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輝殘紅鋪滿天際,晚春落花被塵埃所碾,貼著謝風月的衣衫滑落。
她亭亭玉立,身形被微風吹拂所揚起的帷幕攏紗所罩住,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臉上神情。
可公子衍卻知道她此時臉上表情肯定精彩萬分。
他今日照常守著萬柳山上的流寇們,以防他們狗急跳牆逃出來,他們現今約摸還有三四十人的樣子,圍困至今已經死了將近百來人,有的病死也有的因重傷未愈感染而死。
可偏生那領軍的小將是個執拗到骨子裡的人,他於高山上喊話,誓死不降。
原本還想著戰決的,可他被小將的軍士傲骨生了點興趣,也就對著不大的萬柳山只圍不攻。
連均帶著探查隊偷摸而來時,他還以為是那小將的援軍呢,想著乾脆把人全都活抓了,也讓那小將絕了有援軍的心思,於是順手點了幾人,從側後方包夾。
毫無意外的探查隊帶著連均全數落網,要不是公子衍瞧著連均眼熟,就準備麻繩捆住足袋堵嘴了。
他盯著連均那張刀疤臉,硬是把盛京連家那個簪花抹粉的連小郎君與之聯絡起來。
他幼時曾在盛京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同齡的也就謝謹、李拂意、範鐸等人熟悉一些,像連均這種小了好幾歲的世家郎君,他也只是偶爾見過幾次罷了,更何況現下連均的模樣與他印象中大相徑庭。
本著打了一棒子就要送一顆甜棗的心,公子衍就想著送連均回來,一路上他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公子衍都只當他是話多,時不時的敷衍幾句。
可當他提起要為謝家女做那熱血男兒時,公子衍繃不住了,聯想到他來自嶺南,哪裡還有不懂的啊。
“某與女郎有緣,自是千里來相會。”
公子衍想笑,可又不得不憋著。
謝風月只是錯愕了一瞬,立馬就調整了語氣。
公子衍這人很複雜,要說他是個君子,他也勉強算的上,可若說他是個小人,也不是說不過去,他做事隨心情而定,要是他腦子一抽在連均面前道破了她身份,那她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多日未見,郎君氣度容貌更勝了。”
謝風月夸人也是按著實際誇的,以往他所見的公子衍穿著那白袍手拿玉扇,總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可今日他身穿鎧甲,墨用著同色冠高束,坐姿豪放,有種莫名的肅殺之氣縈繞,可偏他眉眼含笑側身望向她時,上揚的嘴角給他平添上了幾分溫潤書卷之氣。
謝風月自覺是誇在他心坎上了。
公子衍卻是莫名的來氣,這黑心女郎是不是夸人的話都給這連均了,輪到誇他時就只剩下一個容貌好看了,甚至...甚至是這麼晚了獨自來找他。
可惡,可氣。
公子衍:“女郎來此有事否?我正欲同連均談一談正事。”
他說完就轉頭看向了迷茫中的連均,一臉正經。
謝風月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那就不打擾郎君們談事了。”
連均這才反應了過來:“欸,柔女郎別走啊,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柔女郎?”
公子衍比謝風月提前出聲問道。
他反覆回味著這稱呼。
拿著餘光打量著焦急想要起身阻攔的連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