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元微微蹙眉道：“考試已經結束，留在江陽也沒有別的事情，不過每天出去會客，參加各地學子自組織的文會。再說，能不能中自考試結束便已經註定，留下與否無濟於事。而且……江陽學子的文會實在讓人大失所望，不是相互之間誇張奉承就是找些青樓女子來陪酒，烏煙瘴氣的，令人生厭。也只有二舅兄能與那些人稱兄道弟，遊刃有餘，我和大少爺都不適應。”
“還，還有青樓女子相陪？”而自己的丈夫還應付得遊刃有餘？聽到這裡，雲晚娘不淡定了。
李瑞懊惱地瞥了趙慶元一眼，不明白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這樣的話，你告訴沈夫人，不是成心讓人家不放心麼？
李瑞趕緊補救道：“沈夫人放心，沈師爺潔身自好，是從來不讓那些青樓女子近身的。不信，你問慶元兄。”
趙慶元也不得不點頭道：“二嫂放心，二舅兄倒不是那等貪花戀色之人。”
放心？聽了這些她能放心麼？雲晚娘苦笑，又問道：“不知道夫君可有信託二位帶回來？”
趙慶元趕緊從行囊中找出沈嘉齊寫的信遞過去。
雲晚娘拿著信，面上卻一陣紅一陣白。她不識字啊，這信裡寫了什麼，得等安哥兒回來念給她聽才行。或者，找囡囡念也行……
“沈夫人，這次去江陽，看到一些小玩意兒，我特意買了些想送給夢姐兒把玩。不知道夢姐兒在不在？”李瑞話雖出口了，但神情卻還是很緊張。
雲晚娘為難地看著他，就沒見過這樣理直氣壯要求見人家女兒的。
雲晚娘一時遲疑不定，但沈夢可忍不住了。她悄悄從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小聲問道：“瑞哥哥，你給囡囡帶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雲晚娘聽到聲音，立即側過頭去，沈夢一見孃親看過來了，趕緊又把頭縮了回去。雲晚娘又好氣又好笑，瞪著門口的方向道：“出來吧！都看到你了！”
聽到孃親的聲音，沈夢立即歡歡喜喜地跑出來，還不忘對雲晚娘道：“孃親，是你讓囡囡出來的哦，不是囡囡不聽話自己出來的，你不能罰囡囡。”
雲晚娘瞪著她，對這個女兒越來越沒有辦法了。這丫頭又聰明又可愛又貼心，但就是太聰明瞭，有時候讓她這個娘也拿她沒有辦法。
沈夢立即跑到李瑞和趙慶元這邊，先向趙慶元行禮道：“囡囡拜見小姑父！”而後便撲到李瑞身邊道：“瑞哥哥，你給囡囡帶了什麼？”
“夢姐兒！誰教你問客人要東西的？”雲晚娘頭疼地怒斥道。她也不明白，女兒向來極為懂禮的，怎麼一見了李瑞就跟別的小孩子一樣不懂事了呢？而偏偏李瑞這麼大的人了居然就喜歡這樣孩子氣的女兒？雲晚娘真的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是喜歡夢姐兒而不是想要個女兒嗎？
沈夢迴頭委屈地望著孃親：“是瑞哥哥自己說給囡囡帶了禮物的……”她真的好委屈啊！她哪裡是看上了李瑞買的禮物，她是擔心爹爹啊！雖然她相信爹爹對孃親的情義，但男人本色，萬一爹爹喝醉了，或者在其他人的慫恿起鬨下，也學人家逢場作戲一夜風流怎麼辦？
儘管爹爹答應過她一輩子都不納妾，但爹爹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古代男人，要是他覺得逢場作戲不算什麼呢？
“沈夫人別生氣，確實不怪夢姐兒。”李瑞見沈夢捱罵，立即上前來，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膝上坐好，這才讓站在身後的小廝把他準備好的小箱子拿過來。
小箱子上面有一個藍色麻布小包袱，李瑞取出來放在一邊的茶几上面，說：“這是給你買的零嘴，有你喜歡的松子核桃和杏仁。”
接著，李瑞又指著小箱子裡面的一個個小盒子道：“這裡面都是瑞哥哥給你買的小玩意兒。有搪瓷娃娃，麵人兒，風車、九連環、竹雕娃娃、草編蚱蜢……”
沈夢誓她原本是不在意這些禮物的，但是聽李瑞說起來，她不由得雙眼越來越亮。這些小玩意兒，正是她最喜歡的呀！
雲晚娘看著女兒這沒出息的樣子，不由得暗自嘆氣，卻也有些感動於李瑞對女兒的一片疼愛之意。這些東西都不值多少錢，但難得的是他肯花功夫去找。
趙慶元卻不由多看了李瑞和沈夢幾眼，微微蹙眉道：“大少爺對我們夢姐兒似乎太好了點吧？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雖然夢姐兒年紀小，但你這樣抱著她，到底不妥。”
李瑞暗自惱恨趙慶元不識趣，壞自己好事，卻只能不以為意地笑笑，說：“慶元兄言重了。夢姐兒才七歲呢！我就是把她當妹妹，哥哥對妹妹好一點，也沒什麼要緊吧？”
誰知趙慶元卻不依不饒地辯道：“多謝大少爺好意。只是聽說大少爺家裡也有妹妹，您要疼妹妹怎麼不去疼自己的親妹妹？您這樣抱著夢姐兒讓人知道了，只怕對我們夢姐兒的閨譽不太好。”
見趙慶元在前面開路，雲晚娘也趕緊道：“是啊，是啊，大少爺還是把禮物給家裡兩位妹妹吧！”
李瑞暗恨不已，鬱悶得想吐血，卻什麼都不能表露出來，反而得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來，回道：“沈夫人不必客氣，給爹孃弟妹的禮物還在外面馬車上呢，可比夢姐兒的多多了。再說了，我們李家馬上就要和沈家聯姻了，我給夢姐兒送點小東西也不值什麼。”
聽到聯姻兩個字，雲晚娘是雙眼一亮，趙慶元卻是一臉疑惑。
雲晚娘立即忽略了李瑞對女兒的不良企圖，不由得滿面驚喜道：“大少爺，你，你是說我家相公……”
李瑞摟著沈夢穩穩地坐在自己膝上，抬頭看著雲晚娘自信地笑道：“是的，正如您心中所想。這次鄉試，沈師爺極有把握。”
聽到這裡，雲晚娘反而不自信了，丈夫又不是主考官，他自己覺得有把握就真的能中嗎？
李瑞彷彿猜到了雲晚娘的想法，含糊地說道：“在離開江陽以前，晚輩曾經拜會過許大人，許大人對沈師爺的策論非常讚賞，說要不是沈師爺經史上差一些，就是解元也做得。”
話到這裡，不但云晚娘明白了，連趙慶元也明白過來。原來，李瑞將他們下場以後默寫出來的試卷悄悄帶去給許學政看過了。難怪李瑞一臉自信地回來呢，原來他早知道自己能中？
趙慶元不知不覺就想遠了。他覺得李瑞與許大人那樣熟悉，說不得這才鄉試背後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其實趙慶元真是冤枉許學政了，因為這些上榜舉子的試卷都是要送到京裡去的，只要文章真的好，許學政也不怕人家說他徇私，所以才對李瑞悄悄表露了一點自己的看法，不過是提前給李瑞吃顆定心丸吃罷了，與鄉試的結果絲毫無影響。
想到這裡，趙慶元就越不淡定了。他激動地站起身來，急切地走到李瑞跟前，遲疑地問道：“大少爺，不知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