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藝術的絕望(2 / 3)

小說:懶人瑜伽 作者:傑夫·戴爾

“馬爾克姆·X(3)就是被槍殺的,不是嗎,親愛的?”

“是的,雖然他不像時裝設計師那樣有名。”

“但他戴過的那些眼鏡變得很流行。好多人都戴。你還有一副呢,不是嗎,親愛的?”

“是的。而且你知道怪在哪兒嗎?”

“哪兒?”

“它們都是由範思哲設計的。”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就在我們聊這些的時候,很多人在範思哲被槍殺的地方照相。我就是其中之一:迷糊用我們在拿騷買的一次性相機給我照了一張相。直到這時,我們才發覺自己和這個地方是多麼難捨難分,這個人們不停照相的地方,這個範思哲被槍殺的地方。

該走了,迷糊提議說,去吃水果冰沙解解渴。我們舔著水果冰沙——我的上面還有蛋白粉——我們坐在海邊的一堵牆上,我還為一篇關於裝飾藝術的論文做了筆記。

我寫道:

說裝飾藝術的表象後面是一片破敗,其實並不準確:因為裝飾藝術就是表象。裝飾藝術是最為一目瞭然的建築風格,似乎完全是用來看的——五顏六色的!——而不是用來住人的。當然,裝飾藝術風格的建築都會有人住,然而,看外面,它們非常與眾不同,裡面卻很一般。不過這也正是為什麼裝飾藝術風格如此誘人。

我在倫敦布里克斯頓的公寓街區住過,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早期開始,那裡實際上就是裝飾藝術風格的實用樸素版,沒有裝飾陷阱——沒有那些可以使之稱為裝飾藝術的東西。這些東西幾乎不用費多大力氣,只需要很少的錢就可以添上,那個街區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裝飾藝術風格的街區,然後也會像南海灘一樣養眼。公寓本身還是老樣子——但是住在布里克斯頓的裝飾藝術區,而不是破舊的公寓街區,這種感覺多麼好呀。我們甚至可以叫它布里克斯頓的南海灘。

已是黃昏時分。看膩了沙子,我們開始走回酒店。午後陽光下慘白的霓虹燈——紫色,閃耀,綠色——也逐漸顯露出來。天空變得像墨汁一樣黑沉。

我們回到海浪酒店才發現,不只是我們換了房間,老鼠也換了房間,藏在我們房間的廢紙簍裡吃晚餐。我們更願意相信還是原來那隻老鼠,我說,這樣總好過承認這家酒店其實是個“害獸遍佈”的碩鼠洞。

“你可不能叫它碩鼠洞。”迷糊說。

“為什麼不能?”

“因為小老鼠不是碩鼠。”

“但小老鼠是害獸,不是嗎?”

“我不知道害獸是什麼。”

“小老鼠和碩鼠就是害獸。”

“那你是害獸嗎,親愛的?”

“因為碩鼠和小老鼠都是害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老鼠也是碩鼠的一種。”

“那我是害獸嗎,親愛的?”

“所以,從邏輯上來說,把一個到處都是小老鼠的地方稱作‘碩鼠洞’是非常準確的。”

“是一個碩鼠洞吧,不是嗎,親愛的?”

那天晚上,我醒來好幾次,聽見沙沙聲和窸窸窣窣的聲音。第二天早上,空床上有一些老鼠屎,老鼠還把迷糊的化妝包啃壞了。

“你看,”她舉著同樣被啃壞的巴哈馬旅行指南說,“它不是被咬的,而是被嚼爛了。”

“你覺得它會吃我的電腦嗎?”我說。

“我擔心它會來吃我們。”

出門前,我們把行李都堆在衣櫃裡面的高架子上,放到了人都夠不到的地方,所以老鼠要是想吃它們會更難。

“老鼠在威脅我們,不是嗎?”用一把可能開啟其他房間的鑰匙鎖門的時候,迷糊說道。

“確實是。”

“它在蠶食我們的自尊。”

吃早飯時,天氣已經熱得跟什麼似的。天空一片湛藍。我花七美元在一個古巴理髮師那兒剪了個頭發。他一邊幹活一邊唱歌,幾乎不注意手上的活兒——給我理髮。在林肯大道的一家小書店裡,迷糊買了一本瓊·狄迪恩(4)寫的《邁阿密》,似乎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陽光在牆壁和街道上跳躍。雖然我們倆都對車不感興趣,但這裡還是有很多有意思的車值得一看。迷糊冷不丁地問我,如果她一頭撞到其中一輛車子上去,我會怎麼辦。我說我不知道,不過我的一貫原則是不插手。我們走進唱片店和服裝店,還拿了在我們到這兒的前一天舉辦的迷幻派對的傳單。每家服裝店播放的都是迷幻舞曲,我們卻找不到一件想要的衣服,也沒發現一個能去的派對。我們真的只是隨便逛逛,看看酒店和傳單,買水果冰沙吃,過著裝飾藝術風格的日子。然後,一個頂著一頭亂髮、眼睛髒汙的騙子上來搭訕。

“你們會說英語嗎?”他想知道。

“說得很好。”我說。

“你們能幫我個忙嗎?”

“當然不能。”我說。他看上去垂頭喪氣了一會兒。接著他就走開了,甚至沒有留下一句“操你媽”。這算是我這輩子最划算的交易了。他可能就是我們期待的復活的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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