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自拾起那顆千瘡百孔的琉璃心,他起身掀開門前的簾子,如一堵牆般直直地佇立於車前,利扇一揮,殺氣逼人。
藉著悠悠醉月,他似是意料之中地看著前方的二人,笑吟吟的:
“喲,原是錦衣夜行、瀲灩八方的唐大人,和...枉顧人命、以人試藥的唐二公子?不知二位攔在下的去路為何,在下可從未做過偷雞摸狗、戕害人命之事啊。”
他的嘲弄,唐雨逍無可奈何,握著劍的手緊了又緊。
倒是唐雨喬安撫性地拍了拍弟弟忍耐不已的雙肩,轉而抱劍直視起這個幾面之緣的怪人:
“蘭太醫這話可就說笑了,你自詡未沾這些謀財害命之事,又為何不好好地待在太醫署,反而違背宮規逃出。”
“身為醫者,最高之就莫過於太醫院院,蘭太醫捨得這些個高官利祿,圖什麼呢?”
不等蘭榷回答他的問題,唐雨喬便抽刀而出,長刀出鞘,藉著寒月生出的冷光,眨眼間飄至馬車簾帳前,勢要挑開遮擋,見到背後之人的廬山真面。
“嚓——”扇面處的利刃格擋在刀前,兵刃相接,擦出火花。
尖刃看似短小,竟能與大刀相持一二。
唐雨喬初次與他對上,眼裡是止不住的較量之色:“蘭太醫不止醫術驚人,武力竟也如此高深莫測,不知師承何處啊。”
渾身上下緊繃著,先前尚未痊癒的口子禁不住這麼大的動靜,扯裂開來,蘭榷不敢分神,目光森然地應對著:
“唐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兵戈相向,真是有失行武之人的體統,不怕寒了滿城紅袖的心嗎?”
不燥的微風吹揚著年輕人鬢間的青,青沾上刀尖,夭折於半空,徒然沾泥。
唐雨喬登時將刀尖向下一挑,臂下揮動的刀身將對峙之人撞下馬車,與緊追而上的唐雨逍換了個眼神,直纏著蘭榷踉蹌的身姿,打鬥不止。
少了一個礙事之人,唐雨逍也不拖泥帶水,縱身躍於馬車上,執劍與馬伕纏鬥在一起。
馬伕的功夫也是出奇得厲害,來來回回打了多個回合,他才將其一劍斬於馬下。
迸濺的血水將門簾洇染出一道斜痕,月空溶溶,陰森凜凜,驚得鳴雀飛遠。
乾脆得快刀斬亂麻,唐雨逍一劍揮落藍綠色的髒簾,霎時間,有什麼東西直朝他飛來,危急時刻錯身繞過,身形未穩時,被車中人一腳踹下了車廂。
他武力雖不比父親與大哥,但好歹也是習武多年,狼狽地躺在地上,教他有些錯愕。
月墜滄海,好景被烏雲所遮,他抬眼仰頭望去,一時愣在了原地。
車廂裡,竟然是個女子?
正與蘭榷打鬥得不相上下的唐雨喬,手下動作不收,好奇地伸出脖頸張望著。
女子的芳齡與身形肖似自家妹妹,在狹隘的車廂前,身姿明明是單薄的,許是藉著消失的月光,於黑夜裡顯的冷然不已,縱然看不清面容,也能切身體會到那股萬年寒冰之氣。
她的腰間纏繞著一圈的軟銀圍腰,腰下綴著幾個荷包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滿了什麼。
“攔路者,殺。”出口所言就不給人活路,這樣的狠厲與果決,教唐家二人心驚不已。
屋簷處,驟然閃現幾個黑衣包裹全身的...女人,她們踏下高梁,如鬼魅,手持寒劍,闖入戰場,橫掃敵人。
三三兩兩的黑衣女子分成三路,一路絞殺唐雨喬,一路圍剿唐雨逍,另一路搭上馬車,趁其不備,將主上帶走。
從頭至尾,那清冷的女子只說了四個字,儼然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裡,張揚的舉動,偏生教人不覺囂張,反倒像是意興闌珊,對他們的打鬥無感。
局勢有變,唐家二人不再輕視,手挽長刀利劍,直衝包圍圈,兵刃相接,將掉落一地的柳葉捲起萬頃屏障。
亂迷人眼,最易爭鋒。
一炷香後,地上躺倒了不知全貌的黑衣者,蘭榷與那姑娘一個向北一個向南,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