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不遠處顯示一片古代衙門造型的建築，氣勢恢宏，青磚飛簷，氣派的很。
東方朔介紹，那是所謂陰曹地府十殿的第一殿，秦廣王蔣子文的辦公場所。
蔣歆，字子文。三國時廣陵人，就是現在的江都城人。他生前在漢代當過秣陵尉的官職，相當於現代的區縣級公安分局局長。相傳他死後，每每顯靈，民間相關於他的故事層出不窮。
據說在三國時期，蔣歆多次顯靈，並託夢巫師以災禍威逼，最終使得孫權相信他已然成神，為他建造廟堂，封侯賜爵位。
此外，在南北朝時期，有一場中國古代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著名戰役——淝水之戰。此戰之中，三謝（謝玄、謝安、謝石）以八萬軍隊戰勝了不可一世的前秦幾十萬大軍，並以此戰直接導致前秦之後不久的覆滅，也讓代表漢文化的東晉得以繼續苟延殘喘。實則，當日蔣歆陣前騎白馬顯聖，前秦軍惶恐嚇退，慌亂踩踏，死傷無數後被東晉官兵趁勢一頓追殺，才導致大敗。
這一段段顯靈的橋段在當時極其有民間市場，大家紛紛設廟紀念，香火不斷。香火最盛的六朝時期，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廣大庶民都流行到祭奠他的廟宇祭祀祈福。為此，無數帝王對其追封追賞，風頭一時無二。比如南朝齊朝時他被追封以帝號，南唐時還被追諡莊武帝，且有廟碑。
也就正因為當年紀念他的活動如此興盛且長久，蔣歆憑藉意識能量逐漸累積膨脹，從普通拘捕鬼差混成了陰曹地府第一殿的秦廣王。
介紹到此，我看東方朔始終一副鄙夷神色，非常不解。東方朔解釋道：“賢弟。此人天生意識能量強大，可以反向前往陽間，跨界陰陽。當年因他能量極強，且因追捕盜匪而死，所以定為拘捕小鬼差。誰曾想他公器私用，自持能量強大，每每趕赴陽間顯靈，故意使民間對其進奉繁盛香火，才得以在陰曹地府晉升高位。古往今來，他的自我包裝和營銷手段，前無古人，後無來著。也就是後來，陰曹地府律法漸漸完善，禁止隨意跨界陰陽，他在人間的影響力才遠不及當年。昔非今比，強力不再。”
“難道就不能換掉他嗎？”我不解的問道。
“曾經還真有一次機會。”東方朔繼續說道，“當年宋代包拯逝世之後，大家苦蔣多年，一致要求選舉包拯作為第一殿秦廣王。可包公仁慈，每每幫屈死之人還陽顯靈。於是，蔣歆不服，糾集眾魂，稱包公所為，與己何異。最終，為維持陰陽兩界秩序，定下陰間魂魄不得隨意陽間顯靈的鐵律，作為平衡各方利益的代價，蔣歆承諾不濫用跨界神力，復位秦廣王；而包公則貶為第五殿閻羅王。”
說起十殿閻王，雖說地位齊平，但職權大小天壤之別。這第一殿秦廣王屬於肥缺，權力極大。作為第一殿，他的主要職責就是斷定新魂的去路。若是善人壽終，直接接引超升，納入編制，封為鬼差。若是功過各半，就直接許其自由生活於陰曹地府。若是惡多善少，那麼就需要押解殿右孽鏡臺，看看在世之心好壞，然後根據邪惡值，判決其接受相應地域之苦。
東方朔靠近我的耳朵，突然賊眉鼠眼地左顧右盼，悄悄說道：“這蔣歆在復位之後，雖然看似遵守鐵律，不再非法跨界陰陽，但也總是做很多蠅營狗苟的勾當。本來孽鏡臺只照惡多善少之人，可他偏偏規定，無論善惡，皆需經孽鏡臺辨明善惡，美其名曰不放過一個有惡之人。如此嚴刑峻法之下，自然方便他以權謀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聽說抹除一條惡行或過錯，蔣歆那廝可分得新魂在世親朋好友的祭奠香火，也就是分食新魂陽間紀念他的意識能量，用以壯大自身。”說完繼續左顧右盼，似乎傳播這種關於陰曹地府貪腐犯罪的八卦言語也自然需要小心謹慎。
陰曹地府，陽間意識所造，果然極具人間氣。
這種行為既然你東方朔知道，估計也在群鬼也常有風傳。難道就沒有人舉報、投訴或者彈劾嗎？經過我的疑問，東方朔也是一臉無奈道：“捉賊捉髒，抓姦抓雙。還不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更何況他蔣欽的第一殿的秦廣王的官位牢固的很，一般無法撼動。”
“有保護傘？”我脫口而出。
東方朔搖搖頭，表示否認。他說道：“陰曹地府相比人間畢竟沒這麼多雜七雜八的骯髒事。只不過他現在的這個職位是‘換王事件’（指用包拯代替蔣歆接人秦廣王的大事件）妥善解決的條件，政治妥協的產物，你懂的。沒有絕對正確，非黑即白，只有相對的平衡。”
經東方朔這麼一介紹，我自然明白，這個第一殿秦廣王蔣欽蔣子文，在陰曹地府絕對一方諸侯的人物。他專司生死，統管兇吉，辨人善惡，權力極大。何況作為不再跨界陰陽的交換，地位穩固，絕無掣肘之力。正因為權力得不到制約，常司蠅營狗苟，妥妥的反面人物。
當然東方朔所言也不能全信，只不過我願意相信他而已。在判斷某個人，某件事是否存在貓膩的可能時，一個優秀的律師天生有一種敏銳的直覺。雖然頗為感性，但屢試不爽。
來到第一殿門外，東方朔似乎頗為嫌棄，根本沒有帶我進去參觀一番的意思。當然，也許是因為衙門重地，禁止閒雜人等參觀的慣例。這種慣例，陰陽兩界通行。
只見那高門大院，門禁森嚴，標兵佇立，虎視眈眈。每每走過，似乎被人從頭到腳，一覽無餘。那一片美好的綠樹花叢，已不見往日的歡聲笑語，此刻已經高牆圍繞，私家園林罷了。
瞬間哥倆情緒低落，一個無奈搖頭，一個寂寂無聲。就這麼突然氣氛尷尬，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前方傳來喧鬧的聲音。東方朔與我，突然來了精神，八卦之心興起，快步前往聲音傳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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