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一 淺夜深寒(五)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她……這般看得開,還當真是個少見的女子。”秋葵道,“所以你……一貫……也是什麼都不在乎。”

“話可不是這麼說。”沈鳳鳴笑,“要是當真什麼都不在乎,也沒意思——我孃的意思,自是說那些不將你放在心上之人,原不值你在意,可這世上總有值得的人——譬如說,我面前這位湘夫人,莫說‘在乎’了,便是她笑一笑動一動,我心裡都跳得不得了。”

“又……又胡說什麼?”秋葵道,“那後來——你娘什麼細軟都沒帶,卻帶了你,你們要怎麼過?”

“也沒想的那般難過,比起別家孤兒寡母,我娘至少還身負武功,總不會苦著我。”

“那你怎會去了黑竹,是不是……是不是想給你爹報仇,才有意去的?”

“不是。”沈鳳鳴聽她問起此事,忽顯出些倦怠之色來,“那個說來話長,太晚了,沒心情說。”便又勉強翻身道,“你真的不睡?——我是真問你。你看我眼下動一動都難,還怕我會對你怎樣?”

大約是這屋中炭火燒得太旺,秋葵雙頰與頭腦都一時滾燙,隨手抓了桌上那支木釵便向他擲去,“你從來只曉得得寸進尺,當我還會信你半句?”

沈鳳鳴還待開口,秋葵急急道:“你再說此事,我天一亮便自回臨安,再不要見你!”

“好了好了,我不說。”沈鳳鳴好不容易在床上摸索到木釵,彷彿有些疲累,頭回到枕中沉了一會兒,方一鼓作氣坐起身來。秋葵吃了一驚,“你起來做什麼?”話雖如此,還是不自覺趨至床頭,伸手扶他。

“我還是回去了。”沈鳳鳴露出幾分喟然,“你都看透了我了——留在這還有什麼趣味?”

“你就不能有片刻正經?”秋葵覺出他身上寒意不曾全消,忙將被子還披在他肩上,“你就——就好好在此休息就不成?怎就這麼多麻煩。”

說話間忽對上沈鳳鳴眼中兩點火光,她神識頓然茫茫空了一空,像整個人落入了什麼陌生。心裡依稀想到——又是幻術?“你別……”她陡然慌怕。沈鳳鳴竟會毫無先兆地對她施用“陰陽易位”之中的瞳術,她不知——他是要對她做什麼。功力全失的自己,當然一丁點兒抗力都不會有,殘留的神智還能感知他幾分動作,幾句言語,可是身體竟一動也動不得,如受了神縛靈鎖。

“秋葵,”她聽見他彷彿在笑,又似在嘆氣,“若是真與你呆一晚上,卻什麼都撈不著……嘖嘖,想想都覺慘淡得很。”

秋葵眼前空白,意識愈模糊,言語和嘻笑都漸漸變成遠杳虛無,後面的話再也聽不清。她只覺得他的手在她臉上稍稍流連了片刻,隨即向上伸到她的頂。此時她已感覺不出他在做什麼,神識像被抽離,好像時間在這個片刻斷去了。

斷去的辰光應該不長。清醒的時候,她現自己坐在榻上,而門大開著,沈鳳鳴已不在了。屋裡還是這麼暖,熱氣一分也沒來得及散出,燈還在桌上燃著,連油都沒有淺下去。——沈鳳鳴大概只是不想她多有糾纏與為難,所以才用幻術困了她極短的片刻;又或者,他其實是想告訴她——他若當真想“得寸進尺”,甚至都不必用強?

她忙忙趕到門外,沈鳳鳴果然未走出多遠。廊上黯淡,也足以她看清他裹著被子,扶著木欄,緩慢而搖晃地前行。“你——你能走嗎!”她欲待追過去。沈鳳鳴卻半轉回身來,“千萬、千萬別跟過來。”語氣也聽不出是戲謔還是認真。

秋葵站住了。“可是你……”

“我不要緊。你回去吧。記得叫人把火盆搬到我那去。”

秋葵輕輕“哦”了一聲,目送他一點點轉向南樓,明知不必卻偏偏升起分內疚。“沈鳳鳴!”她忽叫了他一聲。

沈鳳鳴轉頭看她。

“我……我其實不是……”她欲言又止,“我只是……”

“我懂。”沈鳳鳴道,“回去吧。”

秋葵站著沒有再動,良久,才意識到自己一顆心嗵嗵跳得極快,渾身竟如火燒般紅燙。她那番語焉不詳的意思,他竟說他懂了。

——“我其實不是對你無有情意。我只是終還有些顧忌。”

——他真的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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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被搬走之後,夜涼一點點擠入,屋裡的灼熱漸漸消止下來,清醒才真正壓止了心中亂麻。秋葵理整了微亂的床榻,沒有尋著那一隻被自己摔去的木釵,不覺坐在床邊,彷然有失。沈鳳鳴說過舊物有舊物的意義,她現在猜想,那釵子,那珠珥,那段泛著熒光的曲譜,說不定與他母親有關。他想來是不滿她這般不放在心上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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