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震驚七娘的新八卦(1 / 2)

出了通化門, 馭馬行幾里路,就來到灞河邊。

灞橋前設有驛館,道兩旁還植滿了楊柳, 近日正是柳絮漫天飛舞的時節,輕揚如鵝毛的絲絮飛到七娘臉頰上, 撓得她癢癢的, 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許葭正在馬車內清算最後一筆賬目, 聞聲撩開簾子喊七娘:“外頭柳絮飄得厲害,要是鼻子不舒服, 還是戴一頂冪籬吧。”

她也瞭解七娘的性子,春光尚好,踏青時節,她斷然是不肯進馬車裡待著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罩一頂冪籬,也好隔絕開那些擾人的柳絮。

七娘乖乖戴上了,探著小腦袋往灞橋方向張望, 橋上楊柳枝隨風擺動,賀知章幾人正與李白道別。

唐人送別時自有一番浪漫情懷在, 常常以折柳、飲酒、贈詩為主, 到了長安城, 便更加以“灞柳送別”為特有習俗, 親朋好友送到灞橋上分手之前,總會折下橋頭柳枝相贈。時日一久, 便成了盛名在外的送別地。

七娘見他們在橋上做起了詩, 扁扁嘴嘟囔:“這不就跟黃鶴樓一樣, 都是郎君們送來送去的,才成了大家爭著來的熱乎地方。依我看,灞河哪裡都美, 就這灞橋最普通啦。”

小女郎別出心裁的發言雖然還帶著幾分孩子氣,但卻有自己的一番思考,也算是道破實情,許葭在車內便笑了。

她收了賬冊,陪著七娘聊天:“今日一別,不知哪日能再歸京,七娘可會捨不得?”

七娘使勁搖搖頭,掰著指頭樂呵呵算起來:“不會啊,長安住了兩年有餘,該吃的吃了,該玩的也玩了,這時候啟程去見見別的世面,不是十分有趣嘛!”

而且,長安的小生意都交給悲田坊的獨眼阿翁和瑤娘照看,每過一季,再由李家的管事核對賬目,將銀錢存到櫃坊去。

她穩坐嶺南收小錢錢,有什麼捨不得的。

“那長安的人呢,可會捨不得?”許葭點破道。

七娘一怔,那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歡喜模樣逐漸消失,摸著下巴深思熟慮後,給了許葭一個意料之外的答覆。

小女郎掀開冪籬,一路徑直奔向石橋上頭,賀知章和裴稹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大腿便被抱緊了。

七娘揚起腦袋,憋住眼淚叮囑:“賀阿翁,謹夫子,你們要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天冷了多加衣,少操勞。阿翁上了年紀,不要總是貪酒;謹夫子的右手要少見風見水,尤其不能勉強自己執筆寫字。”

她說著說著便低下頭,把腦袋藏起來,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語氣卻越發兇了:“都得好好活著,活到一百歲,等七娘再回來看你們。”

灞橋橋頭,一群老郎君小郎君原本折了柳枝,同飲西鳳酒,再做幾首詩文,也就將滿腔感慨隱晦地抒發出去了。然而此刻,七娘這些童稚之言,就像給眾人的情緒開了個閘。

張九齡不勝酒力,喝多了難免控制不住自己,暈暈乎乎就跟著七娘一道哭起來。往日最重風度的大相公此刻悲傷得像個沒人要的小老頭兒,叫沒喝醉的人聽了,也不由傷感起來。

許二孃從馬車下來,遙遙望見一群人立在石橋上抱頭痛哭,七娘就被圍在最中間,搖頭失笑。

她回眸,看向駕車郎:“這就是你願意跟著七娘去嶺南的原因吧?”

阿尋規規矩矩坐在車邊,脊背端得筆直,聞言眸中卻有了一絲鬆動。他順著許葭的視線看向石橋上那出鬧劇,唇角輕扯:“許娘子抬舉了。華嚴寺悲田坊上下二百多條性命,都是七娘子救下的,我為她做事理所應當。”

許葭也不與這位嘴硬的小郎君爭辯。

她靜靜看向春光裡,只覺得有李白與七娘在身邊,無論是何處,都沒什麼好怕了。

*

東出長安,李白並未直接前往嶺南道。

在大唐,官員跨區調動是有專門的“裝束假”和“程假”的。所謂裝束假,便是用來收整行囊的時間,而程假則是用來趕路的。李白與張九齡此番調任路途遙遠,程假也得了足足兩個多月,算著時間充沛,便打算往洛陽去,與裴旻拜別一趟。

由長安入中原,首選的便是潼關道。

潼關路險,南有秦嶺,東靠禁谷,谷南便是十二連城,乃是東入中原和西進長安的一條要道,歷朝歷代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得潼關者,進可攻退可守,因而世人才有“百二重關”的美譽。

他們這一行人中,有張九齡這個年長者,又有許葭和七娘這等婦幼,這段羊腸窄道便只能一再放慢速度,安穩地度過去。

七娘趴在馬車窗邊,看向外頭。

兩邊山峰交錯,谷深崖絕,中間夾著這條路,堪堪只能容單駕馬車行過去。

阿尋駕車很是小心,七娘問話,也只是簡單的點頭應幾聲。

七娘看膩了窗外的景象,索性睡起大覺來。不知何時,車馬行出潼關地界,上了洛陽驛道。馬蹄踏上夯土大道,一路狂奔,發出令人心安的交疊聲響。

裴旻將軍早先便收到李白書信,這幾日都命親兵守在洛陽城外候著,總算將人盼來了。

城門外,兩方碰了面。

銅鐵鑄造的天樞高達百尺,柱身上刻著文武百官與諸國前來朝拜元首的名字,只上頭“大周萬國頌德天樞”的字樣被抹了去。

李白略略瞧了一眼,便淡然移開視線。

這天樞是昔年女帝所留。

像這樣的大手筆,還有紫薇城明堂內設下的天子九鼎。當年女帝還政李唐之後,先帝與當今陛下未選擇撤去紫薇城中一應舊物,大約是有“將這些榮耀一道承襲回李唐皇室”的意思。

七娘對耗費巨大人力造成的大柱子不感興趣,跳下馬車,蹦躂著撲向裴旻:“師祖,師祖,徒孫可想死你啦!”

裴將軍將飛來的小傢伙一把接住,拎起來稱了稱,笑道:“我們七娘重了不少,這一年來可有好好練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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