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並不老實。
似是想給自己再留些底牌,她在交代的過程中掩去了許多細節,但她的頭腦又不是十分聰慧,常常在黎晚音的追問下前言不搭後語。
好在黎晚音還有讀心技能,仍是在對方凌亂的各類訊息中,拼湊出了大致的脈絡。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黎晚音渾身溼噠噠地走出了木屋。
衣服上噴灑的,都是她從功德商城內兌換出來的消毒水。
她徑直走向了單獨給自己備下的馬車,在裡面換上了備用的衣物,隨後才在刺鼻的味道消散之後,走向了方景序兩人所在的馬車。
方明溪神情急迫,黎晚音剛一走到跟前就開口問道:“如何?”
黎晚音先是安撫地對二人笑了一下,隨後衝他們要來了紙筆。
剛準備下筆,又猛然想起來點什麼。
“剛才晚音與翠娥談判時手腕用力太過,現下還有些麻,可否煩請殿下代為記錄?”
她的毛筆字還沒有練好,若是貿然下筆,那狗爬似的兩筆,還不知道要多惹人懷疑。
好在兩人都急切想要知道翠娥說出的訊息,聞言也未做他想,方明溪直接取代了黎晚音方才所坐的位置,由對方口述得到的訊息,她提筆記錄了下來。
黎晚音恢復了先前溫婉的嗓音,將從翠娥口中心裡得到的訊息略一匯總,對著二人娓娓道來。
“今歲新正,她在老家豐川縣偶感風寒,縣裡大夫久治不愈,剛巧同鄉有人正欲進京,就將她一同捎了過來。”
“次月,京中一郎中將其確診為癆病,三日後,便有人找上了門。”
黎晚音的話說到這裡,方明溪和方景序下意識地停止了背,車廂內的空氣如停滯了一般,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幾道微弱的呼吸。
兩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等待黎晚音接下來的話。
“這人給了她兩副緩解病痛的藥,連帶著五十兩銀錠,換她進入宮中做活。”
黎晚音說到這裡又稍微停頓了片刻,她知道面前的這兩人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平緩情緒。
方明溪猛地將筆摔到了桌面上,濺出的墨汁洇壞了她剛記錄好的宣紙,連她的臉上都沾上了幾滴。
方景序更是一拳砸到了身後的木板上,整個車廂都跟著泛起了微微的晃動。
“竟然......竟然就這麼點銀兩,就......”
方明溪沒能把話說完,所有人卻是都知道她未盡的話意。
竟然就只為了這麼一點銀兩,就險些搭上了自己母妃的性命,這種事換了哪家的子嗣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一輩子都在宮中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
黎晚音垂眸安靜地等待兩人平復情緒,過了好半晌,方明溪才止住了指尖的顫抖,又重新鋪上了一張宣紙,將先前的記錄規整地謄抄了一份。
黎晚音也順勢繼續向下複述翠娥的供詞。
“那人將她領到了宮門處,有一公公將她引了進去,她不知道那位和對方接應的公公叫什麼名字,只知他的右側眼角下方有一明顯的黑痣,雖然他們一路走的都是小路,可碰上的宮人都對他十分恭敬。”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她說,若想讓她去御前作證,有一個條件。”
方景序深吸了一口氣,緊閉的雙眼這才緩緩睜開,裡面黑沉沉的,像是藏著無盡的深淵。
“什麼條件?”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