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黛玉的困境

黛玉想著不自覺流下眼淚。

在蘇州林如海病重那次驚險後,她已極少獨自流淚,平日裡與尤青竹、秦可卿、李師師及“那人”一起相處,歡聲笑語從不間斷,還有父親在身邊,哭泣的滋味很長時間沒有感受過,如今回京才第二日,就有夢幻破滅之感,又回到“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困境裡。

一方面她很想就此作罷,明日就收拾東西回蘇州,回到那個宅子,從此再也不回來賈府;一方面她又明白父親的苦心,賈母的疼愛也讓她不忍,終究還是個花季少女不敢做出背離長輩意願的事情。

至於拒絕寶玉,她不後悔,雖然從小一起長大,而且凡事都順著自己,但今日的事情他只考慮自己,處處試探於她,很明顯的小孩子伎倆她不計較。

可是王夫人說出那段話的時候,他只顧著賴在王夫人懷裡一點反應都沒有,才是最令她傷心的地方,如果賈蓉在場定然不會看她被欺負。

她又不是賈府的奴婢,為什麼事事要順著寶玉?

“紫鵑,想必日後咱們在府裡更困難了。”

黛玉出神很久,雙手撐著頭幽幽說道。

紫鵑倒是看得開,寬慰黛玉:“小姐,咱們在老太太屋裡過日子就行,老太太還是疼惜小姐的,寶二爺奴婢往日裡覺得還好,關鍵時候不頂用,不來往也罷,日後和幾位姑娘相處就是。再過兩年小姐也該議親了,左右在這府裡不過一兩年光景。”

黛玉被她說得好笑,白她一眼:“你倒是看得開,也不知羞就說親事,你自己想嫁人了還牽扯到我。”

“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日後自然是跟著小姐一起服侍姑爺的,有什麼害臊的?”紫鵑平日裡性格比較開朗又從小和黛玉一起長大,說話比較隨意些,黛玉只當她是姐妹,有什麼話都會說與紫鵑。

黛玉沒有接話,俏臉有些微紅,她心屬賈蓉,再也裝不下別人的信念很堅定,可是一想到過幾日見到湘雲又有些心虛,而且那個呆子總是忽視自己的情意,她不信他感受不到。

少女的心思如詩,患得患失一陣也就睡下了。

......

果然,接下來的半個月,除了在賈母正堂看到賈寶玉每日過來請安,再也不見他來黛玉處說話,請安期間賈寶玉也是眼神閃躲,不敢和黛玉有絲毫對視,黛玉見此心裡好笑又失望,越來越像個孩子,一個男子畏畏尾的,心裡徹底將寶玉丟了開去,只當他是表哥尊敬。

姐妹們見兩人冷著,持續了半月,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以往兩個鬧彆扭,過兩日就好。

因為王夫人當眾話,賈母預設,姐妹們也不好像之前那樣去勸說。

探春自己是個庶女,不敢得罪王夫人;李紈做媳婦的也不會為了黛玉得罪婆婆,她本就艱難;迎春惜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王熙鳳平日裡忙哪有時間管這些;薛姨媽更不會勸解,反而樂見其成,她女兒選秀失敗了。

倒是湘雲十天前來府裡見兩人想調節一番,被賈母拉住把原由說與她聽,湘雲長嘆一聲,如此一來她不好得罪王夫人,想著賈蓉想和王夫人打好關係,不然也不會給元春送錢,她是賈蓉的未婚妻不自覺地會替他著想。

倒是在和賈蓉的去信中說了自己的無奈,他和賈蓉每隔幾天就會有書信往來。

賈蓉的回信很快,信中託湘雲照顧黛玉,當然說明了原由,他目前正跟著林如海學習,一定意義上是師徒關係,黛玉自然就是他的師妹,師兄照顧師妹是應有之義,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湘雲最近在賈府和史府過的很順心,有被皇帝賞賜玉如意的原因,“妻憑夫貴”,賈蓉日後的崛起是必然的,畢竟在皇帝面前刷了存在算是入了眼,只等科舉中第;有王夫人照顧的原因,對於賈蓉和湘雲王夫人是真心的;也有她自己財大氣粗的原因,對就是財大氣粗,她目前手裡掌握著至少百萬兩的私產,每次來賈府都會撿些外頭時興的玩意兒送給姐妹和下人,加之她待人寬和,性子開朗豁達很難不讓人喜歡。

接到賈蓉的回信,湘雲就和賈母說想長住在榮國府,賈母自然無不可,她喜歡女孩子。

既是長住賈母就打算給她安排一個單獨的院落,湘雲說想和賈母住在一個院子,把老太太哄的很高興,於是湘雲就住進寶玉之前的臥室。

她是個開朗的性子,由於賈蓉的緣故黛玉也很歡喜,整日裡兩個人在一起作女紅和談論詩詞,黛玉也會和她說些南下的見聞,湘雲最喜歡聽賈蓉在蘇州的趣事,當然了對於賈蓉在外的紅顏知己黛玉絕口不提。

有時候她偷偷的想,日後湘雲現她喜歡賈蓉的事情會是什麼反應,心下羞怯,這算是提前和當家主母打好關係麼?

湘雲雖然性子大大咧咧,但是女孩子天生的第六感,早就猜到黛玉屬意賈蓉,兩人相處時提及賈蓉的頻率黛玉比她還多,加上黛玉回京後和寶玉的事情,前後思慮一番,有些氣苦,這個未來夫君還沒娶她進門就拈花惹草。

好在湘雲是受傳統的女子教育,身邊家族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倒也沒覺得什麼,在大夏女子善妒可不是好名聲,黛玉的性子她也能接受。

給賈蓉的去信中也提到黛玉可能對他傾心的事情,賈蓉解釋一番,湘雲也就明白各中原由,不過雖然賈蓉有意和黛玉保持距離,她覺得以黛玉的個性,少不得還有計較。

賈蓉受前世觀念的影響,凡事都會直接在信裡說明,讓湘雲很感動。

寶玉見此更覺沒意思,湘雲已經和賈蓉訂了親,黛玉王夫人又不許他們往來,最近除了每日上午照例去私塾上學,回到府裡就喜歡去梨香苑找寶釵玩,對此王夫人和薛姨媽自然樂見其成。

寶釵又不是沒見識的深閨少女,寶玉對所有女子都用那一套,日子久了不勝其煩,無奈媽媽喜歡,只能虛與委蛇,寶玉也絲毫沒覺得她態度變化。

好在很快寶玉就轉移了注意力,他、薛蟠新認識了柳湘蓮和蔣玉涵,交往頻繁。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倒也沒生什麼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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