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進入陰曹地府，又傳來令人不安的訊息。
陰曹地府再次出現異象——重力的感應。
酆都城內，各路鬼差手忙腳亂地猶如無頭的蒼蠅，幾乎都在做著同一件事，封鎖訊息。第二次陰曹地府的異象若是讓城中的鬼民知曉，不知道將會帶來什麼樣的惡劣影響。
原本在陰曹地府之中確實存在禁錮法陣。比如在當時的活大地獄，禁錮法陣的作用就是防止罪魂飛昇逃跑，讓所有在法陣範圍之內的鬼魂感覺到類似加持的重力。除此之外，其實整個陰曹地府大多數的範圍之內，並沒有類似的法陣加持。
我記得因為南棒子國新魂的事件，我第一次進入第一殿的時候，牆頭上尚有擁擠漂浮的鬼魂看熱鬧，而此時此刻，我真真切切踏足陰曹地府的土地之上，腳底下確確實實感覺到了重力的影響。
這種感覺很熟悉，雖然對我來說，感覺更加地踏實，但在陰曹地府之中卻會引來軒然大波。
樂土教十六字預言“大帝神蹟，幽都鉅變。萬民跪拜，恭迎樂土。”
按照樂土教聖音使者，那個自首的老儒生的預言，在陰曹地府充滿陽光雨露之後，將會隨之而來江河湖海。緊隨其後的就是萬物復甦，植物動物紛紛出現。本次異象雖然並非其預言中的所謂江河湖海遂至，但重力的出現可能就會預示著如果陰曹地府的雨露更多，那形成所謂江河湖海就成為了必然的結果。
為了防止異端邪說的加速傳播，制止恐慌，整個陰司高速地運轉起來，大肆宣揚為了安全起見，酆都城內將施展大型法陣的虛假訊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重力的作用一旦出現，陰曹地府的各個角落，除了原本有法陣加持的處所內的鬼魂外，其他的所有鬼魂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重力帶來的感覺。
就比如此時的我，我發現在我加速奔跑之後，哪怕竭盡全力，速度已然不及當初。問題就在於，因為重力的加持，我的奔跑的過程始終無法脫離重力的作用，巨大的摩擦力顯然不能讓我存在懸浮蹦跑的感覺。原本藉助升騰的力量，一步數米，正所謂腳底生風，而此時除了步頻依舊迅速之外，其他感覺與在陽間跑步無異。
重力突如其來的異象似乎也僅僅發生沒多久，因為我看到街上偶爾有鬼差被攙扶著或者抬著匆匆而過，他們的靈體極其不穩，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正在此時，熟悉的身影出現。
我看到一隊的鬼差，抬著擔架，運送著數個靈體萎靡的鬼差，呼嘯而過。他們大聲呼喊著，猶如將要把這重傷之同伴送往醫院急救的感覺。
在這隊擔架鬼差之後，則是一幫一扶數個鬼差的組合。那些個勉強在攙扶下還能自行行走的鬼差，似乎傷害不大。
在這群人中，我看到了七小福中的高寶和李二狗。
此時的景象正是，高寶攙扶著似乎瘸腿的李二狗，緩慢行進。李二狗似乎每走一步都齜牙咧嘴，額頭早已溼漉漉的一片。高寶一樣大汗淋漓，眉頭緊皺，雙手牢牢攙扶著李二狗歪扭的身軀，極盡小心謹慎。
“五哥、六哥！”我快步迎了上去，從旁一把攙扶住李二狗，讓他全身的份量微微向我這邊靠來。高寶瞬間壓力減少，微微直了直身子，最終吐出好大一口濁氣。
看到我的到來，高寶、李二狗兩人雖然依舊疲累不堪，但還是滿臉的笑容，向我問好。”
“七爺！”
“七爺！”
我揮了揮手，只將李二狗整個人拉過來，倚靠著我，想要讓高寶歇歇力。
“你們這是怎麼了？”我焦急地關心道。
“唉。哦喲喲。疼。”李二狗在我的攙扶下貼著街邊的牆壁，緩緩地坐了下來。在這個過程中，看地出來，雖然他似乎身上疼痛，但至少沒有太大的傷害。
“讓我歇會，五哥你也歇會。”李二狗一屁股坐了下去，一陣齜牙咧嘴之後，也招呼高寶坐下休息。
“說來也倒黴。”李二狗開口說道，“今日我巡邏當值，帶著手下數人在酆都城外巡視。原本好好的，突然感覺到似乎有法陣作怪，我和眾人便從空中落了下來。幸好我當時所處之地離地不高，也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可憐我手下這批小崽子，年輕氣盛，當時飛得高了點，現在都身受重傷。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生前那種高處跌落的感覺。原本其實也沒什麼，畢竟巡視之時，我們也不會飛得太高。可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實在太過突然。”
這種感覺我能夠理解。如果一直以來都沒有重力的影響，突然重力的出現，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必然會受傷更重。因為在墜落的過程中，根本無從反應，連自保的動作都可能沒有做好準備。
原來之前擔架上那些個一動不動的鬼差都是李二狗的屬下。
“不過也虧得運氣不錯，五哥的巡邏隊伍正巧路過，否則我這手下的這些個小崽子在重傷之餘，還不知道要在那躺倒何時才能等來救援。”
與肉身相比，靈體就是有這點好處。如果肉身收到高處跌落的受傷，可能因為骨骼的碎裂，臟器的破損，耽誤時間太久就會發生生命危險。靈體在遇到此種跌落的傷害，只要不是一下子摔個煙消雲散，傷害倒不會因此加重，不過待在原地等待救援確實在心理上更加令人煎熬。
“他媽的，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李二狗氣得罵罵咧咧的，怒道：“現在大張旗鼓地到處通知執行法陣，怎麼就沒人提高告訴我一聲。等老子什麼時候筋骨舒暢了，定要打上門去。管他是誰，突如起來地執行法陣，根本不考慮我們這些在外巡視的人。媽的，何況城內也就算了，這城外荒郊野外一般連個鬼影都沒有，突然搞這麼大範圍的法陣，真是吃飽了撐的。艹！”
原來李二狗真以為是陰司決定開啟法陣的原因才導致他與手下的跌落。也不怪他，他和高寶在事發當時都在城外巡視，自然不知道陰曹司臨時下的決定，也不知道重力的出現究竟是什麼原因。
我環顧了下四周，此時周圍也沒有什麼外人，輕聲地說道：“你覺得什麼時候法陣的範圍會這麼大了？你也說了，這城外荒郊野外的，根本就沒有必要準備法陣！”
“嗯？”李二狗和高寶雙雙驚訝地看向了我，一臉的茫然，似乎此時身上的疼痛也暫時忽略過去了。
“你們不知道吧？這整個陰曹地府，現在都有這所謂法陣的加持。這根本不是什麼法陣，那隻不過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懼和猜測而打的幌子。”
李二狗和高寶雙雙對視了一眼，臉上浮現了一種緊張的表情。
李二狗眼珠子一轉，下意識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動靜，壓低了嗓子問道：“難道這突如其來的所謂法陣的作用並不是陰司有意為之，而是和現在的陽光和那日突如其來的雨霧一般，都是自然而來的？”
我肯定地點點頭。
我知道他們作為陰曹司的鬼差，多少也參與了大篩查，也應該多多少少知曉一點樂土教的訊息。我隨口問道：“對於樂土教你們怎麼看？”
李二狗尚在思索之中，高寶搶先答道：“原本也說不好什麼，不知道真假。我們陰曹司的兄弟們之中也人心惶惶，也有人信以為真。不過四哥曾告誡我們，哪怕眼睛看見了，也別當真。”
“為何？”我驚訝萬分，四哥就是七小福中的蔣丹。他當年就是參與過義和團運動的普通農民，最後被洋槍打死了。
高寶說道：“四哥說了。這要放在當年，他也信。那時候敢赤手空拳跟洋人幹，不就是親眼看到頭領們吃了符水之後刀槍不入麼？那也是親眼所見，可誰曾想一旦面對洋人的槍炮，鳥用沒有，還是被打了個對穿。”
我突然覺得微微一笑，蔣丹的邏輯能力不錯啊。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但是因為生前參與過義和團的運動，居然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歷得出了相對正確的結論。雖然義和團鼓吹扶清滅洋，但不可否認，這裡面確實存在著類似邪教中愚弄教徒的影子。
李二狗插話道，“其實我們也分辨不出什麼，不過仔細想想四哥說的對。要是真有那麼的好事，為什麼不正大光明地說出來，反而要用那種鬼鬼祟祟的方式傳音入耳！四哥說了，好人都是光明磊落的。那種故弄玄虛的，不知道有什麼法子變了這麼一齣戲法。反正不能信就是了。”
聽到這話，我心中無限坦然。其實所謂的宣教，也未必要拿出太多的例項，只要啟發心智，也一定能起到打擊樂土教的作用。
我突然發現，我宣教司的鬼差已經有了著落。肥水不流外人田。
七小福對於樂土教如果有這樣的認知，再加上他們和我的特殊關係，讓他們作為我宣教司的差役，那再合適不過了。
張亮憑藉他的努力，今後多半可以在第二師謀個一官半職。那其餘五個兄弟，我正好可以一併納入宣教司的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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