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小說:慈悲殿 作者:尤四姐

大多時候,小四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是雙妖瞳,看久了會讓人迷失本性。他只得調轉開視線,端起茶盞喝了兩口,然而今天的茶水好像也和往日不同,不知是不是她親手端來的緣故,竟然能咂出一絲甜意。他暗暗嘆了口氣,人生中的第一段情,最終會走向死局的。現在年輕,做什麼都由著性子,等將來年紀稍長,再回過頭來看,這段歲月還剩下什麼?年少無知的輕狂,和不知深淺的試探罷了。

“以後不要再來了。”他放下茶盞道,“趁著沒被人發現,我送你回西海子。”

珍熹說不,外面下起雨來,秋老虎的雷聲依舊有威勢,閃電劃破長空,照得她臉上清白一片。她微微瑟縮了下,“我怕打雷,回去也是一個人,就讓我多留一會兒吧。”

小四沒有辦法,硬把人推到雨裡總不大好,他只有預設了,慢慢退坐到圈椅裡,澀然看了她一眼,“你也坐吧。”

明明已經立秋了,今夜好像格外熱,顴骨隱隱發燙,身上也起了一層汗。他抬起手,不自在地鬆了鬆領釦。

那些細微的動作全落進珍熹眼裡,她如同品畫般,撐著臉頰打量他。

他穿一身竹葉青羽縐面的直裰,因生得白淨,少年人乾淨純粹的氣韻玉竹般高潔。其實要論年紀,他和皇帝差不了多少,但九五之尊的見多識廣,讓皇帝早早便褪了青澀,像個老道的情場高手。她曾經盼著從皇帝臉上發現一絲羞赧,只要他還有這種表情,她也不會那樣牴觸他。可惜,早就識得情滋味的人,是懶於裝出那種純質來的。

西洲就不同,她對著他笑,在他面前獻舞的時候,他的視線常不知該如何安放。就因為這個,她知道自己是走進他心裡去的,他和皇帝大不一樣。

他逐漸氣息急促,如坐針氈,擱在圈椅把手上的手,下意識挪到了膝上。

珍熹見狀站起來,輕移蓮步到他面前,“西洲,你好像很熱啊?”

外面雷聲陣陣,那褙子的一角正好拂在他手背上,輕柔的觸感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她緩緩蹲踞下來,仰著那張美麗的臉,指尖如靈蛇一般,攀上了他的手腕。

若即若離的撫觸,從袖口一直往上延伸,他禁不住輕輕顫抖。明知道不應該的,明明應該推開她的,可面對她的臉,他卻狠不下這份心腸。

後來便飄飄然不知所以了,身體裡像藏著一隻獸,左奔右突尋找突破的方向。她在他身下時,他幾欲發狂,拘著她不知應該拿她怎麼辦。還是她溫柔引領,終也是不得法,還未入門就出了洋相。正懊喪的時候聽得她一聲笑,貼在他耳邊說:“不要緊,再來……”

今夕何夕,何以至此,他全不知道了,滿世界都是珍熹。那點剋制再三的情愫,在這雨夜裡灰飛煙滅,他甚至不知道一切是怎麼開始的。

迷亂的時候聽見她的飲泣,她淚眼迷濛捧住他的臉,“西洲,我到今兒,才覺得自己像個活人……”

他聽了,放低身子和她相擁,珍熹的眼淚從眼尾源源流出來,好像總也流不完。

她並不想哭,不過是來和他借樣東西罷了,弄得這樣柔腸寸斷做什麼!可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和皇帝做這種事的時候,她想的就是他。如今果然是他,她覺得此生沒有什麼遺憾了,能和自己喜歡的男人春風一度,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只是不知道,他清醒後會不會怨怪她。就算怨也無可挽回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要緊。她又浮起了笑,一雙玉臂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在一片滔天的喜悅裡追問他:“西洲,你愛我麼?”

誰能拒絕一個驚為天人的姑娘,加上藥力的作用,他把她顛來倒去地盤弄,咬著槽牙說愛,“打從第一眼見到你起,無時無刻……”

這就足了。

她滿心歡喜地迎接他,原來和喜歡的人一起,有那麼多有趣的新發現。

外面雷聲隆隆,一聲急似一聲,待激烈到了頂點再漸漸趨於平緩。他沒有離開,覆在她身上急切地呼吸,帶著少年人的孤勇。她摟住他,吻了吻他的臉頰,輕聲說:“西洲,我要給你生個兒子,讓你的兒子做皇帝。”

那藥弄得人七葷八素找不著北,她的嗓音後來就如隔著一層水幕,嗡嗡地,聽不真切。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珍熹像個殘夢,零碎地散落在他記憶的每個角落。他頭痛欲裂,撐身坐起來看,只有凌亂的床鋪,證明她昨晚真的來過。

後來的兩日,心裡一直七上八下,他去提督府問曹甸生,曹說:“督主沒有傳信兒回來,究竟什麼時候返京,還不知道。”

隔天又借進司禮監回事問了曾鯨,曾鯨說快了,“也就兩三個月吧。”邊說邊瞧他面色,“小四,你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嗎?”

小四忙說沒有,勉強笑道:“我是想月姐了,盼著她早點兒回來。”

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舍哥兒的難處,他沒有一個能說心裡話的人,只有月徊。可月徊又不在,還得等上那麼長時候……他喪魂落魄返回東廠,半道上怨恨自己管不住下身,氣得狠狠抽了自己兩耳刮子,蹲在地上不住地氣哽抽噎。

後來下值回家,經過一條狹窄的衚衕,迎面走來個人。這人遠遠看著就邪性,穿著市井百姓的衣裳,腳上蹬的卻是官靴。他自留了份心眼兒,擦肩而過時把手擱在了刀把上。果然噌地一聲響,對方忽然舉劍刺來,他忙拔刀招架,可他畢竟才進東廠半年,論身手壓根兒敵不過那個招招欲取他性命的人。

他料著這回要折在這裡了,沒想到在他疲於應對的時候,幾個番子從天而降擊退了那人。

小四從刀口上撿回了一條命,驚魂未定,番子們開始琢磨:“看劍法不像咱們這條道兒上的……四爺,你到底得罪誰了?”

那廂司禮監裡,奉御進來回話,說派出去的人趕到及時,傅小旗被救下了。

曾鯨長出了一口氣,“他的腦袋被惦記上了,這程子著人仔細關照他,要是出了岔子,老祖宗回來怪罪,咱們吃罪不起。”

奉御道是,頓了頓又問:“這事兒……老祖宗一早就料到了,為什麼事先不阻止?”

曾鯨沒應他。

貴妃的那點小九九,怎麼能同掌印相比,昨兒出的那事兒,也是斟酌再三後任其發生的。宇文家呢,其實並不願意貴妃和那小小番役有牽扯,只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兒出了沒法子,唯有盡力挽回,這才派人暗殺小四。掌印的順水推舟還是為削藩,宇文貴妃最後真要是捅了大簍子,南苑王府想獨善其身,自是不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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