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維尼奇烏斯回家之後沒多久,佩特羅尼烏斯就回了信:

“對我發發慈悲吧,親愛的。儘量在你的信裡少些精煉的語句,把格言警句留給斯巴達人和尤利烏斯·愷撒去說吧。不管怎樣,你若是能把話說得像他說的那樣,我或許還能欣賞欣賞你簡明扼要的文風,但你事實上對我說的卻是‘我來,我見,我溜掉’,這可就需要解釋解釋了。那樣的方式可不像你的作風。你也不可以僅僅一帶而過地說你受了傷,說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兒,就完了。當我讀到你那個呂基亞人要了克羅頓的性命,就像一隻在伊比利亞的山坳裡的加泰羅尼亞犬,咬斷了一群山中野狼的脖子那般輕而易舉時,我簡直無法相信我的眼睛。這傢伙的價值等同於和他身體相同重量的黃金,而且他願意的話,他隨時都可以成為愷撒的寵臣,等回到城裡我一定得見見他,並且為他鑄造一尊銅像,假如紅銅鬍子聽說了銅像是以活人為原型塑造的,他會大加好奇。在義大利和希臘,真正不錯的運動員體魄開始越來越稀少了,日耳曼人倒是自詡高大,然而卻是脂肪比肌肉多,至於東方人,你就把他們忘了吧,查查他,看看他是不是一個例外,或者他的國家裡像他那樣的人是不是尚有許多。你和我也許會發覺,也許哪天我們會開恩去贊助一些公共競賽,而知道去哪裡尋找最棒的身體不無裨益。

“感謝東方和西方的眾神,你已經從這樣的一雙手下逃出生天。這也許是你的命,因為你是一位貴族,是前執政官的公子,不過你提到的其餘一切就太匪夷所思了。我從沒有聽過基督徒墳場聚會那樣的事情,沒有聽過你所說的有關於他們的事情,也沒有聽過他們對你照料那樣的事情。呂基婭又逃了是怎麼回事兒?她在哪裡?為什麼我在字裡行間感覺到你那麼地焦躁和傷心呢?讓我高興高興吧,因為你的境況有很多東西讓我困惑,我對那些基督徒,對你還有對你的呂基婭理不出個頭緒來,你們沒有一個人是頭腦清楚的。如你所知,生活對我而言是乏味的,我既不在乎也不想了解它;對任何不直接影響到我的東西,我通常都是非常不屑一顧的,不過不要被這麼多問題嚇倒。畢竟,我對發生過的一切負有一定責任,所以我有權知曉一切。快點一五一十地寫信告訴我。因為我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再次相聚。皇帝的那顆腦袋隨時隨地都有新念頭冒出來,它們就像春天的風一樣不可預測。我們仍舊呆在貝內文墩,不過尼祿想直接乘船去希臘,不在羅馬停留。提蓋裡努斯暗地裡對他說,羅馬的民眾會十分想念他。如果他不在,他們會開始騷亂,然而他真正的意思是他們會想念免費的比賽,免費的麵包和黃油。我無法分辯哪個地方會勝出一籌。如果是去希臘,那麼我們有可能會去往埃及。我還是會讓你來加入我們,因為我們的樂趣和這趟旅程將會對你現在的狀況做出調適,但是等你到這裡的時候也許我們已經走了。考慮一下去你的西西里別院去休整一段時間吧,不要無所事事地窩在城裡,你會恢復得更快。立即寫信給我,告訴我一切,並且保持安康。波呂克斯在上,現如今我不知該祝你什麼好,所以這次結尾我就不寫任何祝福的話了。”

維尼奇烏斯過了很久才回信,他沒有精力,也提不起興致,寫了信又有什麼用?信裡能解釋得了什麼?它能解決他複雜問題的任何一個部分嗎?一切都顯得那麼白費力氣和那麼沒有指望,他寫什麼都不能使佩特羅尼烏斯信以為真,甚至不能讓他明白個一星半點兒,在發生了這些事後,他們再也不可能親密起來了。

維尼奇烏斯連對自己都沒法把事情解釋清楚。從臺伯河對岸重返家中,回到位於卡利那的那幢奢華舒適的別墅中後,他歇息了一兩天,過得舒舒服服。提心吊膽的家奴對他進行照顧。可就算從最樂觀的那方面來看,這份心滿意足也不過是場鏡花水月。他就像被吊在半空中一樣,感覺空空落落的,直到那時,他還對任何打動了他,上了他的心的一切物事無動於衷。他的整副身心的中央軸心漸漸模糊成一個點,以至於生命本身變得無足輕重。所有他以前習慣了去關注的東西,現在要麼微不足道地無法使他集中注意力,要麼全都一起消失了。他把自己看作一個肌肉受過嚴格訓練,只不過主要的筋腱一時不察受了重傷的人;命運已經對他伸出觸角,將他與他以前的生活之間的連結剪斷,但卻沒有將這些線與另外的生活連線起來。他對去希臘和貝內文墩的反應——並且也是這麼多天來他的第一個清晰,明確的反應——是一個反諷,“憑什麼?這對我有什麼好處?”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可能會重新與佩特羅尼烏斯在一起,或者想過他會厭煩他的口才和機鋒,他對佩特羅尼烏斯闡述中的光華視而不見,對佩特羅尼烏斯所表達出來的絲絲牽掛,對佩特羅尼烏斯的敏捷反應所組織和表現出來的思慮聽而不聞,而現在出行去找他的想法突然讓他覺得是在做無用功。

孤寂也開始向他襲來,他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在貝內文墩對愷撒大獻殷勤,所以他留在家裡,獨自一人,懷著無法參悟透徹的感觸和想法。說話之時,連想找個人說都找不到。他時不時地想,若是他能跟誰把話傾吐出來,也許他就能解出他的疑惑,用新的現實解決他的困境,讓生活變得井然有序,他希望一封給佩特羅尼烏斯的書信將會有助於他理清自己的思路,不管他有沒有真的把信發出去,於是幾天之後,他寫了一封回信。

“因為你要求我做出完整的交待,所以我依命而行。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讓你瞭解得更清楚些,因為我自己還沒有把這些疙瘩給解開呢。你知道我和基督徒們呆在一塊兒,知道他們對待敵人的方式,他們護理我恢復健康時持有的善意,以及最終呂基婭新近一回的逃離,說實在的,他們有把我和基隆當成敵人的權利,然而,我還有一條命在,並不只是因為我是執政官之子,他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而且對社會地位不予在意,即使我鼓動他們擰斷基隆的脖子,在花園裡挖個洞把他扔進去埋了,他們終究還是原諒了基隆。他們完全是新的人類種族,而他們的宗教與現在可見的任何一種宗教都不像,任何一個用我們的標準去衡量他們的人都會錯一大截兒。我只會說,若是我躺在我自己家裡,被我自己的家丁或者家奴們照顧著,我也不可能得到比那更好的護理。在這裡,我享受著更多的舒適,這是不用說的,可是卻沒有像他們那般的善良、關心和掛懷的東西。

“在這一方面,你該知道,呂基婭與其他人一樣,就算她是我的姐姐或者我的妻子,她對我的照料也不過就這麼情深意切了。每當想到這一點,我就喜不自勝,因為我確定只有愛情才能釋放出如許柔情。從她的面龐,從她不時看向我的樣子中,我看到了愛情,而當這樣的情形發生時——若是你能對此予以相信——我在那些平民百姓中,在他們一起煮飯、吃飯和生活的破陋小屋裡更幸福,比在以前的任何地方都要幸福。不,對此我沒有判斷失誤。我能分辨出她對我的愛。哪怕是今天我也想不出那是別的什麼,可是她還是秘密地離開了瑪麗婭的家,我想不出是何故。

“我寫過我提議把她帶回到奧路斯和彭波尼婭的身邊吧?說來,我確實提議了。可她卻回絕了,因為奴隸們的閒言碎語有傳到帕拉丁宮的危險,若是那樣,愷撒就一定會再去抓她,再把她給擄走。不過她知道我再也不會來追捕她,知道我已經放棄了一切對她施以暴力的想法,而且,由於我無法停止對她的愛戀,甚至沒有她我就活不下去,我只會把她以妻子的身份領回家中,可是她還是從我身邊逃離了。為什麼?我不再是她的威脅了呀。如果她不愛我,她只把這話說出來,我就再也不會搔擾她,啊,我跟你說,我想不明白。

“她消失的前一天,我遇見了一個奇怪的人,名叫保羅,他來自塔爾蘇斯,他和我談論基督和基督的教義。他說的鏗鏘有力,言之鑿鑿,每一個字似乎都在從根基上動搖我們所有的信仰。在呂基婭消失後,他還對我說過,‘當神剝去你的眼障並向你展現他的光明時,你就會知道她做了正確的事情,然後你或許就會找到她。’

“這些話就彷彿德爾斐的預言,曾令我一直茫然不解。可突然一下子我似乎見到了光明。他們愛世人,我們則踐踏世人,統治世人。我屬於他們抗拒的那個暴力和腐朽的世界,所以,她逃離我身邊,逃離我們的眾神,逃離我們所有的暴行。因為她不能和我一起過那樣的生活,他們將那樣的生活視為邪惡。你會說,假如她能輕易對我說上一個‘不’字,那她就沒有理由再一次地從我身邊逃離。可若是她愛我呢?每當這麼想的時候,我就想把我的奴隸們派出去,在城裡所有的公寓樓大喊‘回來吧,呂基婭!’

“這一切都不能以理性的答案來解釋,我準備放棄嘗試求解這個謎題。我不會禁止她在我們的家裡崇拜基督!我將很樂意地在我的中庭裡對他搭起一座祭壇,我的意思是,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再多一個家族保護神對別的人有什麼壞處呢?即便那些舊的神祗們沒有一個對我有什麼用處,崇拜一個新的神又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而除此之外,他們的這位基督有可能真的是一位神。基督徒們不打逛語,我知道這是事實,而且,他們都說他死而復生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是做不到那樣的。那個塔爾蘇斯的保羅既是羅馬公民又是一個猶太人,他對古希臘典籍了熟於心,他說那些預言已經預示了基督的到來,這個預示已經存在好幾千年了。所有這些事情都近似於荒誕,可是我們不也一直都對新的發現無所適從嗎?人們還在談論堤阿那的阿波羅尼烏斯,不是嗎?

“保羅堅稱只有惟一一位真正的神,而不是有整整一群的神,這我明白;我認為塞涅卡相信同樣的事情,而在他之前還有別的一神論者。確實有一個叫基督的,他的確存在。他的確為了拯救世界讓自己上了十字架,而且他也的確從墳墓裡重生了。這一切都有證人證明,我看不出有和什麼人去爭辯此事的理由,打個比方說吧,如果我給塞拉庇斯都搭了個祭壇,那麼我也不拒絕在家裡為他搭一座祭壇。讓我宣告放棄其他的神也不是個問題,因為沒有一個有理性的人相信他們。然而我並不認為這對基督來說就夠了。

“你知道,為基督增光添彩還不夠,你必須得按他的教義去生活,那就好像走到了一片大洋的邊緣,然後被告知要徒步涉過海水一樣。對於那些人要緊的是行動而不是言辭。假如我起誓說我會做到,他們是無法相信的,保羅就親口這麼說。你瞭解我有多麼愛慕呂基婭,為了她,沒有什麼是我不能做的,但是我能舉起山川嗎?倘若她要求我的話,我能扛起維蘇威火山嗎?或者,我能把特拉哲門湖掬到手中嗎?或者把我的眼睛變得和呂基亞人一樣蔚藍嗎?我會試著做她所希望的任何事情。可是那些事情卻在我的能力之外。

“我不是一個哲學家,佩特羅尼烏斯,不過我也沒有你一度所以為的那般愚笨。我不瞭解基督徒們怎樣在我們這裡謀生,但我能這麼說,他們的教義在哪裡找到落腳之地,羅馬的強權和統治就在哪裡終止。我們所知的生活喪失了它的一切意義,在征服者與被征服者之間,在富翁與窮人之間,在主子和奴隸之間,再也沒有了差別。基督教意味著一切權威、官府,愷撒的法律以及我們所知道的即有秩序的終結。取而代之的是基督,一種以前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慈悲之心瞬間出現,隨之而至的是強大無比的超越人類的善,它顛覆了我們對人類、對我們羅馬人本性所瞭解的一切。

“若是呂基婭在我家,我才不會對羅馬和羅馬的一切豐功偉業費上一點心思,然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她是我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全世界我也不在意!但是對於那些基督徒而言,這些還不夠,你必須去感觸他們所感觸到的,你必須得明白沒有比他們的這個基督更好的神了。而且你的心裡和你的靈魂裡不能給任何其它東西留下空間,而這,我做不到!你能理解這一點嗎?我的骨子裡有一些根深蒂固的羅馬人本性,那是和這個奇異的理念相違背的。我可以把基督誇得天花亂墜,可以遵守他們所有的規矩,可是這麼做僅僅是出於對呂基婭的愛。透過把我塑造成我現在這個模樣的一切,我明白,若不是為了她,我將對這樣的理念抗拒到底。我非常訝異這個塔爾蘇斯的保羅竟能輕而易舉地接納它,但是做到這般程度的還有一個老法師,即那個叫做彼得的傢伙,他是基督的使徒,是他們之中最德高望重的人,雖然他不過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平民,還有,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履行教義的嗎?他們為我祈禱並祈求他們稱之為‘恩澤’的東西來點化我,然而我只不過更加地焦躁和不安,並且愈發思念呂基婭了。

“我前面寫過,她一句話沒有地不見了人影。但她留給我一個用常春藤的藤蔓做成的十字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它在我的床鋪帝邊,在這兒,我把它和我的家族保護神放在了一起,然而我卻並不能明白我為什麼把它看成了一件聖物。我懷著敬畏之情看待它,就彷彿它是一位神明。我愛它,因為它由呂基婭的雙手做成,可我又恨它,因為它讓我們分離。有一陣子,我把它當成了一件有法力的物件,那個巫師彼得據說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漁夫而已,可是他卻比阿波羅尼烏斯和他之前所有的奇人異士還要了不起,而我也開始相信他對我、呂基婭、彭波尼婭還有所有的人下了咒。

“你在我的上一封信中察覺出了焦躁和傷感的情緒。我傷感是因為我又一次地失去了她。而我焦躁是因為我感覺到了差異,我實話對你說,再也沒有比這個基督的教義和我的性格更不相稱的了。但自從我碰上以後,我連自己是誰都說不清,這是愛情還是巫術?我不知道!喀爾刻,這個讓奧德修斯變得痴傻的女巫能在碰觸人的肉體時將其改變,她把人變成了豬玀,可是我卻感覺他們改變了我的靈魂!只有呂基婭能對我做出那種事,或者不如說是呂基婭和她所遵循的那條奇怪的道路能對我做出那種事。”

接下來他寫的話讓他非常忐忑不安,他都不好意思看到那些話出現在蠟板上了。

<span class="CN_Kindle_Kai">“只是這麼想象一下吧:在我回家的時候沒有人盼著我,我府裡的人以為我在貝內文墩,不過上幾個月不會回來,所以我發現府裡一片喧囂,奴隸們喝得醉醺醺的,他們在我的餐床上舉行狂歡,比起看到我,他們更期盼死亡早一步來到他們中間,若是那樣的話,他們還能少一些驚恐。你知道我在治理家政上是多麼鐵面無情,所以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全都匍匐在我的面前。有幾個甚至還嚇得暈了過去。我的第一個正常的反應是命人拿上鞭子和烙鐵,可是你猜得出我用什麼更替了嗎?我羞愧得鞭打不了他們,你能相信嗎?我是真的覺得那些受苦受罪的人可憐。其中一些年老的奴隸還是我的祖父在奧古斯都·愷撒時代從萊茵河的上游買來的,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想到了這個。</span>

“總而言之,我什麼都沒對他們做。我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書房裡。我開始想,在那些基督徒中見聞了一切以後,我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對待我的奴隸們了。我把他們當人看,他們像影子一樣在府裡探頭探腦了好幾天,琢磨著我在拖延對他們的刑罰,直至我提出真正恐怖的刑罰來為止。可是我卻一點沒有把他們怎麼著,僅僅是因為我無法逼自己那麼做!到了我回家的第三天,我把他們都召集了起來,並且說我寬恕了他們,他們要用忠誠和真摯的服侍做出彌補,他們不敢相信。他們全都跪了下來。嚎啕大哭,對著我張開雙臂,稱呼我為他們尊敬的主人,他們真正的老爺和父親……並且——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發現自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感動。我發誓,呂基婭的面孔浮現在我的眼前,像那些淚流滿面的奴隸一樣充滿了感激,並感謝著我剛剛做過的事。我甚至感覺到我的眼裡湧上來的是淚水。

“坦率地和你說,沒有她,我就迷失了方向。我覺得我什麼也顧不上了,而且我比你以為的還要不幸。然而,和那些被我寬恕了的奴隸們相關的一件怪事發生了。我們一直以來都認為仁慈寬厚造就出的是懈怠、懶惰和叛逆的奴隸,可與此情形大相徑庭的是,與任何懲罰——不管這個懲罰有多麼可怕——能做到的那樣相比,我的慈悲行為使得他們更加渴望去取悅我。和出於這份感激之情的服侍相比,他們出自恐懼對我的服侍從來沒有這麼好過。他們揣測我的心思,搶先滿足我的要求和希望,歡歡喜喜地,爭先恐後地做著事情。我之所以提到這,是因為在我離開那些基督徒們的時候,我對保羅說,世界會因為基督的和善規則而分崩離析,就像木桶上的鐵箍被抽走了一樣,但他卻說:‘愛比恐懼更能將人們緊密聯絡在一起。’我開始覺得,在某些特定情境下確是如此。

“聽說我回來後,我的租戶們立即蜂擁而至,我在他們身上試驗了這個理念。你知道,在做生意上,我從來沒有嚴苛和吝嗇過,但是我對待那些店主們總是不屑一顧的,就像我從我父親那裡學來的那樣,令他們各守本分。不過這一次,看到他們破舊的披風和饑饉的面孔,我感覺了對奴隸們那樣同樣奇怪的憐憫之情,我好好地款待了他們一頓,並和他們交談,我叫出他們其中幾個人的名字,問候他們的妻子和孩子。我在他們的眼睛中也看到了同樣感激的淚水。此外,我突然非常肯定,呂基婭可以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管她在哪裡,我非常肯定她會讚許這樣的做為,這讓她幸福。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喪失了理智,是不是愛情將我內心的一切顛倒了過來。但我一直以為她會看到我做的一切,我害怕做出任何傷害她或者冒犯她的事。

“就是這麼一回事,蓋烏斯!他們改變了我的靈魂,有時候我覺得這不錯,可接著我又擔憂我喪失了男子氣概,喪失了所以往的一切本性、精力、威風和權勢,我害怕也許我再也適應不了行使權威,做出判斷,在元老院裡安然就座,享受我們習以為常的歡樂,或者甚至於在戰爭中進行戰鬥。除了妖法和巫術,這還能是什麼呢?我和你說吧,我被重新塑造得這麼徹底,我在離開那些基督們之前就偶爾想到,假如呂基婭與尼吉蒂亞,波佩婭,克利司披尼拉,或者任何一個其他的我們上流社會里的離婚女人一樣,我就不會像我如今這般地愛戀她。想象一下:我因為她的世界與我的世界之間的不同之處,而非我們之間的共有之處而愛她,你肯定能看清楚我心中的產生出的混亂,看清楚我生活中的黑暗,看清楚我尋找到正確的道路有多麼困難,以及看清楚從我知道該怎麼做起我又走了多遠。

“如果可以把生命比喻為一條溪流,佩特羅尼烏斯,那麼我的生命之流便流淌著黑暗,沉重與焦慮,只有懷著再次見到她的希望我才活著。我感覺這在不久之後就會實現,可若是不呢?一年或者兩年之後我會成個什麼樣?我連猜測都不敢開個頭,可是我不會立刻離開羅馬或者到哪裡去和你會合。想到和我們的貴族同胞們在一起我就無法承受。能慰藉我的一點是她就在附近,也許我會從塔爾蘇斯的保羅或者格勞庫斯那裡聽聞她的近況,那個醫生答應會順道來看我。

“不!就算是你任命我為埃及的總督,我也不會離開羅馬!既然我說了這麼多讓人難以置信的話,或許我再加上一樁也沒什麼,我下令為我們的老奴隸古洛鑿了座墓,失去呂基婭的那一晚,我在盲目的怒火中殺了他。直到現在我才想起他過去經常把我背在背上,像個孩子一樣和我一起玩耍,教會我第一次把箭搭在弦上,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懷著憐惜和後悔回憶起他。”

維尼奇烏斯在結尾寫道,<span class="CN_Kindle_Kai">“如果你對我在這裡寫下的話感到驚訝,那麼讓我對你說吧,我的驚訝不比你少。然而我對你講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是我的感觸,祝安康,再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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