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州以西,海畔。
血雨未停,糅雜著虔誠祈拜的香霧氤氳成海。
在這片海洋中,那被俘虜的尼姑瞳目圓瞪,喘著息,仰望天穹
她心中有駭然,有震驚,有欣喜,有肅穆,複雜且一言難盡。
她口鼻中吸入的則全是那香火。
香火順入肺中,本該嗆人,可尼姑卻沒有感到半分難受,反倒是周身在湧起一層渾濁之膜。
這層膜,逐漸增厚,越來越厚,呈現暗色
此行,梁師古只帶了一千兵馬。
但這一千兵馬卻是最精銳的一千兵馬,不僅配備著能夠抵禦高溫的盾牌,還配備著冰晶箭。
妖魔之血,大多蘊藏火毒。
冰晶箭箭矢攜帶天然寒氣,自能因此殺傷妖魔。
至於這冰晶,則是從一處寶礦中得來。此乃兵部最大的機密之一。
此時,這一千精銳兵馬仰頭看著恐怖的一幕。
雨水中,香火不但未熄,反倒燃燒的愈旺盛,雲蒸霧繚,引的這海畔的小林子如沐雲頂天宮。
“天宮”之上,那無頭大佛身形遮天,軀體前傾,而梁師古的頭顱則已被祂按在了自己脖頸上,只不過,梁師古的腦袋想比大佛而言卻是何其之小,如此便顯得極其古怪。
小小的人頭,大大的佛身。
“魔物”
“魔物”
有騎兵喃喃,神色漸顯恐懼。
恐懼會傳染,一旦渲開,便會輕易摧毀一軍士氣,使得戰力一落千丈。而士氣,正也是大戰之中,以少勝多的奧秘所在。
可是,這一支精銳騎兵中很快有厲聲響起。
“將軍若死,千戶掌兵!
千戶若死,百戶掌兵!
百戶若死,總旗掌兵!
總旗若死,小旗掌兵!
聽我號令
舉弩!
圍射!
滅殺魔佛!!!”
一個氣勢威武的強壯甲士左手高舉盾牌,右手握緊冰晶弩,率先衝了出去。
梁師古治軍極嚴,早在生前就定下了“若是大戰中將軍死去該如何”的策略。
這挺身而出的甲士自是隨他而行的千戶。
這千戶猛夾胯下駿馬,而他身側那些本有些愣的騎兵也反應過來。
整支騎兵士氣重新一振,宛如一線黑色蟒蛇靈活遊動開來,纏向那有著梁師古頭顱的大佛。
健馬奔踏,蹄裹香霧,濺射血雨,兵蟒纏佛。
冷白箭矢從四面八方往大佛射去。
然而,這些明明能剋制妖魔之力的珍貴箭矢卻只是穿過大佛,而根本連觸碰都做不到,就好像完完全全地射在了空氣中。
高處,那頂著梁師古腦袋的大佛自是完全沒在乎這些箭矢。
但,祂卻有些別的苦惱。
那一對兒大手忽地將梁師古腦袋給摘下,又佝僂身子,雙手一抄,祂左側那數十名騎兵便頓時無法動彈了。
大佛左手輕輕一揮,再抬起,卻見那手指上已經整齊地擺滿了人頭。
這些人頭,赫然是那數十名騎兵的。
大佛左手微起,翻覆朝上,右手掐著蘭花指拈起一個又一個腦袋慢慢往斷脖處按去。
佛頭頂的腦袋在不停變化,可每一個腦袋都顯得極不和諧。
佛很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