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羅秋雲二人身負使命，因而在京中待了不過幾日便飛快離開，準備在各自的轄區大展宏圖。
但納蘭諢則留在了京城，一方面是與皇帝有些親戚關係，是出於敘舊的目的，另一方面納蘭諢有求於皇帝，希望給自己的女兒，他的外孫女安排個婚事。
“老佛爺，您看納蘭凞的婚事……”在私底下，納蘭諢採取了當地人對領、君主的尊稱，稱呼王啟為“老佛爺”。只是，這個稱呼聽在獨孤若雪耳中，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最著名有過“老佛爺”之稱的人，可在東國曆史上對萬國宣戰來著……雖然這不是東國，而是大興，但難免有些「違和感」。
獨孤若雪打量著眼前的納蘭諢，殊不知這位邊將亦在關注著小皇后。對納蘭諢來說，誰當皇后對自己的影響並不大，但不知怎得，他總覺得眼前的獨孤氏在打探著自己，態度還有些不善。當然，也許是他多想了。
王啟顯然是習慣納蘭諢的稱呼，並表示這婚事可以安排，但他還不忘詢問：“愛卿覺得，朕的外孫女，應該許配給哪家公子比較好？畢竟諸位藩王都不在京直接請婚他們怕是不會立即接受。”
納蘭諢自認為與皇家親上結親是更好的選擇，但皇帝重點提及了自己的“外孫女”，便是不要想著在皇帝的孫輩下功夫。儘管這種聯姻在中原不被禮法所接受，但在北漠和三都司，似是件常見的事。
“是，老佛爺教訓的是。”納蘭諢聽到這話，一時間興致缺缺，本想著能讓女兒和太孫搞好關係。但現在看來，皇帝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可是，燕王的孫輩，大的婚配，小的還沒長成，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比較青睞於北方的王爺們，晉王和秦王。到時候女兒回家省親也方便。至於梁王和宋王家的，不好意思，納蘭諢真沒看上——這想法要是被二王知道，一定會對其大罵一通，表示自己還看不上納蘭家的姑娘。
“既然如此，勳貴之子如何？朕的那些子侄們。”王啟提供了一些人選，也就是那些陪自己打天下的那幫兄弟後裔。這些人多是燕王府的親軍軍戶，稱呼他們的後代為自己的侄子，也無可厚非。
“老佛爺願意就行。”納蘭諢微笑道，但內心不知道怎麼編排其那些勳貴後代，看起來沒幾個能打的。除了唐國公、江寧侯這些，其餘的他也沒看上。
倒是武安侯、安國公這樣的軍功勳臣還不錯，但他們和皇帝關係一般，怕是會出問題。
“愛卿先出宮，在府上待幾天。等有信了再叫你和外孫女過來。”皇帝如是道。只不過，納蘭諢擋不住自家孫女的好奇心，因而在離開後不到半個時辰，那位嘉祥郡主便獨自入宮，禮儀雖周到，但還是遭到了一些宮人的批評——這哪裡是名郡主，明明是從村裡來的野姑娘。
不過，嘉祥郡主入宮沒人阻攔，而是徑直走向了御書房——在曹連的安排下，對著皇帝和小皇后便是一番行禮。嘉祥郡主和獨孤若雪年紀相差不大，也就一個月而已？
反正，這兩人面對面的時候，納蘭凞的大腿差點沒跪下去。
“孫女參見皇……皇祖父，皇……祖母。”納蘭凞微微皺眉，緊盯著眼前的獨孤若雪，很想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本事，居然能陪侍在皇帝身邊，而且成為了皇后。
不過，想起稱呼差點喊錯的納蘭凞難免有些慚愧，放在帝后的眼中，反而變成了羞澀的小姑娘。
“這就是外孫女嘛，長得真是好看。”獨孤若雪見過不少美人——有在東國的，有在大興的，但納蘭凞不一樣：除了具備美女的一切特質外，便是那種稍顯青澀卻又成熟幾分的樣子。這種打扮對自己很有吸引力。
聽到獨孤若雪誇讚自己，納蘭凞的敵對氣氛稍減了幾分，心想著眼前的小皇后還能擺正自己，不像是皇祖父的某個寵妃那樣，趾高氣昂，十分無禮。她以前可從肅寧姑姑聽了不少事，比如關於替身妃子大逆不道的故事。哼，獨孤若雪，我記住你了。
搞不清楚納蘭凞的內心所想，獨孤若雪只當她把自己看作了另一個替身。為了緩解眼下的尷尬，若雪準備去御膳房一趟，準備些膳食。“阿啟，我去御膳房了，今晚我下廚。”
聽到這話，曹連和樂正綾二人不多言語，直接跟著皇后離開了書房，生怕那邊走了水，著了災。皇后殿下，可千萬別進御膳房了，不然的話裡面的宮人又要新進一批了。
上次御膳房走了水，嚇得負責打雜的宮人們都自請到別的衙門，真的沒人敢去這地方了。曹連的心中惴惴不安，還指不定這次出什麼事。
“皇祖父！”在獨孤若雪走後，納蘭凞的本性就暴露了出來——一頭扎進了王啟的懷裡，尋求著長輩的寵溺。雖然個頭不矮，面相成熟，但實際上是個小孩子的心智，渴望著祖父的關懷。至於王啟，也是安穩地撫摸著納蘭凞的小腦瓜，輕聲喚著她的名字。隔代親，大抵如此。
不過，納蘭凞死不放手的性格隨了她的母親，壽陽公主。她小時候，也是這樣抓著自己的袖子不放。
“好了，你也老大不小，趕緊起來，哪有天天抱著皇祖父……嘿你這小姑娘，從哪拿出來的？”王啟有些驚奇地現藏在袖帶裡的玻璃珠子不見了，本來他是想送給納蘭凞的。這下可好，直接落在了她的手裡。
“皇祖父這麼摳門，就送給孫女這東西？”知道是禮物，但這玩意兒實在是太常見了，一點新意都沒有。於是，想討要禮物的納蘭凞露出了可憐兮兮的模樣，眼淚都要流了下來，“皇祖父，有沒有別的好東西……”
有倒是有，王啟自己肯定能從庫房裡拿出不少，只是手頭的沒有——曹連公公不在身邊，總不能帶著小孫女去內帑直接取件對吧？
但耐受不住納蘭凞的撒嬌，王啟只好摘了一把釵子送給了她，“喏，這是你舅母的釵子，送給你了。”王啟肯定不會拿自家媳婦的東西送給她，那孫媳的東西自己可保證不了了。
反正這也是太子妃留下來的，說自己戴不上，想著以後送個人。不過，若雪不太喜歡這個釵子，說這玩意扎人。既然如此，便送給自己的小孫女，正好藉著這東西打了。
“皇祖父你太敷衍了。”納蘭凞雖說不悅，但還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皇帝送過來的釵子，“看著釵子這麼漂亮，就原諒皇祖父了。”她嬉笑幾番，露出了小小的尖牙。
果然，還是個孩子。王啟這般想。
然而，他也沒忘記女婿的提議，於是小心地詢問納蘭凞，“孫女，你有沒有什麼心儀的物件？只要不是你的表哥們，誰都可以。畢竟你們之間的關係比較親近，但結婚之後並不好。”至於怎麼個不好法，皇帝也不清楚，但老祖宗是這麼囑咐道的。但也有特例，如宣宗皇帝的生母孝溫皇后，亦是孝宗的表妹。
“放心吧皇祖父，我對錶哥沒有什麼想法……”納蘭凞嘿嘿一笑，只覺得皇祖父簡直瞎操心，同時不忘埋怨兩句父親，這肯定是他的主意，“不過皇祖父，孫兒想知道皇后的一些事情，就是皇祖母，你們二人是怎麼認識的？還有皇祖父，你是不是將皇祖母，看做了替身？”
納蘭凞所說的皇祖父自然是獨孤若雪，她很想從中套出些話來，想要知道年齡差距如此巨大的帝后，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是天定良緣，還是替身愛情？納蘭凞在看過一些話本，但那些玩意兒，不過是文人的陳詞濫調，無甚新意……但替身愛情，納蘭凞讀過一次，但著者不詳。
納蘭凞的問題讓皇祖父一時語塞，倒不是不知道答案，但這話不能對孫女說。畢竟，獨孤若雪的真實身份也沒對太子夫婦說——但在他看來，太子大概是清楚了這事，僅是憋著不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