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三請軍師2

小說:明月清風劍 作者:兩隻小貓

朱元璋想起來了,當年周顛和尚和他簽下協議,把南北雁蕩山送給周顛的事,他才深深佩服周顛和尚的先見之明。好在他朱元璋現在有的是土地、山川、河流,也不在乎一兩座山峰,拿去就拿去吧,做人也不能太小氣。朱元璋笑著說道:“兩位師叔,我朱元璋做事從來不賴賬,給了的東西是不能要回去的。請教兩位師叔,南北雁蕩山在什麼地方?”

周顛和尚說道:“就在青田縣以東。總的來說,你得到了人才,我們二人只得了兩座山,還是你合算,我和牛鼻子老道都商量好了,他們道教佔北雁蕩山,我們佛教佔南雁蕩山,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現在浙江基本上是你的地盤,處州歸你朱元璋所有,我們的協議自然就生效了。哎,元璋,我們不遠千里來看你,你只顧和我們說話,我們都有些餓了,你不會只用話來招待我們吧?”

元璋笑著說:“師叔,我們有好幾年沒見面,真有說不完的話,所以忘記了時間。我再窮也不至於叫二位師叔在應天府來餓肚子。走,我從今天起也齋戒三天,正好陪二位師叔。”

“為什麼要齋戒三天?”張中道人問。

“這是表示我聘請劉伯溫的誠意。”朱元璋邊向內堂走邊說。

周顛和尚道:“只要心誠就行了,其實齋戒不齋戒都無所謂。不過,我有言在先,如果請來了必須言聽計從,虛心聽取人家的意見,必須委以重任,加以重用。凡事多聽聽他的意見、主張。不能請來之後,虛設其位,把人家束之高閣,要有職有權,不然就是浪費人才。”

朱元璋說道:“那是自然。”

周顛和尚繼續說道:“還有一點你一定記住,在你功成名就之時,去留隨他,那時他也是頭老驢了,也不能再給你拉磨了,你不可以卸磨殺驢,一切聽其自然,佛、道教最講一個緣字,一切隨緣吧!”

“師叔,看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朱元璋說道。

“我這個人最不相信別人的諾言,不過你要清楚地記住,很多事作過了頭,就會適得其反,不信我們可以走著瞧。這個人的腦袋瓜子是不一般的靈,我就談這些。你記住就是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任何一件事,善始不如善終。”

五十天以後,朱元璋安排好李善長、徐達守應天,自己帶上許瑗、孫炎和幾個武將帶上聘禮、聘書來到處州,由胡大海、耿再興陪同一起來到南田劉伯溫家。

家童來報朱元璋來訪,劉伯溫早有準備,令家童:“有請。”

朱元璋將所有從人留地門外,隻身入內,家童把朱元璋引到客廳前,說道:“請進!”

朱元璋進入客廳,劉伯溫起身相迎,二人分賓主坐下,飲茶畢朱元璋說道:“聞先生老母仙逝,元璋因公務繁忙,未能親來憑弔,深表欠意。尤其下人失禮,請先生多多見諒。”

“因母親辭世,感謝主公千里憑弔,金、處二州的胡、耿二將軍及各知縣前來弔唁,叫劉基實在不敢當,故我今天特向吳國公表示謝意。”劉伯溫說道。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元璋回答道。

劉伯溫說道:“我乃一山野村夫,多蒙錯愛,使劉基深感誠惶誠恐。”

朱元璋道:“久聞先生大名,如春雷灌耳,恨不得早日相見,聆聽先生教誨。怎奈關山阻隔,形勢變幻莫測,故直到今日才得見先生。元璋此來,誠心請先生出山,使元璋早晚能聽教誨。望先生能以天下蒼生為念,移玉趾於金陵。”

“基願聞主公之宏圖。”劉伯溫說道。

朱元璋說道:“當今朝廷腐敗,元祚將傾,群難集起,連年戰亂不斷,百姓危如累卵,如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元璋出身寒微,深知蒼生之苦,凡我有志中華男兒,當奮起驅逐韃虜,才能拯救我民族之復興,解百姓於倒懸。元璋願誠請天下有識之士,一起奮鬥,共圖大業。故爾請先生出山,一展生平之所學,為復興偉業作出貢獻。”

劉伯溫聽了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關於當前形勢及吳國公今後有何打算,願聞其詳。”

朱元璋聽了說道:“現我生活於夾縫之中,雖有金陵為中心的四十餘州郡,但四周俱是強敵,使我常年東西兩面作戰,深感疲憊,故特請先生為我一謀。”

劉伯溫聽了說道:“目前公雖有四十餘州郡,但形勢並不樂觀。公東有張士誠,西有陳友諒,北有元韃子,南有方國珍,東南有陳友定,群雄均虎視眈眈地盯著應天。但仔細分析,你的主要敵人是陳友諒和張士誠。目前主公的戰術是:東西出擊,雙拳打人,這就犯了軍事上的全線出擊的錯誤。你現在時而東、時而西地作戰,像救火隊一樣東奔西跑,疲於奔波。這是很危險的戰略戰術。”

朱元璋以前從未聽到過這樣中肯的批評,確實這一兩年以來就是在東西線上當消防隊員,來回奔跑,左右開弓,雙拳打人。

劉伯溫拿出一個大地圖掛在屋中間說道:“目前公好像在擂臺上一個人和兩人的比武一樣,那麼你一人打兩人,你的勝算是多少?你應該知道你的主要敵人是誰,你最危險、兇狠的敵人是陳友諒,而不是張士誠。那是因為陳友諒比公強大,兵力比你多,物力、財力比公雄厚;第二他的野心比張士誠大,時刻都想併吞你;第三陳在公上游,地勢對他有利。我們再看一下張士誠,他的力量比公弱,兵不多,將不廣,他沒有併吞你的野心,他只是一個守虜,只圖自保,地勢主公相對有利些。你去攻他的常熟、江陰乾什麼?那是平江的屏障,公拿來只能當一個包袱背在背上,你取下常熟,離平江只有百餘里地,張士誠會晚上無法睡覺,我不是說這兩個城市不能佔,永遠不佔,是現在不能佔,現在佔了公就要派重兵把守,就分散了兵力。你把張士誠作為主要敵人來打,這是戰略上的錯誤,萬一他倆結成同盟怎麼辦?公目前的正確方針是六個字:‘東和張,西抗陳’,你應該雙拳收攏,只抗西方,和東方,必要時還他一兩個城池都無所謂,用兵當權衡輕重緩急,用兵貴在有序。且喜的是,直到目前陳張聯盟也沒形成,如果聯盟形成,東西同時夾擊金陵,公則處於腹背受敵的局面,那時是‘吳起不能定其規,孫武不能善其後’。”

劉伯溫用手在圖上畫了一個大圓圈,繼續說道:“公目前雖四面有敵,卻不能四面樹敵,甚至東西樹敵都不可,必須講究策略。公只能三步走,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集中一切力量全力對付陳友諒,哪怕是東方丟一兩個城池也無所謂,現在就應馬上準備,我估計在一兩年之內你和陳友諒就要打一場大仗,甚至是一場生死決戰要打,這一仗是你死我活的戰鬥,這是在所難免的。但我希望這一場戰鬥來得越晚就越對公有利。第二步消滅了陳友諒以後,再回過頭來對付張士誠,那就容易多了;第三步,消滅陳張以後,只需主公坐陣金陵,派一支隊伍北伐中原,消滅和推翻元朝,再進軍西北、西南、東南、南方,這樣統一大業即可完成。”

朱元璋聽罷真是茅塞頓開,劉伯溫的一席話說得他如撥雲霧見青天,他的話明白、精闢、透徹,使人聽了叫人豁然開朗,如醍醐灌頂。朱元璋手下可謂是人才濟濟,大將如雲,謀士如雨。可是從未有人對天下局勢如此作洞若觀火的分析。儘管幾年來,在爭城掠地上靠他一個人的睿智和諸將的努力取得了一些勝利,但總覺得十分吃力,沒有一個人幫他出謀劃策,分憂解愁,自己所缺的正是這樣一個智囊和左右手,他忽忽想起師父當年和周顛師叔曾說過,眼前此人頭腦非同凡響,今天看來此言不虛,當年諸葛亮未出茅蘆也不過是三分天下的設想和預言,今天這位先生未曾出南田,就有一統天下的構思,可見此人的頭腦如此睿智,胸懷如此寬廣,見識如此深遠,今天相見不易,豈能錯過,朱元璋想到這裡,起身走上前去抓住劉伯溫的手,十分高興地說:“先生高論,真是令人折服,元璋從未聽到過先生如此這般的高論。願先生以天下百姓蒼生為念,那就請先生出山去應天,使元璋早晚能聽先生教誨。”

劉伯溫說道:“承蒙明公三次惠顧,奈何劉基有熱孝在乎,慈母見背不足雙月,劉基只有盡人子之道,為母守蘆。再則家中只有拙荊和兩個小兒,拙荊體弱多病,小兒尚未成年,難領家業,由於上述原因,劉基不便遠行,難以從命,望明公見諒。”

朱元璋說道:“這些困難我也知道。按浙江風俗,親喪在斷七之後也是可以遠行的。如果先生一定要守孝三年,能否讓我派人來替換先生,我派士兵專程來守孝,保證早中晚每日三餐香燭供果不缺半分毫。望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以天下為重。夫人和公子可隨我們一同前往金陵,所有一切有關事情都一概為先生安排妥當,不用先生操心。先生既抱濟世之才,又有匡扶宇宙之志,請先生以江山社稷為重,以黎民百姓為重,不可終老林下。元璋在此,懇請先生同我前往金陵,早晚教導元璋。……”

說罷朱元璋馬上要跪在地上,劉伯溫連忙上前扶住朱元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我答應就是了。起來說話,我劉基答應隨主公前往金陵就是了。”

朱元璋見劉伯溫答應同往金陵,才鬆了口,他們重新坐下敘話。劉伯溫說道:“我母親去世剛出七七不久,拙荊和小兒就不去應天了,他們就代我劉基為母守孝,這就忠孝兩全了;二則拙荊患一種長期頭暈心悸之病,須要服用一種本地產的草藥,叫做‘婆婆針線包’,簡稱‘針線包’。”

劉伯溫說完起身走到旁邊一個小桌上,拿起一株圓葉,只有一尺多高,根多而密的一年生植物說道:“這就是‘婆婆針線包’,具有很多功效,對於治療頭昏心悸胸悶有奇效,還可以解奇毒。”

朱元璋說道:“可以帶一些到金陵去嘛。”

劉伯溫說道:“不行,它離開生長的泥土兩個時辰就枯萎而失去藥效。只能在產地使用,這就是為什麼長期不能推廣使用的原因。”

朱元璋說道:“可惜,尊夫人就無法去金陵了。”

劉伯溫說道:“我家裡也不能離開人吶,田地、房屋及祖宗的墳墓,這些都需要看守的。”

劉伯溫站起來走到書架前,拿出一本書,只見封面上寫著“要策十八條”五個大字,劉伯溫道:“主公,關於當前的形勢和對策我都寫在這本書裡,主公可以看一看。”

朱元璋雙手接過書,先瀏覽了一遍說道:“好,好。諸葛亮未出隆中就有‘隆中對’,奠定三分天下基礎;先生未出南田就有定國‘要策十八條’,就有一統天下的設想,高明、高明。我一定精讀‘要策十八條’,按先生的要求行事。”

劉伯溫把妻子和兩個兒子、僕人叫到身邊,對他們說:“我受明公三顧之恩,不得不出,你們好好看家,耕種好田地,看好祖宗墳墓,劉璉你今年已十六歲了,在家好好侍俸你母親,你是家中最長的男丁,你也是一家之主了,要好好照看這個家。”

朱元璋進來送上綢緞十匹,黃金二百兩,作聘禮,伯溫再三謙讓,堅辭不受,元璋堅決不準,劉伯想了一下,說道:“也好,正好留作他用。”就吩咐妻子把金子和綢緞藏好,侍以後須用時再拿出來。

劉伯溫收拾好一切,就和朱元璋一行人經處州、金華到嚴州,特別在嚴州停了一天,看望和勉勵了李文忠,吩咐他和胡大海、耿再成一道,守好浙江,派專人照看好南田劉府,守孝三年,李文忠點頭允諾。

朱元璋到了應天以後,把劉伯溫安排在禮賢館內,令劉伯溫入主軍務,事無大小,一律請教,朱元璋常呼先生而不呼其名,每向人提起劉伯溫時皆稱伯溫為張子房。劉伯溫也深感知遇之恩,辦事也百般盡力。

劉伯溫到應天時乃至正二十年春,時年四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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