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飛越東非大裂谷(1 / 3)

小說:大象孤兒 作者:詩凡

“你曬黑了,不過黑得很有格調。”翰文看著站在面前的雪顥說。

“我是不是看起來和當地的黑妹妹一樣豐滿動人了?”雪顥放下兩隻手拉著的拉桿箱,張開雙臂轉了一圈,笑意盈盈地問翰文。她頭頂架著一副防紫外線的墨鏡,短髮長長了稍許,許久都沒有修剪,看起來有點亂。也許是山區氣溫偏低的緣故,雪顥今天在“拯救大象組織”T恤衫和緊身長褲外套了一件米黃色風衣。轉身之間,衣角飄飛,翰文覺得他內心深處某個隱秘的水塘被投進了一顆小石子,蕩起了一圈圈漣漪,直至最堅硬的外殼。

“哈哈,還差那麼一點點。當地人說最美的黑妹妹要能做到站立時在臀部放得穩一杯牛奶。我帶你去吃烤肉和烏嘎利,繼續你的增肥計劃怎麼樣?”

翰文想起了有一次帶著查洛一起去內羅畢大學孔子學院拍攝漢語演講比賽的情形。比賽選手中有好幾位黑人姑娘,有的會唱漢語歌曲,有的會用漢語演講,還有的穿著紅色的旗袍。翰文問查洛最喜歡哪位選手。查洛選的是最胖的那位,而翰文自己心裡則覺得那位來自蒙巴薩、身材苗條、膚色較淺的姑娘最好看。

“不要,我在野外吃太多烤肉和烏嘎利了。我最想念的是小河咖啡館放了肉桂粉的摩卡咖啡,還有松花江中餐館那位東北大姐做的水餃、豆腐白菜湯和延邊泡菜。”

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姑娘。翰文把箱子放進豐田越野車的後備廂,拉開前排左側車門,請雪顥上車。他把車開出機場外的停車場,往城裡方向開。路口遇到一個當地人趕著一群羊過馬路,他不得不停下來耐心等著羊兒們一隻接一隻地過馬路。

“那我們順路去中餐館買上水餃,帶到小河咖啡館,就著咖啡吃水餃如何?”

“記者大哥,你的混搭品味果然不同凡響。不過我們還是改天專門去吃水餃吧。在車上放久了,水餃會板結在一起,就不好吃了。我們直接開車去小河咖啡館,那裡的意式通心粉也不錯的。”

越野車穿過內羅畢市中心,沿著蜿蜒的山間道路往城東北的基格里區開去。道路兩旁,綠樹參天。夕陽斜照,能夠看見有些樹枝上已經冒出零零星星的花骨朵。東非大地快要進入雨季了,又將呈現一派繁花似錦的景象,讓人產生每一天都是春天、每一刻都在伊甸園的錯覺。

翰文開啟車載收音機,播放的是莎拉·布萊曼演唱的Only an Ocean Away(召喚海洋之心)。

翰文正為布萊曼那優美的聲線陶醉時,雪顥說話了:“如此美景,這麼憂鬱的歌曲多不合適啊。換個臺吧,記者大哥。”

翰文換了個臺,播放的是Lady Gaga的 Poker Face(撲克臉)。

“嗯,這該符合你們小女孩的口味了。”

“這個勉強可以,其實我更喜歡泰勒·斯威夫特和瑪麗亞·亞瑞唐多。”

“我還真沒有這兩位女神的歌曲,回頭去買兩張碟放在車上給你備著吧。”

“你喜歡什麼樣的歌手?”

“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布萊恩·亞當斯、菲爾·科林斯,還有埃裡克·克萊普頓,你會不會覺得我和你有很深很深的代溝?”

“不會啊!我還喜歡披頭士和鮑勃·迪倫呢!”

“很好啊!改天一起去松花江中餐館的卡拉OK唱‘隨風而逝’吧。”

“夜深時分,在野外的帳篷裡,我喜歡一個人戴著耳機,聽古典交響樂。在空曠無人的非洲大草原上,聽那種史詩般的旋律真的是種奇妙無比的感受,比坐在國家大劇院聽現場演奏都要棒一百倍。”

“晚上獨自一人在公寓裡剪輯影片時,我喜歡聽卡努納什的‘漫遊者’、奧馬爾·阿克拉姆的‘像鳥一樣自由’、費羅倫·波爾的‘再夢一次’等新世紀音樂。在那種音樂氛圍裡,我能夠放空心靈,專注做好工作。”還有一點翰文沒有說,在聽這種音樂時他才不會受過去痛苦的困擾。

停好車,穿過一排用鐵絲做成的動物雕塑和一片種著各色小型綠植和花草的盆栽,翰文和雪顥在用高高的木柱子架起來的茅草棚下坐了下來,點了咖啡、意式通心粉和牛油果蔬菜沙拉。

“真是一個鬧中帶靜的好地方。”翰文說,“一百多年前,這條小河邊也許有大象在喝水,山坡上也許有羚羊在吃草,那邊的大樹下也許有獅子在睡覺。”

“如果沒有我們這些聰明的人類,從這裡到白雪皚皚的乞力馬扎羅山,都將是動物的天堂。沒有地球,人類就活不下去;沒有了人類,地球也許會更好。”

“你這個想法有點極端。我們人類畢竟給地球帶來了文明,讓這個藍色的星球變得更加多姿多彩。”

“關於文明?你是指冒著黑煙的蒸汽火車?還是高高聳立的石油鑽井?或者是今天我們一刻也不能離手的手機?這些東西,如果從地球的角度來看,不但毫無用處,還帶給它無窮無盡的汙染。”

雪顥灼灼的目光讓翰文感到心慌,好像自己坐在木頭椅子上喝著香醇可口的阿拉比卡咖啡就是在幹毀壞地球的勾當。

“我非常贊同你的觀點,可是人類的存在是一個事實而且這個事實還將維持很長時間。我們不可能勸服人類搬離地球,只能盡力勸說人們愛護動物,愛護環境。所以,我可敬可佩又可愛的野保天使,我相信王陽明的知行合一,你能盡最大努力,幫我說服卡茅站在我的攝像機前面,拍一段衝擊力特強的影片嗎?”

“好,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要是他願意我們一會兒就去見他。你把他的號碼給我。”

“還是用我的電話打給他吧。你用陌生號碼打過去,也許他會害怕,不敢接。”翰文撥通了卡茅的電話,問他最近木雕生意怎麼樣,然後說一個做野生動物保護的美女想和他通個話。

雪顥先用斯瓦希里語向卡茅問好,然後改用英語讚揚他出於良心停止獵殺大象,最後問他是否方便見個面聊聊。雪顥的語氣非常甜蜜,聲調非常溫柔,彷彿是在勸說一個老是守在遊戲機前面的英俊男孩出來和她約會。

卡茅就要說Yes了,翰文想,這麼溫柔甜蜜的聲音,誰能拒絕呢。

出乎他倆意料的是,卡茅的回答是No,他說跟翰文講完那些連家人都不知道的經歷之後,他現在非常後怕。如果翰文報道出去,他和他的家人都會面臨生命危險。

雪顥沒有放棄,繼續試圖說服卡茅。卡茅問她為哪家野保組織工作,雪顥說是“拯救大象組織”。卡茅說他沒見過道格,但聽說過他的故事,很多肯亞人都說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不像有些口是心非的“白魔鬼”。儘管如此,他仍然不敢和他們見面,很遺憾。

“彆著急,多給卡茅一些時間,他會願意站在鏡頭前面的。”翰文看見雪顥一臉不高興地結束通話電話,便安慰她。

“盜獵分子是不會多給大象或者我們更多時間的。我們做得越少,大象滅絕的速度就會越快。”

“是的,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雪顥沒有回應,兩眼直視著翰文,但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腦袋,落入後方的虛空裡。

“Hello,Are you OK?”翰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雪顥說:“我想到了一個主意。你原本打算以盜獵分子為主角拍一部紀錄片,向世人展示精美牙雕背後血淋淋的殘酷,可是卡茅不願意出鏡,其他盜獵分子一時半會找不到,即使找到肯定也不願接受採訪。我在想,為什麼我們不能轉換角度呢?”

“你的建議是?”

“你為什麼不拍一部大象家族的故事呢?主角就是薩陶,還有它遍佈肯亞的家族成員。”

“薩陶?你是說大象孤兒院小象江波的父親?那個生活在察沃國家公園、牙特別長的薩陶?”

“是的。在非洲,只有一頭大象叫薩陶。它已經四十多歲了,是肯亞野生動物的象徵。就像我們人類一樣,大象也以家庭為單位生活在一起。它們重視家庭,會照顧年邁的大象,也會多年撫養年幼的小象。可是,由於我們人類的貪婪,薩陶的家族還有其他大象家族許多成員都被盜獵者殺死了,它們的家族正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把這樣一個令人悲傷的真實故事展示給大家,也許能喚起人們的同情心,減少人們物件牙的渴求。”雪顥的眼裡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這是個好主意。”翰文在心裡把以大象薩陶為主角的紀錄片情節過了一遍,“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很強,從家庭的角度來講述大象薩陶的故事更容易在觀眾心裡引起共鳴。”

“記者大哥是同意以大象為主角拍一部紀錄片了,真是太好了。我先代那些可愛又可憐的大象們謝謝你了。”雪顥伸出手拍了拍翰文的胳膊說,“改天讓大象孤兒院的小象們親自感謝你吧。”雪顥的聲音甜甜的,就像這個黃昏的微風,吹得翰文心曠神怡。

“怎麼謝?把我用鼻子捲起來掛在樹枝上?”

“不是啦,它們會用鼻子給你全身塗上泥漿,讓你洗個快快樂樂的泥巴澡。這是小象開心的時候最喜歡乾的事情。”

“啊?!這個還是你自己享受吧。我給你攝像好了。”

“那我們先去桑布魯拍薩陶的女兒阿沙卡一家吧。正好你也可以見一見大名鼎鼎的道格,我們‘拯救大象組織’的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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