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二 三支一會(二)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有這樣師父也難怪婁千杉為人亦如此不堪。單疾泉心中是這般想,不過當著無意的面,自是沒有說。他心中也有所思忖怎樣得有機會讓無意見到婁千杉的真正品行。可如今在這暗流湧動之地,也只能讓兩個孩子寸步不離地跟在身邊或許也只有等到明日三支之會真正開始,那些暗流都到了明處,才好知曉怎樣行動。

關默著人安頓了四人住處,謝峰德在一邊見得他與關代語似要離開,心念一轉,笑道:“賢侄若是要去見泠音門的客人老夫或可同往,畢竟我們闌珊派的弟子也在同列。”

關默看他一眼,雖不知他為何知道得這般清楚,也只得點了點頭。

兩人並不知曉,此際君黎等三人早到了山洞附近。關非故是著了關盛去迎三人,君黎與他並不相識,但秋葵與婁千杉卻在青龍谷外與他打過交道。秋葵一見他面,便想起重傷於他手的宋客,鼻中不自覺已哼了一聲。

關非故並不似單疾泉所以為的那般忙。他獨自坐在稍嫌冷清的石室之中,似在冥思,及至聽到幾人前來的腳步聲,方振衣站起。

“爹,秋秋師妹他們來了。”關盛猶豫了一下,還是這般稱呼了。

關非故未曾多言,只稍一揮手,示意他先退下。關盛不料他會要避己與秋葵言語,微微一怔,關非故淡淡道:“她是泠音門唯一傳人,也即泠音門的掌門。掌門與掌門之會,自有關於明日之事要商討,你在此作甚?”

關盛略有不服,“掌門與掌門之會,那……”他看了婁千杉一眼。婁千杉早已識趣,笑道:“我不是掌門,自然也該告退的。”

關盛無計,又一轉頭瞪向君黎,“這位道長呢?”

君黎心知不便,但實不放心秋葵獨自面對關非故,仍是道:“我奉師父之命護送秋姑娘而來,實不敢輕離。”語氣不重,卻頗為堅決。

關非故見這青年道士舉止似逾常人,未敢輕視,心念一轉:“想必這位便是朱大人的高足君黎道長了默兒提起過你,少年英雄,實在難得既是葵兒的淵源之人,自不必避諱。”

“不敢當。”君黎雙目視他,並不因他的好意而少假辭色,“我本也有事,稍後要相詢關掌門。”

言語算不上客氣,關非故心中添了幾分不快,也作不得,只得道:“盛兒,你且款待婁姑娘在外稍候。”

君黎稍許退至一隅,由得關非故與秋葵相談。只聽關非故開口似對秋葵甚為關心,問她這些日子炎熱,身體可還舒適,行來是否辛苦,半點不提明日安排。

秋葵應了幾句,已問起三支之會。關非故方道:“你未參過此會其實此會原是為三支中人互相熟絡感情、切磋技藝而設,只因三支武功,各有千秋,過去數十年,三支各自先後都出過一些佼佼者,互相學習,都是相得益彰。另有一層,三支在江湖中無甚名聲地位,若不是各支人推薦或是憑喜好互換一些弟子,傳人更少,便不得不失傳了你恐怕也知道,我昔年便是由旁人舉薦,才入了這幻生界的。”

秋葵並不似在意地嗯了一聲,反問:“可我看幻生界如今風生水起,哪裡是所謂無甚名聲地位的樣子,又哪裡有失傳之虞?”

關非故訕笑道:“幻生界固然熱鬧,泠音門與闌珊派又如何?你至今未收一個弟子,難道想讓泠音門武功就此而絕?”

“這麼說,關掌門召開此三支大會,純是為了我們兩支的前途著想了?”秋葵不冷不熱道。

關非故咳了一聲,“也確是該到大會的時候了,畢竟三支同氣連枝……”

“泠音門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秋葵言語有些生硬。若是剖心而言,她確是未曾想過太多泠音門的將來。除了偶爾會覺得對不起將自己養大的先師,她也並未將師門放在什麼太緊要的位置。起初想著師父新喪,自己總該調適一下心情,再行長遠計劃而後一年過去,自己受困大內,若說那是個不好的境地,卻也確是個極好的藉口用來逃避那一些責任。而今想來,有時候這樣的事情或許也只能依靠緣分。師父在白霜師姐離開之後,還不是等了許多年,有緣撿到自己,才有了她這唯一一個傳人的麼?

關非故見她無意多言,也只得輕輕一嘆,道:“我便知你定也固執你們泠音門中,有哪一個又不固執呢?”

秋葵聽他扯到門中之人,略有反感,可無論白霜或是師父杜若雲,似乎都與他有莫大的關聯,他或許也確有足夠的資格來提起。

“你師父她後來……後來那些年,過得還好麼?”關非故的語氣有些脈脈,卻也有些期期艾艾,聽在不明情況的君黎耳中,有些怪怪的。

“何須多問這些。”秋葵的反應正如君黎所料,“與你又有何干。”

關非故不無不安地瞥了一眼君黎,儘管後者不過是以背影相對,裝作未聞未見。“嗯,我只是想著……好吧,也好。若你不願收徒,倘在這三支之會上能找一名出類拔萃的弟子託付了終身,我倒也心安……”

“關掌門,你請我進來,究竟是為了說些什麼?”秋葵已然打斷,“我只道是說一些明日之安排,但若要談私事,恕我並無興趣!”

“你先稍安勿躁。究竟你師父、你娘,你們這一脈都在這泠音門中,或許你若婚嫁之後生得一子半女,你也可教他將泠音門武學揚光大,我也算對她們有所交待,否則我……”

“你怎樣都辜負了她們,如今管我的閒事,便能算有所交待了?”秋葵已然拂袖。或許是因為君黎在側,她尤其不願聽他提起所謂婚嫁之事。在離開此地後想來,她或許應該應承這樣的好意才對才算是對君黎的一種回應,算是告訴他,她亦不會一世將心懸於他身。可此刻她竟無暇細思,只覺誰要干涉自己的終身大事,便是極大的侮辱。

關非故只能默然,有頃,微笑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們先不說此事便是。明日你是為掌門,還有闌珊派的謝掌門也已到了,我已安排了你們都在上看座。你們二派人稀,我派一些弟子在你左右,也是與你助陣。屆時幻生界自有弟子技藝較量闌珊派只得一名弟子婁千杉,恐她也非下場不可,你知會她一句泠音門便你一人,但但看你心意而定,你若不願出頭露面,也是無妨,若願意露一手自是最好,我定不叫人傷你分毫。”

“既是同源,較量較量又何妨,否則此來也便沒有意義了。”秋葵冷淡道,“只不過婁師妹她年紀尚輕,只希你的人也對她手下留情,不要以那些陰險手段加以偷襲!”

這話暗有所指,關非故自然聽得明白,當下道:“往日裡的事情,恐怕皆是誤會,我定會嚴懲那些”

“是麼?”秋葵道,“我適才卻見他還好端端在這裡,就像就像旁人的死傷都與他無關一般!”

關非故知她所指,嘆道:“盛兒這次出手不知輕重,我已狠狠責罰過了他。原本我年紀大了,想趁這三支之會的機會,將幻生界交予他,可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我已打算推遲此決定。你也知曉,我便得二個兒子,默兒雖然為人沉穩,可卻是個啞子,言語不便,如何令得派中上下?也便只有盛兒了,可他唉,或許還是時候未到。”

秋葵聽關非故這般說,也便先罷了,只垂頭道:“……我知曉了。”

這一番對話聽在君黎耳中,他多少也覺出些什麼來這個野心勃勃的老人,緣何要對秋葵那般多加關心?因了這層關心,他原本對關非故的敵意只得隱去了一層,在兩個人的對話告一段落時,轉過身來,用一種更為尋常的表情去看關非故。

可目光一對,他仍是隱隱約約覺得關非故並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不知是因為那時朱雀說了太多與他的宿怨,還是自己這雙相面的眼睛從他臉上仍能看見詭譎,他覺得自己那層敵意,該不是師出無名的。

關非故望著他,似乎也想起他說過會有問題,那目光意示他可以開口。君黎微一低,肅色道:“我並無他意,只是想請教關前輩敝友沈鳳鳴,前輩如今將他禁於何處?”

關非故對這個問題似有五分準備,目中掠過一閃,君黎再道:“若我所料不錯,他應與明日關前輩要主持的這三支之會亦有關係吧?可適才卻也未聽前輩提起,恕我好奇前輩究竟打算將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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