX走去。
隔著玻璃窗他便一眼捕捉到了998的身影,明明知道鹿姐這時候還沒有回來,喬鬱還是不死心地進店裡找人問了聲。
“店長還沒回來,有事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等她回來我會轉達的。”某個員工十分模式化地回答了他。
喬鬱搖搖頭:“……那算了,我等她回來吧。”
鹿姐一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但那對現在的喬鬱來說卻不是最要緊的;要緊地是找出恢復998的辦法……和做好迎接最壞結果的準備。
很快998便下班了,換回喬鬱給他買的私服走出店來。看見喬鬱的瞬間,他勾起嘴角很淺地笑了笑,往後又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但喬鬱不介意,無論這個微笑是發自真心,還是他程式裡的打招呼方式之一,他都不介意。
他只是非常刻意地抓住998的手,手指插進對方指縫間,強行和他十指相扣:“今天我們去個地方,還有我的同學……哦你都記得的,就是向影,還有京畿。”
“嗯,記得。”998並不反感他的做法,順從地點了點頭,任由他領著自己走。
“你不好奇是去哪裡嗎?”
“……如果你可以告訴我的話,你會說的。”
“我們去找個研究所,”喬鬱故作輕鬆道,“嚴格意義上是你出生的地方?”
“準確來說是‘生產’出我的地方。”
“不準反駁。”
“好的……”
998乖巧跟著喬鬱上了後排座位,但喬鬱的手卻一直沒鬆開。向影往後看了眼,他這臺車確實寬敞,喬鬱和那臺AI之間再坐一個京畿都不會顯得擠;他們倆各自靠著一邊車窗,手卻在中間的空處交疊著按在座椅上。
喬鬱確實不一樣了,他記得之前喬鬱還對於喜歡上AI的事情羞於啟齒。
“那就出發去接京畿了。”向影這麼說道。
也沒有誰故意不吭聲,但車裡確實沒人說話。喬鬱就一直抓著998的手,直到那隻原本涼涼的手被他的溫度傳染,也變得熱乎起來,他還是沒鬆開。他維持著那個姿勢看窗外,不知為何而沉默。
然後一行人便順利地接到了京畿,沉默也隨之打破:“好久不見啊喬鬱,還有向少爺!”
他倒是很自然,坐到了向影身邊的空位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往後看:“它還正常嗎,這段時間以後沒有什麼功能上的問題?”
不愧是AI的研究者,一上來先關心的就是效能問題。
“沒什麼問題……”喬鬱這麼回答道,又補上一句幾乎聽不見的末尾,“倒不如說就是太正常了才不正常……”
“什麼?”
“沒什麼……”
京畿沒作他想,又轉回頭看著向影:“我還真找到了點相關資料!”
向影撐著下巴,超平靜道:“有發現就直說。”
“嗨,向少爺你太冷淡了,都不給我點揭露秘密的氣氛。”京畿看看向影,又看看喬鬱,自顧自地往下說,“說起來喬鬱你當時就應該提那個事啊,因為它是背開結構,我都完全沒想到前面還藏了什麼零件……不過也難怪,修理處理器的時候一點異常都沒有,我還在想老師是怎麼做到的……”“說重點。”向影道。
“原來你在聽啊,我看你那麼沒興趣的樣子。”京畿笑嘻嘻地說,“我回去找到了一大堆的當助手時候的資料,基本可以確定一件事。”
車裡所有人看起來都很淡然,即便京畿說得滿臉興奮,喬鬱仍靠著窗戶,並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998卻微妙地轉過頭,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
他的視覺鎖定到那張臉時,明明計算出的結果是“無表情”;可他手上的感測正在說明——喬鬱很緊張。如果他像人類一樣擁有痛覺的話,對方抓住他的力道已經足夠抓疼他了。
出聲安慰/假裝無察覺/以肢體動作安慰……
計算結果在反覆變動,人類的心理充滿了不確定性,並不是機率高就代表結果必然正確。如果他們是戀人的話,此時他應該適當的給出安慰……可他不解,記憶資料中裡的他,所有的行為都是這樣計算後選擇正確機率最高的答案進行反饋嗎?
明明不是,他現在重新去計算那些情況的話,只會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最後選擇了假裝無察覺,只默默坐在原位,目視著前方,彷彿什麼都沒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