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天命五十三年的春節還是如期而至。儘管對於某些衙門和地方官來說，年休的事情是不要奢望了，他們正在地方和中央調查、審閱案件，政務忙得都忙不過來，為此華青雲也不得不加班加點，來回奔波。
但總體來說，今年還算是開了個闔家歡樂的好頭。
正巧，年三十的除夕，梁王這邊已經帶著家眷入宮了。他們在臘月初就回到了京城，但並未得到皇帝的召見。至於梁王自己，因為逛賭坊被抓的事情一直處於鬱悶當中，恨不得撞死在柱子上——當然這也是想想罷了，真不能去做。
皇帝的其他兒子今年都沒回京，宋王今年入京過了，端王路途遙遠，淮王，照著康妃的事情還是不要跑出來。梁王夫婦回京，本身就是個意外。
“兒臣\/臣婦\/孫兒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梁王夫婦帶著六個兒女來到了皇帝的面前，行了一個大禮。但他們的內心無不忐忑難安，尤其是梁王妃李氏，特別擔心自家夫君會為此遭了罪。
“朕安，都起來吧。”皇帝允許他們平身站立，還喚來了他的孫兒們，尤其是梁王的老三，是一個俊俏的姑娘。至於封號嘛，皇室還沒定下來，但肯定別出心裁。這些個公主、郡主，在皇帝看來，都是皇家的血脈，不能有半點耽擱。
“朕突奇想，就給老三取一個‘常樂’的封號吧。”這次的封號並非按照郡縣所定，卻是極為特殊的。這代表著在皇帝的心中，有別於其他皇親宗室的地方。梁王的一眾兒女只有一個郡主，還是多關懷一點，別讓這對夫婦忽視了她。
“兒臣謝父皇賜號。”聽皇帝的意思，梁王暗中竊喜，看起來父皇是不打算給自己上一門課，教訓一番了。這心情，他能感受得到，是陛下十分高興。然而，梁王沒有興奮多久，王啟便吩咐王妃帶小孩們前去偏殿。自己則要和梁王私聊一些事情。
這下，梁王的心又一次沉入了谷底。
“你瞧瞧你，做得這都是什麼破事！”王啟就差直接跳起來破口大罵了，他指著梁王的腦門，臉上的表情已經如同饕餮一般猙獰起來，十分恐怖，“兼併土地，到賭坊胡鬧，這都是堂堂親王該做的事情？你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去花樓胡鬧，然後再娶個風塵女回來？”
兼併土地、闖入賭坊都是皇帝得到的訊息，但後面那些則是無中生有，以示警告，“朕告訴你，你去西北不是去逍遙快活去了，一方面你要和秦王、安國公等人互相掣肘，維持安定，一方面也要鞏固邊疆，移民墾邊。這才是你該做的，不要整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來矇騙朕。”
王啟的斥責令梁王連連低頭跪下，這會兒，梁王才感覺出來，皇帝除了是一位父親，也還是一位最高統治者。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和他們三個的小動作。宋王和你，互相寫信也得有幾年了吧？端王、淮王他們也有聯絡，不是嗎？”王啟很快地收斂心神，行走在梁王的身邊，說著這些沒由頭的話。
藩王們暗中串聯、私自溝通的訊息，他也有，但從來不說。尤其是不告訴太子夫婦和獨孤若雪，生怕他們擔心勞累。“想做個逍遙王爺也行，那就別去鳳翔了，都回京師來，要麼在直隸，找個安逸的地方一待，俸祿一，什麼事情都解決了。”王啟這話亦是威脅，亦是警告。
那些兒子們的想法， 王啟又怎麼能不清楚？一個個都想著爭奪儲君之位，但大興立國之久，從來沒生過皇位爭奪的破事——這是令人不可思議的，但正因如此，王啟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孫開這麼一個壞頭。
至於為什麼要讓他們回京，王啟也是即興揮，但並非空穴來風。放在京城，在東廠、白衣衛和外朝的監視下，他們的動作還不至於這麼大膽，但要是在外省，他們想要做點什麼，可就很難讓人覺了。只是，在京城也有不小的威脅，他們很可能與京城官員們相互勾結。
至於逍遙王爺，皇帝不是沒想過，但這不符合大興的現實。因為前朝留下來的九位親王中，一個個都不是等閒之輩，他們領兵駐塞，對朝廷構成了威脅，但終究需要他們。
至於削藩的事情，皇帝並未想好如何處置。若是都變成了逍遙王爺，那朝廷的開支也好，宗室俸祿也罷，以及領兵軍務，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這件事暫且不提，才是當今之舉。
也許，皇帝的恐嚇頗有成效，梁王在被責令退下後，好長一段時間還沒緩過神來，一直在偏殿裡抱著梁王妃，彷彿受到了什麼大的刺激一樣。梁王妃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夫君，心裡也猜到了皇帝的用意。這人，怕是被父皇給嚇傻了。
“老王，清醒一點，你這還在皇宮呢！”看到梁王受驚的樣子，王妃本打算好言相勸，但想了又想，還是給一巴掌比較痛快。幸運的是，這一巴掌的確打醒了梁王，讓他的窘態稍微好了幾分。
“疼死了……”梁王懊惱道，只覺得媳婦兒的手勁實在是太大了，好像左臉腫了一些。若是宋王等人在這裡，一定會驚訝於梁王的表現，這簡直是妥妥的“懼內”。在年初的時候，梁王對著宋王頤指氣使，脾氣壞得很。
“再不清醒過來，怕是又要被父皇給嚇死了。”王妃無奈地說道。其實，她可比別人都瞭解王爺的脾氣，每次都愛說大話，野心勃勃也有腦子，但實際上什麼也做不成。至於和他常書信來往的宋王，梁王妃更是沒什麼好印象，活脫脫的整蠱大師，吃飽了撐的沒事做。
“王妃別擔心，本王有分寸，只是父皇最近真的氣了，下次真不能去照料賭坊生意了。”梁王還是有些後怕，但那股勁已經過去，還能順暢地說話了。賭坊肯定是不能再去了，就算是自己的親姑奶奶開的，也不會去這種地方。本來是想搞些錢的，結果現在一年的俸祿也沒有了。
不過，梁王可不會認為自己兼併土地有什麼過錯，又不是自己搶來的，那可是今年受災的百姓典當給自己的——當然，不是梁王親自去辦這事兒，而是透過一些商人得來的。他可不會親自做這種有害名譽的事情。
現在好了，梁王賠了錢又失去了土地，明年王府基本上是要吃土了。“行了，這次回京也沒辦法，誰叫是父皇召來的。”梁王的內心仍有些不平，若是太子的召喚，他才不會乖乖聽話。
“只可惜老三老四不在京城，不然我們又可以去對付皇兄了，讓他服個軟。”這番話，令梁王妃連連感慨。怎麼自家的夫君，就不能稍微正常點嗎？這京城之中，有多少是太子的人馬，你的又有幾個？
在梁王又在自說自話之時，馮麗萱從東宮那邊走了過來，來到了偏殿看望下自己的妯娌，只是沒想到梁王被訓完了話，內容還被自己偷聽到了。
“喲，這不是二弟嗎？怎麼，又想來找太子的麻煩？”馮麗萱也顧不得什麼皇家威儀，只想著讓梁王再難堪一次。
怎麼這人比宋王還討厭？說話一點都不避人嗎？
“臣婦參見太子妃。太子妃萬福金安。”梁王妃連忙做了個周到的禮節，希望轉移馮麗萱的實現。梁王的這位兄嫂，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
“本宮很好，但看見梁王就不怎麼樣了。”馮麗萱的目光一直放在梁王的身上，只覺得這人太礙事了——可惜自己不是皇后，不然的話肯定要好好地教訓一番。這話，太子等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連連阻攔。
皇后也不能隨便處置王爺啊，這都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