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〇 淺夜深寒(四)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秋葵面上微燙,無言以回。就算坦蕩如李文仲,至少也知道,她與沈鳳鳴這般獨處一室有些別樣意味。

——可眼下又能怎樣?

她掩門,放下瓷杯,將燈端了去床頭看——果如李文仲所說,沈鳳鳴睡得平穩——她出去這麼久,他連動都沒動過一分。

她反有點不安——關默說,冰蠱邪寒,那是連朱雀都多年不曾痊癒的內傷,沈鳳鳴——真會沒事麼?這麼一想,她不免慌忙忙從三層衾被之下摸出他手來。屋中炭火正旺,自己方進來未久就已覺熱燠非常,幾欲冒汗,沈鳳鳴那手竟還是不暖。

可探察腕上,脈象如舊,並無什麼不妥。再摸額頭,額上此時已不算冷,亦不熱,並無汗出;面上乾燥,呼吸靜穩,安定得不能再安定。

應是無事。秋葵心雖放落,反覺幾分空落無措,於榻上坐了一坐定神。這一番莫須有的折騰——沈鳳鳴再是睡得熟,總也是被擾醒了幾分,忽便於模糊中轉了一轉頭,秋葵嚇了一跳,忙彈起身來。

“什麼……什麼時辰了?”沈鳳鳴半夢半醒中問出一句,想要翻身只覺身上沉重,伸手待推,那三床厚被豈有那麼容易推開,沉沉壓在周身,他一時卻也說不出是乏累還是舒服,乾脆便也繼續委身其中,不再動彈。

“大概有……有一個多時辰了。”秋葵目色閃爍,“你好點了麼?”

沈鳳鳴實也說不出可曾好些。似乎——不那麼冷了。可——總還是有些不知該用昏沉或是輕飄來形容的幻覺。“我幾時睡著的?”他似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你一直在這裡?”

“剛才——關默來過。”秋葵便道,“我出去見了他一見。”

“唔,說些什麼?”沈鳳鳴顯然還未全然清醒,話問出口才朦朧想起,“……他這麼快醒了?”

“醒了,還把那蠱蟲帶來了。”秋葵回身去桌上取了那水杯過來,“你要不要看看,有沒有用?”

“不看了……”沈鳳鳴語氣依舊帶著幾分虛脫,彷彿又要睡去,“明日吧……”

“你……你也不問問這蠱蟲他從哪裡得來的?”秋葵卻急欲與他訴說。

“嗯,哪裡來的?”沈鳳鳴目已閉起,隨口問著。

“你先別睡!”秋葵將他推了一推。沈鳳鳴不得不睜開眼睛——燈火之下,秋葵的面色有幾分黯然若失。

“怎麼了?”他雙目微微眯起。

秋葵一點點將適才與關默見面前前後後與沈鳳鳴說了,說到往事細處,提了燈,坐在凳上,只覺胸口悶,幾欲難言。

沈鳳鳴原是睡意十足,這一番話聽完,倒是徹底醒了,怔忡了一會兒,他忽然就往床裡退了一退,讓出一半的地方來,“別多想,先睡吧,明日我去找他。”

這語氣當真是尋常已極,彷彿同榻而眠早是尋常已極的事情,以至於秋葵都怔了一怔——昏昏燈光下差一點要懷疑起自己來。她隨即大是怫然,“我好好與你說著事情,你……你卻在想些什麼!”

“我怕你累了。”沈鳳鳴一臉誠懇表情,“——倒是你在想什麼?你不會以為我肯真害你一晚上不睡?”

“我……”秋葵實是作不得,“……我不累,不必你掛心。”她似很有些後悔竟會指望了沈鳳鳴能與她共鳴交心、解她這番吐訴的心思,霍然站起,轉身走回桌邊將燈與瓷杯皆重重放落。“你睡吧,不用管我。我也不擾你。”語氣驟然冷淡。

沈鳳鳴不無費勁地從層層厚被中翻了個身,遠遠向著她,“大半夜的,非要聽我應幾句關默的事才高興。”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秋葵氣咻咻坐下。

“關默他——心裡其實早想好了。所以我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明日自找他談談怎麼接管幻生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他肯了?你怎知道?”秋葵不覺瞥了他一眼。

“你沒想過——一條四十年都卡住出不來的蟲子,怎麼今天突然就能出來了?”

“不是因為蠱主死了麼?”秋葵道,“關非故死了,他施下的蠱蟲必有變化。”

“這麼說是沒錯。可你別忘了,這是當初蠱主在近旁都沒法催動的蠱蟲,休眠了四十年——四十年是多久啊,你能想象?除了關默一直不能說話之外,甚至沒有什麼能證明蟲子還活著。自嬰孩幼童到今日,它便早與臟腑生為一體了也未可知,換作是你,你敢輕動麼?”

秋葵聽得咽喉涼,咬唇不說話。

“代語說,曾看到他將手伸到嘴裡。若我猜得不錯——就算蠱主死了,他的蠱力也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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