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夏梓沅垂看去,沒戴鈴鐺的那隻右手,正顫顫地打著哆嗦。
她皺了皺眉,眼波里氤氳出熟悉的憂色,一絲恍然一閃而過,教人無力捕捉。
她抬起同樣包裹嚴實的左手,握了握抖的右手,揉弄了一會兒,打顫止住了。
長長呼了口氣,夏梓沅才面不改色道:“看樣子,是無礙的。”
聽雨不似她這般不放在心上,自顧自地要去尋太醫來,尚且有許多要事不知,手抖一事,她知其原因,便拿問話止住了她:“對了,驚風呢?可找到他了?”
聽雨頓住,眼中布上幾分警覺,將前因後果一一說清道明:
“奴婢在宮中尋覓良久,遍尋不到驚風的影子,正值宮殿一封,拿取凡物總不比先前便捷,正欲去歇息的下房挑些有用之物帶到長寧宮來......”
昨夜途徑下房時,已然很晚,夜間無事不得在宮中隨意走動,除卻當值之人,眾人皆歇在各自住處,處處都是靜謐之景。
偶有鴉雀驟然飛過,驚擾了風動。
可鴉雀再大,怎也不比人影。
聽雨依稀見到,有黑影穿過,正是她們歇住的下房處,黑影身手矯健,踏雲掠霧,轉眼便了無聲息。
心知追不上,聽雨便轉換步子,朝下房悄聲尋去。
也不知戳破了幾層窗戶紙,核實了有一會兒,只剩下皇后宮裡下人的住處。
冰月的屋子一片黑暗,被籠裡的女子睡得深沉,想到冰月的出現有些離奇,聽雨查覓了有一會兒才離去。
眼下,只剩春夏的屋子。
春夏的來歷,在入皇后宮中伺候前,領曾轉交過同候之人的身籍,知道春夏出身簡單,家裡只餘一老母和病弱的弟弟,很好拿捏。
所以她有意將其攬在身邊,趁她不在時,“盯”著皇后的一舉一動。
春夏起初做事毛手毛腳的,性情倒是純真,時日長後,手腳穩重起來,伺候娘娘也是勞心勞力,更是為其攤牌,不再行監視之舉。
眼下,只願,不是她想的那般。
夜色濃郁,下房佈置簡單,她們的院裡唯有一棵老槐樹盤在牆角,匆匆綠葉間隱有幾根嫩枝,嫩枝上鮮少有芽,還未到槐花盛開的時候。
先前春夏曾取笑道:“等一穗穗的槐花開了,可就有的吃了呢,可以做成槐花茶飲、炒飯、湯粥、包子...”
冰月與她們關係漸好,她也揶揄道:“那且等著吧,這一樹的花啊,也不知夠不夠你吃的,若是不夠,再讓小廚房做道名菜,那也是頂夠的了。”
“什麼名菜?好不好吃啊?”春夏眼睛亮亮的。
“那道名菜,就叫——槐花拌春夏!”
“好啊,冰月姐姐你拿我取笑,都把我做成菜了,想給誰吃呢!”春夏不依不饒地攆著跑了好一會兒。
冰月在前邊邊笑邊跑,岔了氣兒道:“自然是,給你的情郎啊!”
“......冰月!”春夏氣急了,小臉漲得緋紅。
最後,還是聽雨輕笑著將二人攔下。
唇角難得彎起,聽雨收斂氣息,逐步走向春夏的屋子。
側身靠在門戶上,聽雨戳了戳那層油紙,薄薄的油紙破了洞,藉著空中皎潔的月光,明滅可見屋內陳設。
春夏素來是個粗枝大葉的,屋子卻罕見地整潔,小方桌上的茶壺擦得鋥亮,在月光的照耀下反著光,正是這一縷光,教她看清了床上有人的身影。
許是她習慣蒙被入睡,棉被將臉遮住了,只餘烏黑的頂枕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