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肥波打著配合,她漸入佳境,頭頂峨眉刺,手挽彎月鐮,活像新生的殺神,颯爽風姿,堪比瘋子。
凌厲的下頜聚滿了汗珠,可她還是沒有停。
多虧了平日裡她著重對體能有所鍛鍊,不至於肌肉過分軟弱無力。
還有,她是不會輕功,不會武功,可她會散打,會跆拳道,唐家重金栽培的女兒,怎麼可能連這點自保的功夫都沒有。
以前,她是走一步思三驟,行事謹慎,不願暴露那些,在密林那處遇到黑衣人也是,她實戰經驗太少,以她的花拳繡腿,根本對付不了這些職業殺手。
現下,她的偽裝早已面目全非,還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倒不如與這些招式融會貫通,提升自個兒的武力值。
當一人磨平了爪子,牙齒,去掉了稜角,喪失了攻擊性,邊界與憤怒,那無異於將自己的生命力閹割掉。
與其那樣,她寧願與黑夜作戰,做個清道夫。
她的一舉一動,落在褚肆眼裡是分外的媞媞明慧,男子滿意地笑了笑:“同朕想的一樣,阿沅是盔甲,不是軟肋。”
捲起的柳絮伴著暗紅色的衣襟,驟然成畫,真真是褚肆眼中的絕佳美景。
他又陪著她廝殺了小半個時辰,遂而攬起她已然累盡的身子攀上了上次遺留的白帛,爬上了高處的鳥籠。
夏梓沅脫力得厲害,將手中新得的武器隨手放到身側,背靠著籠身急急喘著,許久未大動,甫一經此,她險要癱軟在地。
待她平復了好久,褚肆才自顧言說著他的往事:
“朕進入夏宮後,過的雖悽慘,可說不上絕望。直至遇到了那個人——夏國的異姓王,堂乾...”
那日,他偷偷潛入的正是此人在宮中的居所,堂乾說是異姓王,卻也同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一樣,終生不得出宮殿。
這其中的緣故,他尚未查清,只是此人既如此淪落,心思也不會正常到哪去。
堂乾在宮中獨佔一處,裝潢富麗與他的蔽屋襤褸天壤之別,此人將自個兒宮中的生靈視作玩物,隨意折騰。
褚肆便是其中之一。
堂乾不給他吃穿,成日將他關在石窟裡,每逢夜晚便將尚且有毒的蛇蠍鼠蟻放出。
這些東西各個都有劇毒,可褚肆在褚宮時便吃過百毒不侵的丹藥。
是以,這些毒物傷不到他,只能被他當做唯一的食物吃掉。
初時他吃了便吐了,可時間一長,他習慣了,剜出的血肉在他的灰翳中皆是紅得驚人,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塞到嘴裡,咀嚼,嚥下。
“即便是這樣的我,你也願意陪我走完這一生嗎?”褚肆握住夏梓沅冰涼的雙手,捂著,心在這一刻跳的極快。
他怕,結果不如他所願。
男人往日的滿不在乎與凌厲皆褪去,留下的只是祈求,是脆弱的卑微。
夏梓沅湊過去,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閉上了雙目,她說:“願意。”
“褚肆,你知道,我為什麼說你是蝴蝶嗎?”
是了,白日裡在城牆處,阿沅說過,他是蝴蝶,她沒說清楚為什麼,他怎麼也無法將自己與蝴蝶綁在一起的。
他緊緊抱著心上的溫暖,問了出來:“為什麼?”
夏梓沅不回,只是問他:“蝴蝶美嗎?
褚肆:“美。”
“是啊,在我們眼裡,蝴蝶是神明偏愛的生靈,一雙翅膀,翕動斑斕。欲爭蛺蝶輕, 未謝柳絮疾。可實際上,蝴蝶是看不到自己的翅膀的,它們從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她自他的束縛中微微掙扎起身,望著他的美目,憐惜不已:
“吾夫褚肆,你在外人眼裡許是暴君,可在我眼裡,就是最好的兒郎,會為了我洗手作羹湯,許我世間尊位,一次又一次地因我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