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算是貴人多忘事吧。雖然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記憶很好，但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事，如果說我還能記在腦海裡，確實強人所難了。
搜尋著浩若煙海的記憶深處，好像是有那麼一次我去北門口找葛忠惠，那是他當日站崗放哨的地方。居然這個中年人就在那邊，也真是巧合。
我微笑地說道：“敢問大哥怎麼稱呼？你倒是記憶力超群啊。”
中年人立馬拱手錶示歉意，激動地是回答道：“不敢當大哥的稱呼。我叫全忠。我是陰曹司內和老葛搭檔很久的人了。也不是我記憶好，只不過現在老葛混得那麼好，我這心裡確實有點羨慕。”
中年人說完，臉稍稍泛紅，低下頭去。
這算是知恥而後勇嗎？
陰曹司內能和葛忠惠搭檔最久的，也未必算是鬱郁不得志的人吧？葛忠惠曾經屬於陰曹司最底層的鬼差了。當然，那隻不過是他低調，而且無慾無求。畢竟這種風水大神不但借他人的香火讓自己延續鬼命，增強了自身的靈體，如果太過高調，反而會引起注意。
若不是他低調，且始終呆在這個最為底層的鬼差職位，熬成了老資格，他應該也沒有機會那麼輕易時常跨界陰陽，扮演張明明的角色。
曾經的葛忠惠屬於“混得差的”，但這中年鬼其實並不算是。畢竟，作為一個居住在新坊中的鬼魂，下界最多也就距今幾十年。在陰曹地府，幾十年沒有得到升遷也不是什麼少見多怪的事。
相比較七小福裡面的兄弟們，不也是那麼久了，原來依舊是一個大頭兵麼？
人的想法有時候就是這樣。當年有這麼一個老傢伙，死活沒有得到升遷，那麼和他經常混在一起，慢慢地自己也對出人頭地，向上爬這種事越發看地淡了。都已經死了，成了鬼了，還要挖空心思鑽營往上進步嗎？
也許是性格使然，也許是三觀相符，所以他們才成為了合作時間最久的搭檔。
可現在好了，葛忠惠走了，而且看樣子去到宣教司顯然是擺脫了巡邏站崗這種最為苦逼的差事，那就是高升了。可自己，現在居然還是依舊。沒有了相同情況的人陪伴，總會讓自己顯得特別的突兀。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中年鬼忽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還是應該積極向上良好表現一下的。於是乎，之後的日子，他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地幹著自己的老本行。人家回家他值班，人家上差，他也還是上差。
沒辦法，混了這麼多年，一點關係憑持都沒有。走後門，打招呼，不存在的，也只能靠這種賣力幹活的死方法，希望能被領導們看在眼裡，能從而看在自己勤勤懇懇的份上，到時候可以垂青提拔一二。
“全忠？名字不錯！”這名字確實寓意不錯。
此時的胖婦人已經看呆了。原本以為中年人的出現，是自己的大救星，可以給自己長臉，誰曾想不但沒長臉還打臉了。
看著中年人極其主動地貼上去的樣子，而那個都司似乎根本不記得這回事的對話，顯然是陰曹司的鬼差羨慕了宣教司鬼差的差事。
李老夫人此時是得意萬分，冷笑著看向胖婦人。李老夫人雖然這一局最終勝出，但也勝得著實兇險，所以看樣子似乎並沒有放胖婦人一馬的意思。
難道說李老夫人準備“宜將剩勇追窮寇”？
李老夫人怎麼看都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這下，胖婦人應該長時間躲著不見了。否則，估計是李老夫人連綿地冷嘲熱諷了吧？
果然，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和全忠的對話上，我餘光瞥見胖婦人已經逃之夭夭了。
全忠很奇怪。
在我客氣地稱讚了他的名字後，他只是訕訕地笑著，時不時問了幾句葛忠惠的現狀。
雖然問的都是無關痛癢的問題，不太涉及宣教司的工作內容，但從中可以看出，全忠對於葛忠惠的現狀非常關心。
這是一種煎熬。
當初和自己平起平坐難兄難弟的同伴，現在一個走上了陽關大道，而自己依舊在獨木橋上形單影隻，會不會更加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