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對自己太狠

小說:皆有盡時 作者:廢物兮

向激川早就已經看過陳言的資料,學籍資訊表上陳言還是初中時候的一寸照片,看著還有點像個女孩子,家庭資訊顯示父親開了個小服裝廠,母親無業,上學年的大考小考成績單向激川也出於好奇都看過了,陳言在班級整體排名靠後,能看得出來應該也不是個很聰明的人,英語成績一直不及格,語文好點,數學還湊合,物理生物倒是不錯,政治和地理一直維持在及格左右,就這麼個人怎麼會選短板明顯更多的文科?

而且聽說這個董岑巖就是被向平川一腳踹下樓撞傷副校長事件的受害人,好像和向平川樑子比較深,但是從來都是打不還手,不但不還手還不會說出去,活脫脫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包子啊。

來到學校以後聽陳言高一的班主任介紹,這位董同學是離異家庭,經濟條件很困難,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很能吃苦,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人很安靜,從來不打擾別人。

向激川心想小包子還在食堂勤工儉學啊,那自己是不是等下見面的時候先戴上口罩比較好,省的表現出來聞到異味的不禮貌顯得自己很沒家教。其實向激川住院這幾年沒事也喜歡觀察觀察別人,畢竟精神病院裡什麼樣狀態的人都有,觀察起來真的很有意思,加上自己就是個神經病,一直盯著別人看害怕的也是對方,所以他覺得直勾勾的觀察人類真的太有意思了。

向激川對陳言的第一印象就是乾淨,和他想像的小包子形象完全不同,家庭貧困還在食堂勤工儉學不應該是邋里邋遢個人衛生堪憂嗎,可眼前這個男生瘦高瘦高的,雖然剪著符合學校規定的短,但是頭頂一綹頭像盆景的飄枝一樣被辦公室的空調風吹得飄動,面板很白,單眼皮,一雙警覺的眼睛透著一種不服輸的機靈,就從這雙眼睛來看,它的主人都不應該是一個沉默內向的小包子。整張臉和照片上完全不同,是那種男生看了都覺得帥的好看,身上的校服很舊了,有些地方已經起球,全身上下的穿著挑不出一個稍微新一點的部分,整個人散著一股淡淡的透明皂的味道,配上那個奇怪的名字,董岑巖,念起來很拗口,處處都是違和感。

眼前人和資料上看的別人嘴裡聽得差別太大,以至於向激川自己都感覺非常意外,說句實話如果陳言穿的好點,配上這個氣質起碼也是個高知家庭的孩子。

在老師的催促下,向激川主動伸出手,陳言猶豫著輕輕握了一下。

陳言的手冰涼,他腦子裡已經完全亂成一片,沒想到就算選了文科躲開了向平川,還會有個向激川在這裡等著他,那時候陳言還不知道向激川和向平川的真實關係是同父異母相互競爭的,他只覺得自己上輩子應該是罪孽深重,不然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幸運的剛剛擺脫了弟弟又遇上哥哥,而且這個哥哥看上去一拳就能把自己打死。

老師還在滔滔不絕講什麼結成學習對子互相幫助共同提高,所以一定要好好相處之類的,陳言知道自己現在是說不了交學費的事情了,只能一直抿著嘴聽著。

陳言對向激川的第一印象就是高,進門都得低一下頭的那種高,陳言自己也不矮,但是向激川的身材真的很給人以壓迫感。

向激川比陳言大三歲,在精神病院好吃好喝好睡眠無憂無慮待三年讓他的身高成功突破了一米九,經常參加戶外活動劃劃船跑跑步的他體格看著明顯紮實強壯,站在陳言身邊有一種營養不良的野狗和功勳卓著的軍犬的明顯反差。

那是陳言第一次對考個好大學就能擺脫這一切產生了深刻的懷疑,之前這種懷疑都是單薄而短暫的,但是這一次陳言真的開始懷疑這個從小支撐他一路走來的信念的正確性了,因為每一次他以為換個環境就能夠避免的問題,總是在新的環境裡以更棘手的姿態出現。

向激川個子高,坐在前排不合適,所以陳言也跟著坐在最後一排,老師在給同學們介紹新同學的時候向激川壓根就不站起來,弄的老師有點尷尬,全班同學直挺挺的目光看過來,陳言如坐針氈。

就事實來講一開始向激川作為同桌也還算不錯,畢竟他雖然上課不聽講,但是他也不妨礙陳言好好學習。

陳言上課很認真,向激川不是帶著耳機看電影就是拿個筆畫畫,要麼就是趴桌子上打個盹兒,整體來說安靜可控。任課老師們也都知道向激川這樣的根本就不是真的來讀書的,況且誰也不想去拿自己的飯碗來開玩笑去真得管一管向激川的行為,他們達成了一種默契,只要向激川好好的不出事,也不擾亂課堂和影響陳言之外的其他同學,就隨便他。

向激川住宿都是教職工宿舍那邊的單人間,畢竟在住宿這個事兒上,全校學生都是八人間,實在不好把向激川塞裡邊,就算陳言這邊沒人跑來學校提意見,其他六個同學的家長可不是吃素的,只好給向激川特事特辦。

向激川是不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每天家裡的會有專車並一個家政阿姨過來送飯,他就在中午沒人的教室裡吃。向平川的媽給的理由是畢竟向激川一直也沒有吃過什麼大鍋飯,又病了那麼長時間,飲食上還是要精細一些,自家做了送過來比較放心,當然,既然向激川都能享受這個家裡送飯的特權,向平川作為弟弟也不能厚此薄彼吧,所以,向平川也終於不用去他眼裡擁擠又噁心的食堂吃飯了。

這也是向激川給陳言帶來的唯一好處,不會在食堂碰到向平川了,向平川不來,他的小團伙自然也不會無腦作案,總算是清淨了。

但是作為同桌和老師欽點的固定搭檔,很多事情根本就無法避免。

比如向激川不做值日也不寫作業,其他同學會有點怨言,但是老師也不敢批評向激川,就會詰問陳言作為向激川的幫扶對子為什麼不督促向激川同學參加值日、按時提交作業呢?於是陳言一個人要做兩個人的值日,每天還要寫兩個人的作業。

向激川察覺到陳言這種習慣性的委屈自己息事寧人,並不是因為陳言替他做值日或者寫作業,向激川也不知道陳言背後沒有父母撐腰才是他被選為自己同桌的決定性因素,他一直以為陳言是因為手頭沒錢才接下的這個任務,是的,向激川一開始就以為和自己做同桌結對子這種事是有償的,而且他認為錢應該不會太少。

不然誰願意呢。

給了錢的事物揮霍糟蹋起來往往就可以隨心所欲肆無忌憚,雖然一開始可能就是一次小小的試探。

有一次陳言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連帶著書桌動了一下,兩個人並在一起的桌子中間就有了一道縫,向激川注意到了,但是陳言沒注意,坐下來以後繼續低頭記筆記,手肘就放在這條縫上面。戴著耳機的向激川突然就想使個壞,畢竟陳言的胳膊已經跑到他的桌面上來了,自己挪動一下桌子不小心夾到陳言的肉,也不算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桌子砰一聲的並過去,前幾排的同學都聽到動靜不滿的回頭看,向激川一臉的你們看我我也瞅瞅你們,只有陳言抱著胳膊趴在桌子上抖。

好一會兒陳言才爬起來,被夾過的手肘有一道很猙獰惹眼的皮下出血,烏黑的血痕被陳言的手指按動的時候居然還能看見在面板下流動的軌跡,陳言疼的額頭鼻尖上都是汗,但是居然咬著嘴唇沒出一點聲音。這人太有意思了,這得是拿了多少錢啊,向激川想,他有點想看看陳言到底能忍到什麼程度。

於是,上體育課組隊練習的時候籃球可以直接往陳言肚子上砸,上完課換衣服開櫃子門的時候可以直接衝陳言臉上甩,陳言被砸的蹲在地上處理他的鼻血的時候可以趁著這個角度蠻好再狠狠踹他一腳,反正又不是沒給錢,你不是很能忍嗎。

值日這種事情,你既然這麼能幹活,那我就打聽打聽值日生們最不願意打掃哪裡的衛生,哦,音樂教室啊,因為每次都要把所有桌子椅子歸位還要拖地,沒有六七個人根本幹不完,沒事,以後音樂教室的衛生我和董同學就全包了,大家誰也不要來幫忙。

本來班上的同學對陳言就已經滿滿的看不起了,陳言每天在食堂收盤子倒泔水本身就有點讓人噁心,現在又看到陳言每天任勞任怨的為向激川跑前跑後,當然誰不知道向激川和向平川是兄弟倆呢,想想向平川是怎麼對陳言的,陳言現在跟向激川這種關係就顯得奴顏婢膝格外噁心,不就是喜歡給有錢人當狗嗎,沒出息就算了還沒骨氣,談的是非常下賤了。

很快陳言就有了新的外號,起初是一些男孩子不懷好意的叫他書童,有那麼幾個甚至當著向激川的面問陳言是不是就天生喜歡伺候人,甚至一臉猥瑣的問晚上都是怎麼服侍少爺就寢的,陳言總是默默聽著,也不回應,慢慢的大家都這麼叫了,陳言還是默默的,不作回應,只是開始時不時在草稿本上默寫很長的古文。

面對這些向激川完全無所謂,他注意到陳言開始經常的默寫,於是最近的一次月考語文的五道默寫題乾脆就全空著,按照語文老師的要求這種送分題誰扣分就全文抄寫十遍,給陳言掙了五十遍的抄寫機會,想讓陳言一次寫個痛快。

但他沒想到陳言真的替他抄了五十遍,厚厚一本作業本交到語文老師手裡,陳言的字其實不怎麼好看,但是很工整,語文老師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向激川,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陳言的肩膀,讓他下課到辦公室來一趟。

陳言拿著語文老師送的一盒嶄新的筆和幾本輔導書回到教室的時候,向激川正在不知道多少次的重溫《殺死比爾》,看到陳言回來,他從書桌裡拿出一個水杯,叫陳言去給自己接水,等陳言一言不的把水接回來,熱的,向激川端著就全潑到了陳言身上,班裡同學馬上都伸頭過來看好戲,陳言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水,拉開自己溼淋淋的凳子坐了上去。

看熱鬧的同學們都感覺到了一絲絲掃興,只有向激川,把倒空水的杯子繼續伸給陳言,這些圍觀的同學們又騷動起來,陳言拿過杯子起身,這次是涼的,向激川抿了一口,繼續看電影,陳言就這樣溼著一大半一直到放學。

因為向激川的主動要求,週五大掃除打掃音樂教室的工作就順理成章的分給了陳言和向激川這一組,本來需要至少六個人一起打掃的音樂教室,都是陳一個人裡外打掃一遍,包括把桌椅歸位擺放整齊,掃地拖地,一趟下來人都快虛脫了,然後還要去食堂勤工儉學,累的晚自習課胳膊都在抖,好幾次筆都抓不住。

向激川有時候也會忍不住覺得陳言很奇怪,這個沉默的同桌好像沒有一點脾氣,即使被同學們排斥孤立,甚至有時候一些明目張膽的欺凌,他都好像自己不是當事人一樣無動於衷,只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有那麼幾次,向激川是想試著和陳言說說話來著,畢竟自己的作業都是他寫的,值日也都是他做的,受氣受欺負的也都是陳言,這都快半個學期過去了,兩個人好像還沒說過一句話,陳言就像個啞巴一樣,很多時候甚至都不正眼看向激川一眼,向激川看得出來,陳言骨子裡很驕傲也很清高,他不屑看自己一眼,更不屑和自己說話。

其實這種品質如果這放在一個正常家庭出身的人身上,最多會有人覺得這個人有點拽,如果放在一個家庭出身好的人身上,那就是矜貴自持的美好品格了,但是很可惜,放在陳言身上,只會想讓人一次比一次狠的碾碎他。

陳言每天中午晚上還要勤工儉學,經常累的上課打瞌睡,其實向激川覺得歷史課什麼的睡一覺也沒多大關係,但是陳言好像就是跟自己較勁,反正都坐在最後一排,困了就直接站到教室最後面上課,整個人大多數時候真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向激川覺得特別好笑,被別人各種踐踏都不會還過去哪怕一句小聲的髒話的人,對自己下手倒是真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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