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七 斷玉玢璃(五)(1 / 2)

小說:行行 作者:小羊毛

馬交由了向琉昱帶來的人另行牽住,夏琰隨著父子兩個往家裡去,張庭跟隨。重新戴上雨笠,“嗒嗒”聲卻弱了那些堅硬的冰渣子,好像又轉為了柔潤的細雨。

行走間,笠下有限的視線裡,他注意到前面單一衡的腰間懸著的刀鞘。有點舊的黑色,看起來有一點點像單無意那把他總是炫耀著承繼了“單家刀法”,卻其實沒揮舞過幾回的刀。刀被一根醒目白色腰帶系在腰間,沾溼了的繫結耷在刀柄旁,與遠處樹梢飛舞的那些靈幡何其相似。

夏琰在略感暈眩的錯覺裡再次回過神來,一種不真實的恐懼悶壓欲,可是他找不到作的理由。

“單先鋒”他開口,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今日是真心實意,為著刺刺來的。我也自知與青龍教算不得交好,若單先鋒對君黎有任何不滿,只管明言。”

“對你有什麼不滿?”單疾泉稍許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笑又轉了回去。“君黎,你很好。”

夏琰怔了一怔,“單先鋒的意思是”

“你很好。這世上很多男子都比不上你。凌厲也好,朱雀也好,都將你視作得意門生,我也當替刺刺慶幸,竟能得你傾心以待。”

夏琰沉默著,不知他這番言語有何深意。

“你在梅州替刺刺擋過一死,當時我雖心有不甘,但如果刺刺一定要跟著你去,我便就這樣放手也罷。你那時自稱與朱雀反目,我本以為你不會再回他身邊去。”

夏琰依舊沒說話。他可沒忘,與刺刺自梅州回來,是單疾泉以他“朱雀弟子”身份為由,將他關入青龍谷監牢,試以此要挾朱雀。要說自己最終回到朱雀身邊去,大概他那日之舉亦佔了一半的功勞,今日忽然提起那般“以為”,夏琰實有幾分不“以為”然,不過顧念著今日場合,當然不會似往日般出言反駁。

“你回去之後,你我之間的立場便此變了。”單疾泉接著道,“無論舊日裡我如何器重於你無論是在天都峰上,還是梅州城外,我都可以救你但朱雀的人,終究與我青龍教有極深之隔閡。是以後來我幾番與你為敵,並非我對你君黎有何不滿,只不過我不大能肯定,你對刺刺這份心,若與對朱雀比起來,孰者更真。我不想她有一天因你陷入兩難只因我認為,朱雀與青龍教這份舊仇,終究是不大可能永遠相安無事的。”

他說到這裡站住了,半側過身來,傘下的目光顯出幾分憐憫。雨在此時變得更輕,水絲依稀柔化成了點點白色,江南特有的溫軟細雪開始柔美而薄碎地沾在他深色的袍袖。

“你問我有何不滿。”單疾泉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我沒有什麼不滿。刺刺心裡認定了你,原也是為你不顧一切的。但我總想問,不顧一切之後,她又得了什麼?今日你雖然鄭重來提親,但令得你與她終究要生出不安的那些事,一件都沒有變,縱然你將全世界之彩禮美物都獻了來,你與她,可會與以前不同?”

“當然會與以前不同。”夏琰忍不住辯解,“先不說我師父從未與我提過,要與青龍教為敵,他既然肯為我來提親,自也是願意自此不與青龍教為敵便算他當真與你們有任何舊怨,這與我同刺刺都沒有半點瓜葛,那些所謂的不安所謂舊仇,皆是外人所強加,我與她之間,分明沒有半點逾越不去之隔閡。”

“真的沒有麼?”單疾泉冷笑。“那麼,無意算什麼?”

夏琰咬了咬牙。他其實想說,無意之死的責任本就在你。他到底是忍了。“單先鋒與我說這一番話,是想讓我怎麼做?”

單疾泉彷彿一直在等著他的這個問題,聞言笑了笑道:“容易。只要你離開朱雀。”

夏琰目光動了動。“我若與刺刺成親,當然不會再與朱雀住在一起。”

“我說的離開,不是這個意思。”單疾泉道,“我說的是徹底離開。”

“是要我不再認他為師,老死不相往來?”

單疾泉搖了搖頭。“是要你殺了他。”

他吐字淡然,夏琰整個心神卻因這六個字震了一震。“我若說做不到?”他脫口而出。

“旁人可以說做不到,但你你是朱雀最不防的人,而且手裡還有整個黑竹會。”單疾泉淡定道,“你怎麼能說做不到?”

“單先鋒!”夏琰終究忍不得,“我不知你是要試探我,還是當真。我早早託凌大俠遞上拜帖和禮單,我早早告訴你我師父會替我來提親,若你當真對我、對我師父有如此天大的不滿,根本不想將刺刺許嫁於我,大可早早拒絕,為何假惺惺應允,回信邀我們前來,卻說出如此匪夷所思之言語!”

他抑著口氣,卻已抑不住心跳急劇,對面的單疾泉面上卻淡笑如故。“罷了。”他只輕飄飄地說了兩個字,側看了眼單一衡。單一衡手上一鬆,大風如有預知般,“呼”一聲,將那紙傘瞬間吹得極高極遠。

幾乎便在同時,小徑邊,樹幹後,高高低低的人影已現,不知多少弓箭一如當初再次將猙獰的尖星對準了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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