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九 承平之世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沈鳳鳴說得沒錯。夏琰就連離開半天赴這一趟筵也是匆匆,根本沒太多時間對付黑竹的事,次日即回禁城去了,將一應會中瑣事依舊交他照看。

他很是明白,即便夏琰不是為禁城中事所擾,也無心在這個當兒就將尋找“天狗”立作了第一要務。冬月轉眼已至,他滿心滿腦的,大概都在想著接下來該怎麼去青龍谷,認認真真,好聲好語,好禮好彩的,先把單刺刺迎回身邊來。

但就在這段光景裡,臨安城內、禁城裡外,還是生了那麼三件事,哪怕夏琰一門心思只圖念著刺刺,也不得不在心上放一放。

第一件事,是儀王成親。

“程”這個姓已經很是遙遠,但“承平”聽在現今的帝王家耳裡最是吉利,所以儀王連名帶姓,此時叫作“趙承平”。

如此也好。至少被長輩喚那兩個字“承平”的時候,他還能得到些昔日在青龍谷時的錯覺。

姻親從來就是擺平諸多關係的利器,皇室自更不例外。太子已娶了幾室了,慶王久不在京城,恭王去年鬧劇了一場,這三個都暫時不提再娶,是以儀王承平此次冬月裡成親,便“承”下了許多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分量。

十月下旬的時候,親弟弟單無意遇害之事便傳到他耳中了。他也終知道,刺刺已經不在京城好一陣了。這之後,他又見過夏琰兩次,但一次也未提及此事。他不問,夏琰也不說,只是見面不自覺沉默了許多,哪怕並不是有意。

他並不是歸咎於夏琰,只是,他竟心中空空不知該怎樣想到無意和那些過往想到,就在那次許家祠堂被迫離開,竟真的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他在府中也變得越沉默寡言,娶妃在即也不見半點喜色。大概是每個少年都終有那麼一天會突然現那些以為可以依賴的人,其實自己都陷在自己的無力無奈之中,又怎麼有餘力來為他的人生負責?

他沒有在意旁人怎麼操辦他的婚事。聽說這一次娶下的妃子就有兩位,大概是兩女背後的朝堂勢力都得罪不得一位比自己年長些是做側妃,一位比自己年小些的是正妃,畫像送來了,他甚至沒興趣看是長成怎樣美醜方圓他也不在乎了。

倒是成親當晚,他徑自走到朱雀與夏琰案旁,向二人敬酒。

佳眷已被送在洞房,他全沒有急度**的意思,也不顧旁人恭賀或起鬨,只這般固執地要與二人多喝這一杯。

“平公子今日飲了幾杯了?”夏琰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猶記得刺刺昔日說,程平因身體之故,每日不多不少,定要飲酒三杯。這事他一直放在心內當日若不是這兄妹兩個為此相攜去谷外打酒,想來自己與刺刺也不能有小酒館外的猝然初遇吧。

程平抬頭看他,雙目不知為何一瞬時紅了紅。好在隨即退隱,笑道:“想不到夏大人還記得。不過在下的身體比往年好多了,如今也不必依靠飲酒的約束,只不過是真想敬朱大人和夏大人,這才特意過來。”

程平一直習慣稱呼他“君黎道長”,夏琰就回稱“平公子”,都是舊日裡的稱呼,彬彬不嫌無禮也不嫌過分有禮,仍覺親近。但稱“夏大人”就過於疏遠了。夏琰心裡苦笑,也將稱呼改口:“多謝儀王殿下。”便將杯中酒向他飲盡。程平卻還不飲,坐著不走。“我有一事,想求問朱大人。”

朱雀自將禁城事交夏琰代管這一陣,已經鮮少離府赴會,大概太子或恭王成親他也未必會親自赴宴,只是與程平畢竟算有些淵源,這才與夏琰同來。聞言便道:“何事?”

“我聽聞,朱大人曾有過允諾予拓跋教主。”程平道,“說是能安排我與青龍教親友見上一面。這話還當真麼?”

朱雀眉心微皺。“誰告訴你的?”早前他的確曾答應過拓跋孤試著安排,不過青龍教其後未再提此要求,他也便樂得不管。

“夏大人當知曉的。”程平向夏琰一笑,“那時我爹程左使他託夏大人給我帶了封家信,信中便提了此事。朱大人一諾千金,這一諾也過去數月了即便是刺刺在京城時,也未安排我們兄妹相見,我原只道她成親之日,總可見面,是以也未放在心上,但眼下看來,若是我不提,朱大人只怕是忘了吧?”

朱雀好是瞪了夏琰一眼。替程方愈帶信一事,夏琰自是沒與他詳說。也只得道:“是有此事。你若早說,倒該趁你大婚,請他們來看看,眼下卻是錯過了。”一頓,“你的意思待要如何,直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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